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牢

    粥里的排骨肉被炖得已经脱了骨,诗诗用勺子盛起一块裹了层稠粥的排骨肉,送入口中,顿时齿间存香,她细细的嚼着,任凭说书先生将安慈观夸的如何天花乱坠,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眼下还是以寻青烟残迹为主,既然一楼都没有踪迹,那就得去二楼探探,可通往二层的楼梯就明晃晃的位于堂中心,如今自己的这身打扮,就算是给足了银钱上了二层,也难免惹人生疑,到时候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诗诗咽下最后一口粥裹肉,手指尖捏着小巧的水晶包,边嚼边盘想着,最后决定吃完这只小包,就先委屈一下自己,做个梁上者,从外面溜上二层。

    两三口将水晶包塞进了嘴里,初尝时还不觉得什么,可快到嚼完准备下咽时,一股腥气扑鼻而来,诗诗还没来得及呕出来,霎时间,只见四只剑尖直抵颈前。

    诗诗桌下的手掌本能的运起气来,只待拇指掐住中指,这股内力足可将四只剑弹飞,她抬眸定睛,眼前的这四位,正是之前右手边隔桌盯着自己的几个小道童。

    她连忙翻转掌心,将运好的气散掉,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你们……干嘛?”

    与此同时,说书先生也暂时停了下来,和众人纷纷看热闹。

    空气中弥漫的腥气越发浓重,诗诗顺着气味向下瞄了一眼,不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桌子下面一摊的腥红血迹,而这血迹的来源,正是放在长凳上的红伞。

    血随着伞尖顺流而下,细数滴落,伞面逐渐褪去赤红,变为苍白。

    “大胆狂伞教,竟如此猖狂,敢跑到这来招摇!”

    其中一位小童朝着诗诗高声呵斥,剑尖也更近了半寸。

    众人听到“狂伞教”三个字,吓得四散奔逃,就连说书先生也被吓得钻进了桌子底下,抖得不敢出来。

    二层的富贵人们也听到了楼下的声音,吓得躲回里间的雅阁,紧闭房门,唯有琅轩言,探头望向楼下。

    “狂伞教的?有点意思。”

    琅轩言勾了勾唇,便回身进了里间,刚进门,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谜一看到琅轩言警惕的眼神,也立马归肃,问道:“怎么了,主子?”

    虽说今日大雾,天气阴暗,但光线从朝南的窗子照进来,总归是影子向里,可如今,为何窗影皆无?

    琅轩言跑过去将窗子推开,抬头望向空中,雾中模糊的日头还是那个日头,但奇怪的是,外面楼阁的影子错落对映,明明朝阳而伫,影子却是映向阳处,还有的地方,竟是连影子都没有,不禁令人后脊发凉。

    “是红牢!”

    他突然开口,谜一听到后也为之一惊。

    “您说的是红牢棋阵?”

    这红牢棋阵只曾听闻,却从未见过,传闻中这红牢棋阵是以阵界之内为棋盘,阵界以上的一切事物为棋子,可任意摆布,而棋局是由数根缠绕交织的赤色元蚕丝所控制的,故称为“红牢棋阵”。

    倘若眼前种种反常皆因红牢棋阵,那么就说明此时他们所处的一定范围内,皆被执棋者划为阵界,即棋盘,而这一幢幢楼阁亭台,一草一木,皆为棋子。

    这也就说明了为何朝阳伫立,影子却映向前,是因为楼阁的整体建筑发生了变化,所处空间早就被执棋者的红牢线牵机扭曲。

    捋清了缘由,猜出个大概,琅轩言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自己先去碧思阁等我,我看完这场热闹就去和你回合。”

    “不行主子,下面还有狂伞教的人,这儿太危险了,小人得护着您。”

    见谜一紧张的样子,琅轩言拍了拍他的肩,一脸轻松的样子,说道:“下面有安慈观的十三童在,怕什么,估计他们的师兄柳宸风也在附近,一个小小的狂伞教穷徒也翻不了天。”

    琅轩言将谜一推到窗前,催促他先走。

    “我从明处走,怎么都不会惹眼,如果真的是红牢,只怕你再耽误一会儿,楼阁结界到时候一变动,你想从暗处走,都走不成了。”

    见谜一还在犹豫,琅轩言用扇子敲打了他后背一下。

    “还不快走!”

    谜一也只好双脚一跃,跳上窗口,正要跳脱,琅轩言又将其喊住。

    “谜一!”

    “记住,朝阳走,若发现影子向后了,就靠住离自己最近的墙体,原地不动,等影子回转再动。”

    红牢棋阵的特点就是,棋局虽可变动,但天上的太阳不会变,朝阳之处永远是牵动红牢线的结界缝隙,当影子发生转还,说明楼体格局正在变动,贴紧墙体,与楼体一起被牵机,便不会发生□□因空间结界的扭曲而被撕裂。

    “是。”谜一点了点头,便跃窗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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