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章——可可vs稀咲，天才们的恋爱脑战（上）
九井一有个几乎人尽皆知的秘密。
那就是他喜欢自己的邻居兼同学兼青梅：夏川优茗……是恋爱方面的喜欢。
“啊？”这是正在吃包子，眼神一贯散发清澈的乾青宗。
九井一后悔地扶住额头：“我就不该和你聊这个话题。”
乾青宗想了想，花两秒鼓着腮帮子咀嚼起下一口包子，又用半秒钟时间接受了于他而言的最新设定：“这样嘛……”
“很好啊！”他光速吞咽完了所有东西。
可可：“？”
乾青宗兴致勃勃：“到时候你们结婚了，婚礼上一定要邀请我，我可是从小到大的重要见证人！…话说回来我算是哪方的亲属团啊？新郎还是新娘？”
九井一摇摇头，顺手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你想得太远了，目前仅仅是我单方面的想法…还有，这种话你以前说过一遍了。”
“有吗？”乾青宗疑惑地仰头看起天花板，“不应该啊，今天是你第一次告诉我喜欢阿茗这件事吧？”
“是吗？那应该是我记错了。”九井一没怎么纠结，背起书包随口道，“先走了，你别忘了今天的值日生。”
“什么？今天轮到我值日，真的假的？”乾青宗连忙放好零食袋，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九井一喊，“你可以找能听懂的人提这件事啊。”
“我看赤音她肯定了解！”
结果便是……
“这居然是个秘密吗？”乾赤音惊讶地反问道。
九井一的神情和动作一起挣扎：“我有…表现得…很明显吗？”
“倒不是表现的问题，主要是…抱歉，我一直以为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乾赤音一脸愧疚地双手合十，然后才想起来解释，“主要是氛围感的原因吧。”
“一君和阿茗呆在一起的时候，气氛会和旁人不太一样，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替换成青宗都不会带来同样的感觉——我大概是这样的想法。”
“也就是说，我还是有机会的。”九井一点点头，仔细地咬文嚼字。
虽然别人的看法在他的漫漫暗恋路上（自认为）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好歹可以变成心理安慰。
他把这种安慰当成是短暂停留的休息站——理智告诉他决不能放任自己依赖于此，等收拾好心情，就要继续走下去了。
至少不能在未来收到“你是个好人”或者“我只把你当朋友看待”之类的惨痛结局吧。
“嗯，总之加油！”乾赤音见他已经靠自己想通了什么，于是拍拍肩，用鼓励示意。
“多谢了，赤音姐。”
依次和乾家姐弟道完别，九井一拎起包出门拐弯，踏上了一条熟悉的小路。
浅山图书馆的二楼，夏川阳平早早地占好了座位，眼也不眨几下地飞快解决着笔头的作业。
九井一瞟了眼，发现不是学习里常见的练习册。
再加上周围堆成小山一样的参考书籍，他在对面的椅子坐下，问道：“是阿茗给你布置的特别作业？”
“不是那个，我在写书…对了九井哥，你的特别作业是不是有思路了，借我看看呗！”夏川阳平两眼放光，能看见竖起的笔记本封皮上刻着《语言的艺术》一行大字。
九井一无情表示：“没有。”
“完蛋了啊。”夏川阳平痛苦地抱住头，“连九井哥都做不出来的题，我今天肯定是没办法敲定框架了QAQ……”
“不至于那么惨烈吧。”九井一无奈地笑笑，手指悬在半空，“你在学校的考试成绩好，脑子不会笨，入门又比我早，要对自己有信心。“
糟糕，一不小心就用上奇怪的大哥口吻了……好像从某一天开始，阳平就变得对他异常信任，让他不自觉地摆出了兄长的架势。
“嘿嘿，谢谢你夸我。”夏川阳平想了想，写作不经意读作很经意地提到，“九井哥，我什么时候可以重新喊你姐夫啊？”
又非常丝滑地切入到想要的话题，睁大眼睛：“我和姐姐聊天提起你的时候，总觉得姐姐她也是喜欢你的。”
“……等等。”九井一干脆利落地打断了话。
他在胸前抱住手臂，眼睛审视般的眯起，像是从阳平的话中接触到了某种真相。
夏川阳平马上有点心虚，他强撑着不闪开视线，脑筋动得飞快。
为什么要这样盯着他看？他只是暗搓搓想加快一点“两个百分百互相喜欢且铁定会走到一起的人”的进度而已，他有什么错！
总不可能是猜到了穿越能力的设定吧。
“阳平…别的陌生人或许可以这么讲，但你绝对不行。”九井一略微皱起眉，表情显得凝重且认真，“你是阿茗很在乎的家人，你说出来的话最有可能影响到她的判断。”
“我很欣赏你的姐姐，既然你也是一样，就更要永远为她考虑，站在她的身边才是…面对我也不能松懈！”
阳平吓得一激灵：“…啊，是！”
九井一不确定自己的意思是否有完全传达到：假如有天他决定去告白，那么他可以接受任何结果——却唯独不能接受自己的告白成功，有可能建立在由别人介入的环境中。
好比他在给乾青宗补习古文阅读时，必须使出浑身解数给他营造一种“你可以轻松背出并理解的你是天才！”的氛围来，才能骗不好好学习的阿乾记住知识点。
因此九井一不可控制地代换了一下，万一有天，阿茗因听信了别人的话才开始用不同的眼光去看他……
那么“好感”将会变成一种另类的情感绑架、束缚，就不是单纯的“喜欢”了。
…他怎么可能放任这些不该存在的情绪出现在他和优茗的中间呢？
“那么再向阿茗提起我时，你会怎么说？”九井一抛砖引玉地反问。
夏川阳平：“嗯……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就用考量的标准看待我吧，不用对我手下留情，维护你的家人永远是首项。”
九井一讲完了自己的想法，紧接着只听见“啪嗒”一声，是夏川阳平手里的铅笔掉在了纸上。
虽说被剧透的阳平对坚不可摧的感情早已有所了解，但亲眼见证实在是太夸张了。
夏川阳平不由自主地掩面，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无比震撼的尖叫。
姐夫他甚至是个没有解锁未来记忆的小学生啊！竟然能全凭独立思考说出成年人都不一定能醒悟的话来……
这就是纯爱的力量吗…太可怕了！！
“加油，九井哥，我看好你。”夏川阳平越说越激动，将《语言的艺术》笔记本塞进九井一怀里，“你才是最有资格撰写这本书的人！果然还得是你！”
九井一：“……？”
*
算上今天，已经是稀咲铁太第三次见到面前站着的这个家伙了。
他一向独来独往，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同补习教室里的人注意到一张陌生的面孔，至多感叹一句：“有人来找稀咲同学了啊。”
“是谁？”“不知道诶。”然后很流畅地走远，没人有兴趣了解真相。
只有稀咲铁太内心知道来者不善。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哇哦。”九井一故意表现得很震惊，用舌头咂嘴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你原来是会正常聊天的人啊？”
“……”稀咲铁太皱了皱眉，心情有些不太愉快。
九井一从隔壁空教室搬了个凳子过来，自顾自在桌前坐下：“介于你前两次都没理睬我的问题，我就有在猜…你是不是脑袋比较笨的类型。”
稀咲铁太一愣，随后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从小被冠以“神童”之称，无论什么难题都能够迎刃而解，让无数家庭都艳羡的天才……
拥有那么多正面称号的稀咲铁太，第一次听到如此低端到甚至可以说是负面的评价。
他的语气夹杂着不可置信，声音稍微响亮了一些：“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能写得出数学题不代表你在所有地方都是聪明人了。”九井一从桌上拿起试卷，一边端详一边分心道，“满分我也能考啊，看我写给你看。”
“我观察过你一段时间，发现你不擅长表达，和同龄人都聊不上几句，完全就是个社交笨蛋。”他举例说明，“而我有个同学，数学天天拿不及格，却是个社交达人，到哪都能交到好朋友。”
稀咲实在难以想象此种情况，下意识吐槽：“还没上国中，数学居然已经能不及格了。”
九井一伸手打断：“请不要继续重复，我听了也很郁闷。”
话音刚落，九井一扫完了大半张卷子，他的神情有些凝固，只能尽力抬高试卷遮住表情。
原因是：他看不懂稀咲试卷上的题。
分明标着“小学组”，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有些符号他好像只在乾赤音的高中教材里瞥到过几眼……
搞什么，小学生怎么会学这种东西啊！（摔）
九井一故作淡定，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异样：“说起来，我来找你最大的原因是我们会有共同语言。”
稀咲铁太很想秒答一句没有，可鬼使神差之下，他对九井一口中的“共同语言”产生了好奇心。
除了学习考试外…能和他产生交集的领域吗？
“最近阿茗——就是第一次和我一起来的女生，她老是往外跑，不知道成天是在做什么。”九井一的话匣子忽然间倾泻而出，“但是她看起来一副挺高兴的样子，干脆就不打扰她的好心情了。”
九井一猛地把试卷拍回桌上：“真的很奇怪，分明认识以来，在她身边呆得最久的一直是我，碍眼又无聊的人见过不少，却没什么有眼力见的碍眼家伙说过我们很般配……”
“心情莫名很烦躁。”九井一托腮。
稀咲铁太摘下大框眼镜，翻出一块眼镜布使劲擦拭起来…顺便撇嘴：“笨蛋才没资格评价别人笨蛋。”
九井一听懂这是在说他，马上反驳：“我怎么可能是？？”
稀咲铁太不依不饶：“那么喜欢就去追啊，你有告白过吗？”
九井一陷入了沉默，看反应就能猜到绝对没有。
“你应该做的是去告白，而不是无聊到和我这种无关人士分享你的那些想法。”稀咲铁太闷闷不乐地心想，这算哪门子的共同语言。
“毫无准备的告白？你的想法才是最危险的。”九井一顿了顿，像是发现了新天地一样不屑地笑出了声，“有你这种想法的人才是最无聊的啊！”
“哈！？”
“因为——算了，现在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九井一耸肩，选择性透露道，“其实我的脑袋里一直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它告诉我，在追求阿茗这件事上一定要坚持不懈，努力发挥出个人实力，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成功不会在一朝一夕间。”
见稀咲铁太重新拿起笔，已经摆出不耐烦的样子来，九井一幽幽地转入下一个话题，暴露出真实面目：“你对橘同学有好感吧。”
没有用上质问或疑惑的口吻，是完全的陈述句。
笔尖从稀咲铁太的手里滑落，他不得不戴好厚重的眼镜框，抬起阴郁的眼神，审视起九井一这个人。
眨眼间，聪明如稀咲立即联系到了两人之间的重合部分。
造就的原因也许不能一概而论，结果姑且一致：
都还没追到喜欢的女生。
想罢，稀咲铁太注意到眼前这名中短发留着狼尾的男孩轻轻地扬起了嘴角：“有了共同的目标，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分享自己的故事呢。”
*
九井一的确没有撒谎。
他的戛然而止吊足了胃口，等交换完联系方式后，某天，九井一神神秘秘地给对面发送了一条写着时间和地点的短信。
等到稀咲铁太抱着警惕和狐疑的心理抵达那里时，才发现附近有一所小学。
校门口热热闹闹的，宣传海报上写着”开放日”的字样，家长和孩子们三三两两地聚拢在校名招牌旁合影留念。
耳边的欢声笑语不断，稀咲铁太握了握拳，内心的抵触感油然滋生。
这里是不属于他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个快速冲刺到身边的影子精准无误地拦下了准备逃离的他。
没见过面的金发男生一看就是个愣头青，嘴上喊着“可可没骗我，眼镜框巨大的阴暗男也太好认了吧果然就是你对吧！”，又抓住稀咲的手腕就往学校里跑。
一路冲进室内体育馆，台上人员还在调试准备阶段，台下已经陆续有人入座。
在整齐摆放的椅子后排，稀咲铁太看见了九井一。
他有些懵，然后心下了然地看向金发男生：“你就是那个连数学都能拿不及格的人？”
“…喂！？少瞧不起我，想打架吗！”乾青宗听罢差点炸毛。
九井一使劲拍了下他的后脑勺：“阿乾你路上也乱叫过别人的绰号吧，这不叫挑衅，是你该受的。”
“对哦。”乾青宗一秒接受，朝稀咲的位置打招呼，“那我们扯平了，你好。”
稀咲铁太不怎么情愿地回应：“……你好。”
好奇怪的人，好奇怪的时间和地点，喊他过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对此，九井一很有信心地表示：“给你看一些我最为自豪的事。”
今天是他们三个在毕业典礼前参与的最后一次校园活动，再过一段时间就要集体升入国中。
小学的六年时光漫长却又短暂，漫长在于它几乎超越了往后每一个求学阶段所需的年份，短暂在于九井一他第一次亲身体验到，时间就像流水一样稍纵即逝。
他光是从感知到尝试理解对夏川优茗的喜欢，就花了将近六年。
悸动的情愫推动着他义无反顾地前进，使他拥有了比平日里更强烈的意愿去改变，为了去当一个靠谱负责的人而好好长大。
不久后，室内体育馆座无虚席，同为小学生担任的主持人蹩脚地宣读起报幕词。
九井一略敷衍地拍拍手，刻意转向稀咲的方向，甩给他一叠写满了字的纸：“题目做完了，感觉也不是很难。”也就让他从零开始研究差点熬了通宵。
稀咲铁太早已看透一切：“刚拿到卷子那天，你还一道都不会。”
“喂，看破不说破啊。”九井一说着先忍不住笑了出来，“能靠正确理论和扎实演算得到的答案，才不算难呢。”
“这种固定死了的东西，兴许将来有一天会被推翻，会被新的理论公式取代……但说到底它们都还不够‘特别’。”
此时此刻的台上，棕色短发的女孩占领C位，面无表情地等着授课老师为她颁发奖状。
她抬起亮丽的绿眸，无需分给台下任何一个眼神，光是挺直了腰杆地站在那，本该是温和无害的外貌就散发着一种不可撼动的自信。
“每个人心里都有仅自己才能察觉到的事物，这个答案绝对无法被全世界统一，再怎么改变也不行，那么它就是最特别的！”九井一激动地说，“你能理解我的吧？你的喜欢会是什么样的？”
稀咲铁太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应验了九井一对他的评价…不，也不完全是，他的困扰只是从未把对情感的钻研提上日程而已。
而发现了这一点的九井一，也是个能靠自学就快速掌握到难题要领的聪明人。
……朋友嘛。
稀咲铁太第一次直观地意识到他真的会拥有“同类”。
可惜好景不长。
下一秒，九井一疯狂摇晃稀咲铁太的肩膀，指着台上抱着三张“单科学科优异学生”及两张三好学生奖状，却一脸淡然的夏川优茗说：“你看到了吗？那就是阿茗，是我超级喜欢的人！”
“你才是那个进度比我落后很多，连承认喜欢都做不到的人！”
说了前面那么多的铺垫就是为了证明这一句吗！？
感动中止，饶是稀咲铁太也不想和他共情了，不耐烦地捂住双耳。
周围人多声音也杂，九井一情绪上头，异常坚决地攥着稀咲铁太的领口，把他拉回来宣布：“我会保护她一辈子，以后绝对会和她结婚——”
稀咲铁太忍无可忍：“吵死了，你说了多少遍了啊！”
决定了，他从今往后讨厌一切不讲理性只顾着传递暗恋光波的恋爱脑。
智者不入爱河…不行那太严重了，退一步说，他（智者）坚决不当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