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章——倒反天罡
谈到稀咲铁太，就不得不提起他和橘日向相识的地方。
脑海里留存着日向给我翻阅过的“某届补习班小学期结业仪式”合照，已知答案反推过程，一路顺藤摸瓜下去，我找准时机一个大撒币，那块附近的人就带来了消息。
【临时小弟：按你给的特征，我只找到了一个坐在教室角落里散发黑暗气息的阴湿眼镜男……】
【我：太对了，就是他。】
【小弟：？】
我不跟他们废话，抛出最直接的诚意：【明天晚上老时间结尾款，或者你们那儿谁有卡号吗？】
对面的消息框弹出了一堆焦急敲键盘乱码。
似乎能看见屏幕的另一头，一群人正在围着手机两眼放光，过了一会才回复：【谢谢老板！】
到最后，我们还是没带上阿乾。
原因有时真的朴实无华：他在前几次随堂考试中成绩不及格，被相应的任课老师逮住留校补课，今天是别想出来了。
昨天收到各学科老师的通知，放学后，乾青宗喊住我和可可，一脸严肃地说：“我察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
我和九井一相互对视了一眼，往前挪了挪位置：“请讲。”
“一门课不及格，就会有一门课的老师让我去找他做反省。”乾青宗的眼眸逐渐深邃，“但是当我所有课都不及格时，就是老师主动找我了，因为有限的补习时间要被所有老师争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能力决定上限吗！？”
算哪门子的道理啊！
往常最善于聊天的九井一瞬间哑口无言，他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失望地伸进口袋，把两个硬币拍到我手上：“是我输了。”
我和善地收入囊中：“都说了不要和我打赌对阿乾的了解。”
九井一恨铁不成钢地瞪阿乾：“我以为即将要升入国中，他也会变得聪明靠谱一点了……”
“聪明和靠谱这两样东西不一定能同时存在吧？”我想了想，说，“你是信阿乾能打过Mikey还是信阿乾能数学考及格？”
乾青宗这下终于能听懂我们的调侃：“喂！”
九井一纠结了会：“非要选一个吗？我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乾青宗：“可可！！”
我：“换一个例子，你是信阿乾能考东大还是信阿乾能打赢Mikey？”
“阿乾，加把劲，总有一天你会赢下Mikey的。”九井一拍了拍他的肩，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啊当然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正面赢过他！”纯天然无污染的阿乾对其它东西完全不在乎。
这也许就是天然系克一切吧。
“但老实说…阿乾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啊，想正式加入一个暴走族当干部的年纪。”我放大音量。
“…你是他妈妈吗？别用这种老成的口吻啊。”九井一也加大音量，“还有，你现在比阿乾还要像个不良。”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我问。
九井一：“夏川优茗！”
随着一声响亮的刹车音，我骑着从真一郎店里买的小电瓶车停靠在路边，回头：“没有骗你，我是真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九井一的脸微红，他强忍了一路，现在实在憋不住了：“你不觉得…让你来骑车，我一个男生坐在车后排，有些不太合适吗？”
我回忆了一遍这个年代所盛行的大男子主义，承认道：“你说得对。”
半分钟后，我和他交换了护具，他顶着亮闪闪且厚实的绿色头盔缩在前半个驾驶座，我伸长手臂依旧开车：“这样总可以了吧。”
九井一摆出一副随时能把头埋进地里的痛苦表情：“……”
生无可恋了一会，为了安全起见，座位很快换了回来。
又过了十分钟，目的地到了。
那是间名声挺大的升学补习机构，除了年级外，还针对不同成绩区间的学生给出更有效且合理的分班。
橘日向是个优等生，希望能在补习班巩固学业，近阶段有在尝试竞赛。
我将电瓶车停在办公楼后门，拍去衣角的灰尘，把防护头盔之类的多余东西一股脑儿地倒进隔壁的灌木丛里。
又拿出手机对着前置镜头整理了一下装备，只背上书包，潇洒甩头发：“走，可可。”
九井一注意到补习班的宣传海报：“….哦。”
楼梯边，采光最好的教室门口张贴着亮眼的成绩单。
成绩从上到下按照排名划分，首当其冲的是全国小学生模拟考试第一名——
“稀咲铁太？”
课间休息，四周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他们刻意绕开了靠近前门的角落，像是一种无声的默契。
最靠近前门的第一个座位，短头发且皮肤白净的男生扶着大号的眼镜架抬起头：“是我，有事吗？”
“……”我欲言又止，一时间有些恍惚。
稀咲铁太，东京万字会走偏的罪魁祸首，“黑色冲动”的最佳助力，他的代名词应该是阴险狡诈和心狠手辣。
我对他肯定不抱有好感，但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忽然间体会到了武小道的心情。
在那些个稀咲死亡的世界线上，武小道愤懑不已：【我没来得及了解他。】
是啊，我们都没来得及了解他。
老实说，我没有心软的习惯。
只是单纯好奇心作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格能塑成一个做事偏激到差半步就能掌控整个国家里世界的存在。
真的是因为纯粹喜欢橘日向吗？我无法确定。
有时候，人的思想会在复杂混乱的观念斗争中找出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平衡点，把它当作方向标，合理化自己的内心所向。
简而言之，或许喜欢橘日向是稀咲铁太一个欺骗过自己的障眼法呢？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他拜倒于自己的欲望，又不肯承认。
所以才会在每一次失败后杀死橘日向。
……
当然了以上纯属个人猜测，我真的不了解他，也不排除他纯粹是天赋异禀，性格比较变/态。
见我良久没有说话，九井一戳了戳我的后背。
我马上反应过来，用试探性的话说：“稀咲同学的成绩好厉害，拿了全国第一，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稀咲铁太不为所动，双臂压着试卷，手中握笔，俨然是随时可以回到做题模式的动作。
我和九井一浑水摸鱼进来，明显是补习机构的生面孔。
可即便对我们毫无印象，他也没有露出诧异的神色，低下头，糊弄着回答了一句：“…运气好罢了。”
我：“这样啊，原以为是补习班的老师比较优秀……”
稀咲依然低着头：“…都差不多吧。”
“我们来找日向一起玩，如果老师足够优秀，我想和她上同一个补习班。”
稀咲顿住了片刻：“橘同学吗？”
上钩了。
九井一光明正大地嘀咕：“哪里来的我们…？是你非要来找朋友，我在这附近可没有认识的人。”
“一君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吗？马上就要面临毕业考试了，小学成绩好也不一定能拿到东大的门票呀，查缺补漏才是王道！”我叽叽喳喳地发出小学生该有的声音，推搡着九井一往外跑。
等远离了稀咲铁太的视线，我停止演戏，朝可可竖起大拇指。
“有时候感觉阿茗真的很奇怪。”九井一满脸无奈，“为什么非要装傻呢，你本来就是个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的人。”
九井一：“甚至还要把喊我‘一君’当成暗号……”
我露出无辜脸。
他一秒变正经，眼神飘回那间教室，结合一路观察下来的细节猜测道：“那家伙是阿茗不想交涉又不得不接近的类型？”
我掩面：“算是吧……”
“哦，连阿茗都搞不定的死皮赖脸难缠家伙。”九井一的脑洞很大，立马就把稀咲的绰号给起好了。
“噗。”我没忍住笑出了声，选择性说出了真相，“橘日向是武小道喜欢的女生，然后我们怀疑同个补习班的稀咲也喜欢她。”
我手指捏着空气，往两边拉开一条线：“所以，为了某种程度上的以防万一…只能由我出马验证了。”
话音刚落，九井一莫名其妙地握住拳头，悬在胸口一颤，做出了一个不知道是鼓励打气还是庆祝胜利的动作。
我：“？”
九井一装傻充愣：“没什么，风太大，你什么也没听见。”
我：“……你小子。”居然用我的魔法打败我。
“假如硬要被卷进他们的三角恋纠葛，再怎么说也得看那名女生的个人选择吧。”九井一相当理智地说。
我：“不出意外的话，日向她喜欢武小道。”
可可：“出了意外呢？”
我：“出了意外…日向她谁也不喜欢，单独和我贴贴。”
可可：“？”
“好，那我一定力挺花垣。”这么说着，九井一好奇地转移了话题，“阿茗认为的有上进心具体指哪个领域？当不良少年吗？”
“嗯…我那是随口瞎编你信吗？”
他显然是不信的：“上周借阅的书里提到过一句话，大意是讲，脱口而出的言论往往代表内心深处的想法。”
说罢，九井一详细地给我还原了那天的背景，是我们两个图书馆常驻人士霸占了一整个大圆桌，他在写作业看书，我坐在对面算账，散发的怨气让四周无人敢和我们拼桌。
碰到经营管理难题，我会习惯性地拽住额前的刘海，薅掉几根头发。
于是就能听到可可说：“真的不会秃顶吗？”
“打住！拒绝有人生攻击的过度回忆杀！”我急忙叫停。
可可：“我想成为一个有上进心的…不行太拗口了，说出来好怪。”
九井一酝酿了一番，重新开口时没有再犹豫，像是说着许久前就已打好的腹稿：“你推荐我去看的书已经差不多翻完了。”
这么快吗？我记得当年列出的清单比我的身高还长。
“阿茗擅长的领域，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即便是我拼命研究，一直以来也都是阿茗领先于我。”九井一叹了口气，双手插兜说，“啊，果然很不甘心。”
放在正常的同龄环境下，没有交往前，我和可可率先养成了以互损对方作为日常交流的习惯。
细分之下，也会有成绩高低的比赛，拿到奖项的数量比拼…主打一个将好胜心发挥到了极致。
我努力地尝试剖析小孩心理，也正是这个错误的判断，让我没料到可可的下一段话。
“教教我吧，阿茗。”
他的不甘心竟然不是因为没有赢过我…是我的记忆出现差错了吗？
九井一认真地说：“你只要把能依靠我解决的问题都交出来，不会的东西我自然可以学会。”
“你在成立梵天特别行动·中间暂时省略·学习兴趣小组的时候也说过，身为总长，要以身作则。”
一个多少年没出现过的新鲜词闯进了我的耳朵：“梵天什么组？”
好长的名字，他是怎么记得住的！
“你自己都忘了当时还要我们全文背诵！？…不管了。”九井一恢复冷静，淡定地道出一串念白，“稀咲铁太…连阿茗都搞不定的死皮赖脸难缠家伙·插入混乱三角恋的第三者，直接干掉他吧。”
我：“？？？”
打住！不要放出不良少年出去约架的可怕狠话啊！！听起来下一秒就能进少管所了！
见我的表情如此复杂，九井一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戏耍人成功的得逞微笑：“怎么会真的动手呢，我们又不是什么违法犯罪人士。”
…也算是有过。
“其他方面的‘干掉’也行吗？”九井一好学地询问。
我并起两指，使劲戳他额头：“…你先给我闭嘴。”
小小年纪就有了未来面不改色坑人的风范了。
我所获得的大部分知识和经验都来自于那么多条世界线的九井一，如今重生到过去，变成了我教他，简直算是…倒反天罡。
等等，这算是一种养成嘛。
不对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在我重振旗鼓之前，九井一那双狭长的黑眸先盯上了我，眼神自信且坚定：“反正我是不会让你把我抛在后面的。”
该死……
小孩时期就已经是这副样子，让我该怎么面对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