崇山峻岭中，营地扎在又高又密的树林里。
相柳带着她在营中走动，小九看着和几十年前大同小异的军营，军医用的还是她给的药鼎，想起在辰荣山头挖地精的日子，问道:“你说你体质特殊是什么意思？”
“我生于深海，血液有剧毒。”
“所以灵药对你没用，你的功法需要剧毒？那你吃了我那么多补药，浪费！”
“你的药材是在防风家时用我的钱买的，浪费也是浪费防风邶的钱。”
“我医术天下第一，解毒天下第二，制作毒药我还需要研究下。”
“你医术天下第一？脸皮真厚。你的医术跟谁学的。”
“说出来吓死你。”
“洗耳恭听。”
“我师父是太初神儒祖。”
听到这个名字，相柳的目光遥远又迷茫。
“哼，你区区不到四百岁，还是个幼崽，不怪你见识浅薄，孤陋寡闻，老头实在太老了。”
相柳还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她知道相柳回过神来可能会去调查，便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好。”
相柳轻声笑：“好。”
相柳扬手，一只白羽金冠雕穿过漫天云彩，疾驰而来。
白羽金冠雕落地后低头向小九低头朝拜，小九坦然的受了这一大礼。
白羽金冠雕乃空中霸主，向来倨傲，对小九却态度尊崇，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不知为何，相柳笃定小九不是刻意隐瞒，只要他问，小九就会告诉他，罢了，回头再说，他指着白羽金冠雕介绍道“这是毛球。”
小九似是非常喜欢毛球，走过去抚摸毛球的羽毛说:“有九个头果然厉害，能让毛球甘愿当你的坐骑。”
相柳笑眯眯的说:“可是毛球更喜欢你。”不是好像，是肯定。
“因为毛球是只好鸟，眼光好。”
相柳笑着看着她。
小九原是神鸟，鸟族见了她恭敬讨好很是正常。
相柳伸出手，小九回握住，相柳带着她飞上雕背。
白衣白发的相柳立在白雕上，姿容清冷，宛若天人，和二哥一样好看。
毛球欢快的鸣叫一声，带着他们飞到了一个葫芦形状的湖上，湖水波光粼粼，飞得低了一些后，相柳抓着小九从雕背跳了下去。
蛇和鸟果然是天敌，你都不先问我会不会游水吗？
相柳看到小九惊慌的用双手抓紧自己，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是满意。
“抓紧我。”
相柳把小九换到上方，收紧手臂抱进怀里，扑通一声，用身体卸去了入水的撞击。
小九水性不好，以前下水全靠法术，相柳纵身一跃，她完全没时间思考施法。
她感到相柳抱紧了自己，小九闭上了眼睛双手环绕回揽住相柳的背，感受着他冰凉的体温随着湖水透过来。
她放松的依靠着她，随着相柳沉入水底，不会法术也能游水的感觉不错，一口气用完快要换气时，小九双手松开相柳，准备使出避水决。
相柳将小九圈在怀里，怀里的人肌肤温暖，他很喜欢这种亲近，小九挣扎了一下，似是不舒服想放开自己，他想起许多人都不如他的水性，以为她是要上去换气，他不想松手，把她又抱过来，嘴唇贴过去，给她渡了一口气。
小九惊得眼睛睁大，好像小鹿的眼神一般堂皇呆萌，相柳看着她的神态，忍不住笑起来。
小九心想相柳脆不愧是海妖，入水后姿态愈加轻盈，灵巧舒展。
相柳抱着小九越游越深，湖温越来越低。
他笑吟吟地低头，看着在他怀里呆的很舒服的小九，竟有些不舍得放开。
他抬起右手慢慢抚摸她的头，牵起她的左手把她带到自己的身旁，带着她畅游在幽深安静的湖底。
湖底有一遍水下森林，水草特别茂盛，可以看到它们随波摆动，鱼群在水草中穿梭，色彩缤纷，光影迷离。
小九故意想不起避水的术法，每当一口气快断绝时，相柳就会再给他渡一口，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自然。
最后，已经不是单纯的渡气了，她能清晰得感觉到相柳不轻不重的在吸吮她的嘴唇，带着眷恋的情意。
真是绝美的秘境，一生或许就是活这样美好的瞬间。
再美的风景总有看尽时，上岸后相柳和小九用灵力烘干了衣服，相柳欲召唤毛球，小九说:“让我试试吧。”
相柳笑着说:“好啊。”
小九吹出一个只有鸟族才能听见的口哨，毛球破空而来，小九兴奋地挑眉:“我成功了！”
相柳微笑着说:“你很厉害。”
湖边的风吹乱了小九的发丝，拂起了她身上的纱罗，相柳牵起小九的手飞跃到雕背上。
毛球驮着他们向军营飞去，小九趴下身道:“好毛球，你识得清水镇吧？我想去清水镇。”
毛球鸣叫一声回应，一人一鸟，一问一答，相柳笑笑。
到了清水镇，小九挼了挼毛球才下来。
两人幻化成另外的样子。
相柳笑着问:“来清水镇做什么。”
小九说:“来的时候匆忙逃命，手无一物，洪江待你很好，自然要送礼，用糖衣炮弹把他拿下。”
相柳身子前倾，气息和她纠缠，笑笑地问：“为什么要拿下义父。”
小九不知道他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明白，幽幽地说:“当然是要他对你更好一些。军师应当运筹帷幄，不要老是冲锋陷阵，去做危险的事。你虽然灵力高强，武力超群，破阵却有待提高。你身上带钱了吗？你替我付钱，我教你破阵，就从上次的木灵杀阵和土灵束缚阵开始教。”
相柳笑着说:“那我教你箭术。”
小九说:“不用，我不喜欢杀人。有张弓搭箭的时间，我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相柳想到她救他的时候，随手打出的幻境精妙，只要她想，马上可以把一个困阵转为杀阵。
小九的灵力比她表现出来的要致命的多。
但小九又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像普通的人族一样生活。
相柳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杀人？”
小九白了他一眼道:“难道有人喜欢杀人吗？哦，除了滥杀无辜的上任轵邑城主玄庭。”
相柳沉默的看着她，她对自己一向率真坦荡，对别人也是这样吗。
“还有就是杀人太容易了。”
“此话何解？”
“把杀人当作解决问题的方法实在太容易了。只要与我不快的，站在对立面的，只要杀了他，他就会消失，再也不会阻挡我。杀人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制造更多的问题。我知道战争的杀戮无可避免，但杀戮也会让人变得疯狂，会放大人性的恶，会让软弱的人会变得更暴力。”
相柳思索着，静静的看着她。
相柳来了清水镇很多次，每次都是为了军务，他是第一次逛街。
他耐心的陪着小九左挑右选，她拿不定注意时就问他，他按照义父的喜好给出他的建议。
女人一旦逛起街来，就会忘记时间，天色将暗，小九又买了一段白绸和针线，坚持自己付了钱说:“可以了，回去吧。”
相柳和小九说笑着回到军营，洪江在等他们吃饭。
小九拿出一个翠绿色玉器的葫芦说:“洪江大人，这是流泉葫芦，我加之灵药用术法改造了一下，你是水灵高手，对它施法能源源不断的产生解药。有了它，常见的毒都毒不倒辰荣军。”
小九冲相柳挤眼，相柳温柔地看着她。
洪江意味深长看了眼相柳，高兴的收下了。
三人边吃边聊，小九愉快的分享着在湖底看见的风光，营帐里时不时传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