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章——找乐子与赌盘
好像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
原本我有一个嚣张而又不失有逻辑的计划安排。
大概可以分成两种情况：
1.我自己搞事，让可可主动来见我，也许会碰到梵天的人
2.我直接去找梵天，通过梵天联系他，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信，或者把我暗中处理掉
现在的情况恰好是上述两种可能性的结合体。
所以我目前的处境很尴尬，非常的尴尬。
好消息：我直接碰到梵天成员了。
坏消息：他的枪口正对着我的额头。
我果断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不吱声。
“她是谁？”粉发男人开口。
明司武臣走出电梯，帮我说了几句：“啊，应该是以前认识真一郎的人，碰巧认出我，跑来搭话叙旧的。”
“哦？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的警惕心已经废物到这种地步了吗？明司武臣。”粉发男人的语气嘲讽。
明司武臣坐上沙发，目光平静地望向这里：“三途，你今天又嗑药了啊。”
嗑药？我暗中记下。
怪不得那个名字里带三途的粉发男人对着自己人开口也是火药味十足，根本不像是跟同事间的日常普通聊天。
除非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个人恩怨。
…本以为阿乾口中提到的“梵天那帮疯子”只是夸大其词，结果竟然是如实说明。
“出来。”三途说。
我闻言继续举着双手离开电梯，踩上毛茸茸的地毯。
“是谁派你来的？”
我坚持说：“我只是恰好认出了明司先生，真的是意外。”
“嗯哼。”三途哼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调，然后缓缓将枪口往下移，抵在我的喉咙口。
“意外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谁派你来的？”
身为半只脚也算迈入过混黑产业的人，我完全可以理解梵天的警戒心。
代入到他们的视角里一通瞎分析之后，我只好尽可能将自己的人设偏离传统的卧底认知。
再说了，谁家卧底会光明正大地在你们来酒店聚会的时候莽进来啊！
明司武臣没有出声，但他选择伸手去够一个烟灰缸，缸的底座贴着桌面挪动，发出一阵刮玻璃的动静。
三途浮躁地扭过头，骂道：“安静点！你没长手吗！？”
碰到这种类型的人不能说谎，因为一个谎言需要千百个后续的谎言去圆，而三途这个性显然是没耐心听我圆谎的。
他看起来是会一枪把我噶了的类型。
我连忙抓准机会回答他的问题：“这次真的是一场意外，但我确实想通过明司先生找一个人，为了能在私生活方面要个说法！”
明司武臣呛了一口烟，很会找关键词地复述道：“私生活？”
那一刻，话题突然拐了一个弯，精准无误地落到了我的舒适区里。
我都不需要打草稿，过于熟悉以至于张口就来：“是的，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在国中时期告白交往，结果他却在国中毕业前夕人间蒸发玩失踪！”
“至今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我的情绪入戏了，开始适当地添油加醋。
“直到我最近整理东西，发现他留下来的那张泛黄的邻居家姐姐照片后，方才醒悟——他居然一直以来都把我当他白月光的替身！？”
假的，纯粹是为了增加八卦的狗血性，何况我已经知道九井一他既不搞替身也不吃代餐。
那张照片若是要搜的话还真的存在，其实是我、可可、和乾家姐弟在前院拍摄的大合照。
贯彻演员的自我修养，我一下子火冒三丈，不由自主地身子前倾，脖颈处立刻被更冰凉的触感抵住。
咳，激动得差点连枪口都忘了。
明司武臣待在一旁，边抽烟边吃瓜，还在回味那份狗血：“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是乾青宗的发小吧。”
如果憧憬真一郎需要排名的话，我相信乾青宗愿意拼尽全力争夺第一。
他当年憧憬的阵仗实在太张扬了，明司武臣肯定记得阿乾的名字。
“是，我有两个发小，另一个就是国中时期的交往对象。”我咽下一口气，“我想找九井一。”
“……”
怎么这两人同时沉默了？？？是我的说得不够清楚吗？
不对，莫非是更可怕的情况！？
我忍不住脑补了很多比晚间八点档更加残酷的狗血剧情，脸色变得煞白，直到三途移开了枪口。
“原来是九井的老情人啊。”三途笑了。
我缓缓地放下双手：“……”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还没说分手的交往对象，四舍五入就是现任。
不过我没法和他争辩用词问题。
他上下打量乐我一眼，然后掏出手机：“我问问他。”
三途把手机举到耳边，没过多久又重新垂下：“九井说没有这号人物，你还是去死吧。”
我：！？绝对不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明司武臣清清嗓子，终于说了点人话：“你根本就没打给九井吧？他的号码占线时间通常来说很长，基本不存在秒接听的情况。”
兴许是嘴角两道对称疤痕的缘故，三途的每次表情变换都有些骇人，有一瞬的狰狞：“怎么，你对这个女人有兴趣？”
“找乐子而已。”明司武臣叼这烟淡淡地说，面不改色地玩手机，“去年开过一个赌盘，我可是往里下注了很多钱，全压在了【九井一必是魔法师】的那一头。”
…另一边的选项是什么？“必不是魔法师”吗？
三途没听懂：“什么玩意？”
“《到了30岁还是童贞的话，好像会变成魔法师》，是最近挺火的一个动漫梗。”我科普道，“说起来，可可他的三十岁生日是在明年的四月一日吧？”
明司武臣点点下巴：“现在的赔率高到离谱，揭晓答案全在你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夏川优茗。”
“哦，全在夏川的话下了。”
…这算什么阴间的赌盘，是可可看了都要连夜叹气的程度。
“所以那个赌盘是哪种情况的赔率高？”我不免有些好奇。
“七成人都压了【九井一必不是魔法师】，而我是剩下三成里面。”明司武臣说。
三途忍不住嗤笑：“谁闲着没事干开的赌盘？”
明司武臣吐出一口烟，好心提醒道：“你去年压的是七成那边。”
被点醒自己也深陷其中，三途的表情忽然愣了一下。
“他怎么可能三十岁了还没和女人上过床？”三途态度一变，开始嘴硬，“你们有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盯着他吗？”
明司武臣：“不至于那么变态…但也快差不多了。”
我：？
传下去，梵天都是一群疯子和hentai。
“我也是被迫的啊。”明司武臣举双手，无辜地说。
“他去了哪都有定位，半夜三更在群里骂下面有人不长眼的连黑账都做不清，过了会又打电话喊我领人去抓卧底的现行。”
“要么他是时间管理大师，要不然像他这么作死下去必萎。”明司武臣说起话来简直不把我当外人。
三途：“呵，那可不一定。“
当他们二人进入到一种和平到诡异的默契，同时看向我，等待我揭晓答案时……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委婉表示：“…大概是明司先生赚得多吧。”
明司武臣胜券在握地鼓起掌。
三途咂嘴：“啧。”
他不屑的语气和审视我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内心远程斥责九井一没出息。
“我只能担保国中毕业前的答案。”我格外严谨地补充道。
“我给九井留个消息吧，让他自己来拿人。”明司武臣伸手在烟灰缸里拧了两下，“就算是假的也无所谓，反正能当调侃的乐子。”
不知是找乐子与赌盘劝动了三途，还是他想等着下次不爽了再拿我开刀，最终那个漆黑的洞口终于放下了。
三途扭头走向房间的另一侧，在距离明司武臣最远的沙发上坐下。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冰凉刺骨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别装了，你肯定有问题。”
是三途在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冷冷地说：“在学习装成无辜平民的时候，把瑟瑟发抖的桥段给遗忘了吗？”
“你的反应里，可没有对我们产生多大的恐惧啊——”三途以拇指与食指作枪，朝我做了一个标准的扣动扳机的动作。
做罢，他近乎疯狂地笑了两声，转而拿起角落里的一柄长刀，慢悠悠地保养起来。
…再次验证了阿乾的那句话，梵天是一帮疯子，嗯，可能还有些精神疾病。
“嘶，怎么看都差了点什么…更像嗑错药了。”明司武臣对着我所在的方向小声嘀咕。
我判断出他确实是在和我说话，便小心地朝那里挪步，并站姿笔直地杵在隔壁，如同罚站。
然后超级小声地开口：“…嗑药有害健康。”
我真是个聊天鬼才。
明司武臣乐了：“再怎么比也比查账舒坦。”
“明司先生在梵天的工作是这个吗？”我想了想，反正不管知道多少情报都可能被嘎，干脆放轻松点，就当是普通聊天了。
“不是……”他看着手机，随口讲道，“哦，你认出来了啊。”
我不慌不忙：“新闻播报里提过，纹身很好认。”
明司武臣继续玩手机：“九井和我一样，都是梵天的干部。”
其实我早猜到了。
已知可可是梵天干部（来自重生前的死亡讣告），眼前这两个人能习以为常地提到可可，至少也是个平级。
但这话由明司武臣亲口说出来就不一样了，我最开始装作有些吃惊，而后点头承认：“他真是到哪里都能混个高层。”
“…从小都是。”
没等我陷入到回忆，明司武臣握着手机爆发出一声惊呼。
“你要完蛋了啊，夏川！”
明司武臣：“九井说他从没交往过什么女友——”
我：……
可可你个猪队友！
“刷啦——”
三途手里保养到一半的剑立刻进入到备斩阶段。
我：！！！
这时候快给我说实话啊，不然我真的要被砍了！！
我要是死这里了一定诅咒你后半辈子都没老婆！！
正当我加急头脑风暴寻找新的理由时，明司武臣声音再度响起：“等等，灰谷兰他什么意思？”
谁？
我印象中好像有记过类似发音的名字，是在和可可处理文件的时候看见的。
叫这个名字的人跟可可建立过好几次合作关系。
在梵天世界线上成为同事也算是有迹可循。
明司武臣将他的手机屏幕给我看。
手举在空中总是存在轻微的晃动，我艰难地辨认聊天框里的字。
【明司武臣：我在酒店门口碰到了你的老情人！@可可】
【九井：没有那种东西。你要实在无聊，不如提早回来，把酒店的订单退了。】
【九井：我实在受不了他们摧残我的味蕾，再有下次不给报销。】
我：……这算哪门子说法，他当然认不出是我，只当是你们恶趣味上头，故意调侃他。
顺便一提说得好可可，这家的饭就是最烂的，别让他们挣钱。
…还有，能不能给我次机会，让我和九井一对个暗号也行。
【兰：说不准。】
【兰：我记得可可有过前女友，是个长头发的jk女生。】
【兰：啊说习惯了，jk（女高中生）未满，应该是国中时期的交往对象吧。】
从这一刻起，九井一没有在群里回过消息。
过了十几秒，他才发了个表示无语的表情包，然后消失了。
对他来说可能很短，对我来说却是致命打击。
因为三途他磨着刀走过来了啊！！！
眼看我就准备边跑路边嘴遁，明司武臣的手机不负我望地响起了铃声。
明司武臣接听：“怎么了？”
他顿了一下，说：“三途，兰说他要跟你换人。”
“就他？”三途说，“他这次又想拿什么跟我换？”
明司武臣说：“凭他是魔法师赌盘的庄家，他说要是你输了可以不付钱。”
三途马上怒了：“原来就是他挖的坑！！！”
明司武臣表示：“毕竟找乐子真的很有意思啊…对了，要打架出去打，还有，梵天禁止干部间单挑下狠手。”
总之，在无比混乱的几分钟后，电梯再次抵达了这个楼层。
我以前没见过灰谷兰，雷达起不了作用，一度担心自己认不出人。
好在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当灰谷兰出现的那一刻，他能顶着三途那股杀人的视线无动于衷，甚至微笑地问我：“嗨，你叫什么名字？”
我如实相告后，他迅速决定：“走吧，我送你去找可可。”
果断得让我都愣在了原地，在我眼里活像个救星下凡。
……如果忽略了他的发型有点像复古油头的话。
我只好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随着门合上，灰谷兰逐渐显露出他的真实面孔。
“在见他之前，我想要拜托夏川你一件事。”
客气了，半秒钟的救星·永恒的资本家老板·灰谷兰先生。
谁知他的下一句话又是给予了我意想不到的震撼。
“你说九井一要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的话，会不会被气疯？”
瞬间，我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不好意思可可，多年不见把你甩了之后我还违背了自己的黑发xp
-要不你把我当成是那日一别，悲愤交加，眼光越来越不好使了吧
-灰谷兰你把头发染成彩虹色我也能扫出来你娘胎里不是黑发！
无数心声堵在我的喉咙口，千言万语归结到一起，却铸就了我极为平静的发言：“你尽管试试看。”
“…哈。”灰谷兰轻笑一声，伸手摘走了我鼻梁上的厚重眼镜。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