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你只是做了个梦就莫名来到了20世纪初的美国。

    在这里，整个社会除了几乎不招女性工作人员这一点外，一切都是本时空最民主最先进的模样。

    最初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你还来不及为自己的黑户身份和工作发愁，就被偶尔看向车窗外的洛克菲勒先生一眼看中带回公司做他的秘书。

    彼时的你并不清楚他到底看中了你身上哪一个闪光点，但为了不被驱逐出境赶到大清，为了别再发愁找工作糊口，你就当自己从没有这样的疑问。

    一直到今天，那位从来都表现的精明克制的洛克菲勒先生把手搭在你的西装套裙上面为止，你都以为之前那些拍肩，吻手礼，眉眼官司等等是错觉。

    你若无其事的起身换了个远一点的位置坐下，想着不管怎么说他总不能在一整个办公室的人面前做什么，却没想到有人能面不改色的要求其他人立刻出去。

    原本一整个办公室里的人很快就散干净了，他放下谈到一半的商业计划书清场，就为了得到你？

    这已经不是要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洛克菲勒本人的问题了。

    你怀疑自己这几个月的穿越生活可能都是假的，是臆造出来的梦境。

    你从来不否认自己招人喜爱的本事，不论你胖瘦高矮，性情如何，你都理所当然的值得被爱。

    但让像这样一个眼里从来都只有利益和利用的男人放弃即将到手的大笔美元也要逼你表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俗称活见鬼了。

    活见鬼了的洛克菲勒先生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你。

    “你看，我给了你工作，给了你时间做考虑”，他依旧是那副微笑着的样子，却莫名让你觉得脊背发凉。

    “几个月过去了，就算是打石油井也该找到位置了。”

    “你还是一副无辜无知的样子，稍微亲近一点，你就要立刻逃开。”

    “我听说有些东亚女性觉得很难接受白人男性的样貌，但你不是这一类。你看健身房里那些年轻人的目光可是很精神呢。”

    “明明注意到暗示，却总是若即若离到非要我说破这些。”

    他起身走到你旁边，半俯下身盯着你的眼睛，一字一句到有些咬牙切齿的问，“怎么，你是觉得我老吗？”

    你有些震撼的看着整个凑到眼前的白人男性。

    虽然他质疑你是不是嫌他老……说实话你不觉得他显老，岁月对美人，尤其是有钱有闲有权的美人是极其优待的。

    他身上没有十几岁男孩愚蠢的青涩感，也没有二十来岁男性初到社会自以为是的油腻感，岁月让他看起来越发沉稳坚定，很有味道。

    至少很符合你的审美。

    不过他从来不在你对伴侣的考评范围内，以上评价只是出于对美色的欣赏。

    这一切只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洛克菲勒主家还要加上另一个二十出头，一眼能看的到底的花花公子洛克菲勒先生。

    就算是投资，也该投资一个亏本可能性不大的计划，和已经到四十岁的洛克菲勒有牵扯看在他的外貌和美元的份上你不是不能考虑。

    但他还有个二十岁的儿子。假如他的儿子只有三四岁，那倒是最理想的状况。

    但没有假如。别说和这样顶级精明的男人牵扯上，你还能不能有的赚，就连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更不要说他不够老到你等着继承遗产就足够，他的儿子也不是小到可以养的熟的年龄。

    你总不能前脚死了情人，后脚就和他留下来的年轻力壮的儿子混在一起吧。

    你承认你不是什么有高尚道德的好人，但后面这种假设也太过了些。

    你没忍住抽了抽嘴角，为自己这种境况下依旧信马由缰的思绪感慨了一下，就不得不回神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离开洛克菲勒先生，你根本就没法生存。他肯定已经查到你是无国籍的“世界公民”了，不顺着他的意思走，你又能如何？

    不管他这份火急火燎的感情还能持续多久，至少目前应下，算一算也不是很亏。

    你吻了吻他的侧颊，在他带着喜意的审视目光里镇定自若。

    “那么洛克菲勒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Ⅱ

    你总是有能让人失语的本事。

    这话不知道是谁先说出来的，最初从朋友那里听到时，你觉得还挺贴切。

    眼前不知名的洛克菲勒先生神态精彩极了。

    若不是还记得他现在在公司里，你觉得面前连脖子带脸红了个通透的男人一定会找你好好讨教一下，为什么上下级相处几个月后，你还会问出姓名为何这样的问题。

    想想这几个月他一直在不遗余力的给你暗示，但你死活没考虑到他是真的想和你发展点什么关系，你都替他感到内伤。

    一直以来，你都自认为是个好运的打工仔，顶头上司叫什么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日常事务中你只需要说“洛克菲勒先生”就够了。

    你向来是个万事不挂心的性子，知道这些于你而言毫无意义。排华风潮再加上女性这样的标签，在洛克菲勒的团队里何止是不好混。

    你没必要为了无关的事给自己添麻烦，自然不会去多此一举的问清楚给了你几个月饭碗的洛克菲勒先生到底叫什么名字。

    谁又能想到那些错觉并不是错觉呢？

    眼见得他的表情有渐渐由些微的羞愤转向恼怒的迹象，觉得不好把人逗过头了，你连忙止住话题，顺着他的意思说起话来。

    “您做了这些暗示，却吝啬于告诉我一句准话。想要得到我，是要我做秘书兼任情人，还是月抛女友？”

    “可我想了想，就算是有意思也不至于暗示观察几个月都不说清楚。”

    “先生，我很好奇，这么大费周章的对一个没有入境文书的清国女性表达兴趣，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没有让好不容易才勉强维持着精明沉稳外表的男人叹了口气。

    他扯开衣领，把领带丢到一边去，不太熟练的从柜子里抽出雪茄想要点烟，却又想起你受不了烟味，最后只用手指夹着雪茄过过瘾。

    他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乱了他自己的那一头深栗色头发，好半晌都没出声说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若说美人么，什么类型的我没见过？”他小幅度的晃晃脑袋，似乎在为自己的话佐证。

    “说来奇怪，只是车窗外那一次对视，就真的放在心上没法忘记了。原以为是一时新鲜，给你安排份工作就当是偶尔一次的善意大发。”

    “没想到这几个月都没法忘怀，不论你的目光看向谁，都感觉被冒犯到了。”

    听到精明的要命的巨商说出这种话，你觉得像是在听童话故事一样，“这听起来不像是爱情，倒像是中邪了。”

    男人止住了回忆，笑意一点点的从他那张得天独厚的俊脸上消失不见了。

    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你看了又看，一字一句的说，“我也觉得自己是中了东方的什么巫术，但几个月找人盯梢调查，什么也没有找到。”

    似乎是察觉到你有些不快，他又重新兴致盎然的说笑起来。

    “也许你就是我丢失的那根肋骨也说不准呢。”

    听了这话你只觉得无语，这若是真的，他的肋骨还丢的够远的，这可是异时空啊。

    若不是你莫名其妙做个梦就穿越了，像他这样冷心冷肺眼里只有利益至高无上的石油大亨，倒是应了天理报应那一套，终身断情绝爱。

    不过那样的他，恐怕也不觉得断情绝爱是什么惩罚就是了。

    “秘书原本是为了留住你才找的借口，你若是愿意，就是直接开口要做洛克菲勒夫人，我也没法不答应。”

    听到那句洛克菲勒夫人你才察觉到他的这一系列言行反常的离谱。

    先不提你愿不愿意做40岁的洛克菲勒的夫人的事，从他的话里看，懂得察觉到不对就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做调查，明显还是神智清明的。

    可开口要一个许可，把妻子的位置放在你探手可得的地方，又显得他像是个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恋爱脑。

    你觉得自己只怕是没听清楚他的话，大概是平日里念叨小钱钱的次数太多，竟然会妄想身价过亿的男人求着要你给他一句承诺。

    “你说……我要做你的妻子也可行？”

    你颇有些戏谑地笑了笑，觉得要么是自己在幻想，要么是他开玩笑说过头了。

    “不是问我是不是嫌你老么，说实话，若是要做洛克菲勒夫人，我只会答应做20岁那位小洛克菲勒先生的夫人。”

    你顺着他的玩笑调侃对方，却没有收到相似的打趣和轻松愉快的氛围。

    重新回到座位上，靠在椅背上的男人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额头上青筋乱跳。

    他蓦地睁开眼，神情莫测。

    “也不是不可行。”

    你这是还在梦里吗？那这个梦还真是够长够细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