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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温楚回过神,才发现商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旁,她茫然地看着商陆。

    他无奈地一声低笑,眉眼倒不似先前那样严肃:“我可不想被人投诉,毁了一世英名。”

    温楚拎着袋子跟在商陆身后,低头看着脚下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心里竟是暖暖的,不料前面突然停下脚步,温楚紧急刹住脚,差一点点就撞上了……

    上面传来商陆低沉的声线,尾音轻扬,就像是山涧缓缓流通的溪水,清冽甘醇,融入夏日的晚风拂过她的耳廓,最终穿过耳膜:“你有没有用功率太大的电器?”

    温楚摇头,“我只开了热水器。”

    商陆听后再往前走了几步,找到门旁边的总闸,打开总闸外层落满了灰尘的塑料壳,将最前边落下的开关推了回去。不一会儿,“滴”的一声,房间再次亮堂起来。

    温楚开心的鼓掌,笑容绽放,像是一朵刚盛开的月季花,“谢谢你,要进来喝杯水吗?”

    “不用,我还有事要处理。”

    温楚知道他会拒绝,她也不勉强,反正来日方长。她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离她很近却也很遥远。

    突然男人的脚步一顿,侧过头薄唇轻起:“明天早上八点,我要去一趟成才小学,你也一起吧。”

    “你同意推荐我了?”温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商陆唇角扬起,眼里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明天去代一节课试试吧。”

    躺回床上,温楚激动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在床上滚来滚去,自言自语:“温小葵,加油!”

    ——

    午夜,京华第一人民医院。

    温楚光着脚沿着无尽的走廊一直向前,四周黑漆漆的,病人痛苦的□□回荡在耳边。突然,有一间病房的灯亮了,光很温暖,引诱着温楚按下扶手,推门进去。

    她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痛苦、没有□□,一切都是那样充满希望。可这是病房,她转头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外婆。

    面色晦暗毫无光泽,双目无神,瘦薄干瘪的手背上插满了针孔,药水一滴一滴地流下最后与血液合成一体。

    温楚慌忙上前想要抓住外婆的手,可她抓不住,她触碰不了。

    眼睁睁的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神色慌张着急,可她只能站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电子屏上的心率变成一条直线。

    没有人注意到,其实她也是一名医生……

    场景又切换了,外婆的葬礼。

    周围聚集了很多亲戚,有面生的也有面熟的,他们风尘仆仆,穿着昂贵的衣物,面容扭曲,做着一件相同的事——哭,大哭。

    庄严的葬礼像是他们的游戏背景,只有哭得最为撕心裂肺、痛彻心扉才能彰显他们对逝者的不舍,才能成为这场游戏的最终胜利者,得到众人的称赞。

    可温楚没哭,好几次夺眶而出的泪都被她憋了回去。她跪在地上,漠然地看着花圈旁的那张照片,外婆笑得很开心。温楚心里很清楚,外婆最不愿看她哭。

    而作为游戏输家,必然会受到嘲讽:

    “你外婆一手把你养大,她走了你居然没一点反应,真是个不孝女!”

    “你不是学医的吗?连你最亲近的人都救不了,还学什么医啊!”

    “没有感情的不孝女也配当医生?我呸!”

    ……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指责声也越来越大,将温楚的辩解显得可笑而无力。

    在她几近崩溃时,梦醒了。

    温楚抬手将湿发别至耳后,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擦拭脸上的汗水。

    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床前,把房间分出明暗两处空间。繁星闪烁,听取蛙声一片,远处有几户人家依稀亮着灯光,汽车的轰鸣声沿着小路渐渐远去。

    被噩梦惊醒后温楚的睡意荡然无存,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更让她心烦意乱。再睡觉是不可能了……

    温楚走到鞋柜旁拿起钥匙走出去,房门打开又再次合上。

    她坐在门前的木椅上,手撑着下巴,失神地望着无边无际的星空。

    商陆出来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他扯了下唇,眉梢轻佻,闲散道:“大半夜不睡觉,坐这干嘛?想你远在天边的男朋友了?”

    温楚愣了几秒,认真看了好几遍才确信眼前的是真实的商陆,而非虚幻泡影。

    “看星星。”

    过了一会儿又直视他的双眼,勾了勾嘴角,补充道:“我没有男朋友,莫不是商先生以己度人,出来想女朋友?”

    商陆眼眸漆黑,不辨喜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秒,哼笑一声没有给予回应。注意到温楚的睡裙在后背湿了一大片,意有所指:“你这是刚从水沟里回来?”

    “你说、逝去的亲人真的会变成星星,在天上注视着我们吗?”

    温楚略过商陆的玩笑,随口问他,抬头努力寻找着那颗最亮的星星,祈求在心里得到一丝安慰,蒙蔽那个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人死之后,身体会被空气微生物氧化分解成无数个简单分子扩散出去,变成周围环境的一部分。有很小的机会,原来身体的所有分子会扩散到大气层外,成为在宇宙空间中飘荡的尘埃,小尘埃偶遇到一起互相吸积就会形成大尘埃。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粒大尘埃就是一颗星星。”【1】

    商陆看着温楚瘦小的身影,认真又倔强地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渐渐收了玩弄的心思:“所以相信吧。”

    “我也相信。”

    听到了认同的回答,温楚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笑容如春日里的花朵,阳光明媚。

    屋外下半夜偏凉,时不时就有一阵风吹过,温楚止不住地哆嗦。

    商陆注意到她的不适,微蹙起眉,声线倏然多了几分清冷:“回去换件衣服吧,明天还要上课。”

    温楚点头应好,在握住门把手的瞬间才想起来问:“这么晚了,商先生怎么也在外面?”

    她的态度疏离,明显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划清界限,让商陆心里堵得厉害,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怎么推都推不开,他怒极反笑:“请问温小姐以什么身份问我?”

    朋友?想来他是不愿跟她交友的,否则先前饭桌上就不会闹得那么尴尬。同事?也没有确定舞蹈老师就是她,她也不好自作多情。

    如此看来,她确实没有资格过问。

    温楚自嘲地笑了,用力按下门把手,门“嘭”地合上,毫不拖沓,再待一秒都是对她的折磨。

    长廊上只剩下一道伟岸挺拔的身影,黄色的照明灯一闪一闪,隐约照射出男人阴鸷寡淡的神情,伸手拿出侧袋里的烟盒,想要抽取一根时又放弃了。

    事不过三,今天才过了几个小时,他就已经不能抽了。

    这么多年,他的自制力还是头一回这么差。

    ——

    半夜回去以后,温楚依旧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以致她早上很早就醒了。

    华美村距离城镇四十多公里,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小村。开车过去一般而言要一小时。

    商陆起得比温楚还早一点,在车上浅度小憩,直到温楚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一会。”温楚一边说,一边关上门、将安全带系好。

    商陆扫了一眼,语气有些慵懒,没有先前那么剑拔弩张:“还好,没事。”

    距离遥远,车程颠簸,加上昨晚一夜没睡好,温楚脑袋晕沉沉的,意识在昏睡与苏醒之间反复横跳,时不时将头倚靠在车窗玻璃上,试图以震颤来麻痹自己。

    商陆歪头看了眼温楚,眉头皱起,光泽柔顺的长发披肩,虽说有些凌乱,却难以掩饰五官的清丽。她身穿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裙长至脚踝,肌肤白皙如玉,只是面色实在说不上好。

    商陆停下车,玻璃停止了震颤,温楚睁眼小声呢喃:“是到了吗?”

    “没,看你有点难受,想说先休息一下。”

    温楚支棱着身子坐好,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点:“我只是困了,没什么大事,你继续开吧,不然赶不上了。”

    见她态度坚决,不容否定,商陆只好再次启动,稍微加快了点速度。

    到达成才小学时,大约是上午九点半,温楚和商陆一同下车,往学校门口走去。还没到门口,校长便走到了他们面前,领着他们往里走。

    小学的正门不算气派,普通的铁门,经过数十年的风吹雨打,上面有着一层厚厚的铁锈。周围的墙壁是没有刷漆,红赤色的砖头暴露在外,有的颜色经历暴晒早已淡化,逐渐泛白。不远处的小操场上,一个班的孩子们正在集合,准备上体育课。

    温楚环顾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回到前面头发半白、却仍然步履稳健的中年校长身上。交流一番后,温楚得知校长姓钟,五十六岁,孑然一身,将整个青春都奉献给了成才小学。

    孩子们在阳光下灿烂的笑容,是钟校长得以坚持的动力。

    温楚来到二年级的一间教室,上课前为了更快地熟悉学生,她先点名,发现有一个学生不见了。

    “你们有谁知道孙晓晓同学去哪了吗?”

    所有人都摇头,说上一节课还看见她在位置上。

    温楚只好让孩子们暂时自主学习,电话告知其班主任后,心里还是不踏实,便绕着学校四处搜寻。

    从操场跑到食堂,再从食堂跑到宿舍楼,都没有看见孤零零的女孩,从班主任口中得知孙晓晓形体瘦小,头发泛黄稀疏,一般很好辨认。

    找了半天温楚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正巧瞥见斜前方小树林的石凳子上坐着一个黄发女孩。温楚起身拍了拍裙摆,朝女孩走去,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孙晓晓?”

    女孩抬头习惯性地应下,又迅速把头低下,不自然地揪着沾了油渍的衣服。

    “别怕,我是新来的舞蹈老师,你不去上舞蹈课,怎么还躲在这呢?老师都很担心你。”

    “我、我身形不好看,怕……同学笑我。”

    孙晓晓说得很小声。温楚看着她,面黄肌瘦,腹大脐突,毛发稀疏,问道:“晓晓,老师想问问你,你大小便有没有异常呀?”

    孙晓晓思考了几秒,有些害怕地说:“大便很稀,小便有的时候是白色的……”

    “老师我是不是快死了?”

    温楚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平和地告诉她:“傻孩子,你只是生病了,人都会生病的。”

    “可是治病要花很多钱吧?我家里只有奶奶……”

    “没事,一切交给老师,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后不许逃课!”

    两人达成协议后,温楚把孙晓晓送回了班级,上完后半程课后着急跑下楼,撞上了正上楼的人,温楚“嘶”地一声,扶额道歉,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往下走,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居高临下地问:“这么着急去哪?”

    “回榕城。”

    温楚本想扔下几个字就走,可手腕上的力道没有散去,她皱眉看着商陆。

    “我送你。”

    车开出坑洼的山路,平整行驶一段路后,商陆语气平淡:“说一下怎么回事吧。”

    温楚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总结道:“那个女孩得了疳积,依据她的症状,我判断是脾疳,这的诊所没有药,我只能去榕城开。”

    商陆的唇线拉成一条直线,声音冷硬:“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如果没碰巧遇到,你打算怎么去站点?走路去吗?”

    “我以为我可以解决。”

    “什么都是你以为,以前是、现在还是。”

    温楚默不作声,闭目养神,两人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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