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头，夜越深，雨越大，上官岚还是喝醉了，沧岱没有将她扶到床上，而自己悄悄离开了，他变幻成一个宫女，从另一边叫走了椿儿，直到上官岚的手彻底松开杯盏发出声响，东方临川才打开房门，顾不上因为寒气而冰冷的身体，他立刻抱起上官岚
这么多天他一直在想，是自己错了吗，自己太小心眼，不应该生气，可现在令自己更痛心的，是不顾惜自己身体的上官岚
“你醒了”
上官岚撇过脸去
“别生气了，岚儿，我已经下旨让沈长安出宫了，莲止的话，宫里暂时没有了解你喜好的宫女，我让她在这里再呆个两三年就出宫，好吗”
上官岚从床上爬起来
“你把沈长安关起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和江祈年一样的那张脸”
东方临川低着头，似乎默认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
“我的母亲是江祈年杀的，凭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又怎么可能放下这段恩怨，可沈长安是沈长安，江祈年是江祈年，就算沈成安是将祈年的转世，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曾经也迁怒过他……”
“岚儿，你别激动，好好说，再怎么也要顾着肚子里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上官岚满脸不屑的看着东方临川，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皇上，您不是怀疑这个孩子的血统是不纯正的吗，如今怎么又承认了，难道皇上不需要滴血验亲吗”
“我就知道你其实是在生我这个气，那天在家里面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的确不该怀疑你，可我失去的太多了，我真的很害怕再一次失去你”
“所以你宁可以为是我背叛了你，也不肯相信我一点，哪怕你对我有一点点信任呢，从前给过我的信任，如今全部收回，还不如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上官岚哭的像个泪人，身体一抽，又倒了下去，太医赶忙诊治，说是郁结于心，须长久调养
“椿儿，你先好好照顾你们家主子吧，记住，现在还不能把沈长安的事情告诉她”
“皇上以为能瞒多久？”
“景婕妤怎么来这了”
敏琉一身淡青色，不挑人的发饰在她头上却格外活泼
“参见皇上”
“起来吧，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皇上认为皇后娘娘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东方临川一时竟答不出来
“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敢爱敢恨，他最爱的是有人与她从一如初，白首不离，最痛恨的是怀疑她，欺瞒她，臣妾以为，皇后娘娘比臣妾心直口快，皇上与娘娘多年夫妻，更应该知道娘娘的性格”
东方临川眉头一皱，一时语塞，却没有理她
“皇上”
王公公朝东方临川使了个眼色，东方临川“哼”的一声就离开了
“娘娘，您又何苦来此”
“巧儿，你不懂，我知道你们每个人的结局，一切尽在我掌握，皇上是肯定不会怪我的”
只是能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好了，无论是下雨还是天晴，总会有一个公公，扶在葳蕤宫门口的石墩，天正好是傍晚，没什么人走动
“哪家的公公鬼鬼祟祟趴在门口，做什么？”
椿儿抓住公公，他吓得抬头一转，随即跪下
“奴才沈安，见过姑姑”
“沈……沈长安！你怎么在这儿快起来，早就听说，有公公一直在这儿这个点侯着，想着什么时候抓到，怎么是你呀！”
“还请椿姑姑不要告诉皇后娘娘”
“我知道了，你是担心皇后娘娘吧，她今天中午的时候就醒了，晚上皇上大概会过来，你早点回去吧”
“多谢椿姑姑，还请椿姑姑带奴才转交一封信”
“沈公公，不是我不肯带，只是如今皇上让宫里上下都瞒着，如果娘娘看到信肯定会去找你，娘娘病还没好皇上怕是会责罚下来”
“多谢椿姑姑，是奴才冒昧了”
“以后你没有旁人，还是叫我椿儿吧。好歹你从前也是这儿的侍卫”
“奴才不敢”
椿儿摇了摇头，进去了
“皇上驾到！”
沈长安赶忙跪下，却还是被东方临川注意到了，他让人停下
“沈公公的活都没了吗，怎么沈公公有闲心到后宫来”
“回皇上，领衣服的宫女生病，奴才来领衣服，刚才在宫门口碰见椿姑姑，闲聊了几局”
“看来公公工作不是很多呀，还有心在这儿闲聊，沈公公既然如此热心，不如叫人再多给公公添些活吧”
“奴才谢恩”
“参见皇上”
“岚儿，你起来做什么，快躺着，你的病还没完全好，以后都不用行礼了”
“皇上方才怎么在宫外听促良久？”
“不过是办事不利的公公，我就稍微训斥一下”
“公公大多都是看人下菜碟的，皇上该赏赏该罚罚，自是应该”
“是了”
“皇上臣妾想去看雪景”
东方临川撇了撇嘴
“那好，朕陪你去，只是你得多穿一点”
“多谢皇上”
“好久没有像这样走了，岚儿”
“是啊，上次我们难得悠闲的走走，还是在天宫的时候”
“你会不会怨我，没有给你最好的生活”
“东方，你努力为我创造的，就是最好的生活，我们一起为祁国而努力，是最好的时光”
“可你这么说着，我就在你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笑容”
“因为你骗了我，东方”
“我……骗了你？”
“你明明知道，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欺骗，你大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处置沈长安的，你却不能骗我说将沈长安送出宫外”
“岚儿，你听我解释”
“好”
她回答的很快，倒是让东方临川一时间错愕
“你有身孕，一开始本就是因为沈长安的事情跟我生气，我责罚长安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我怕你知道……”
上官岚摇摇头，眼眸依旧深邃无波澜
“为什么你还要骗我呢，为什么让你承认就那么困难呢，你是因为害怕再次失去我，才将对我造成威胁的人全部拨开吧”
东方临川低着头不再说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怪你。这是第三次了，东方，第三次之后，可不能对我撒谎了”
东方临川点点头，一双冰冷的手抚上脸颊
“岚儿，你的手这么冷，去亭子那儿坐会儿吧”
坐在亭子中央看着雪景的确有些不一样，白色的梅花虽然不如桃花那样让人心波荡漾，傲梅寒冬，却是难得又常见
“椿儿，拿纸笔来”
“是”
过了许久，椿儿拿来笔墨纸
“岚儿最近很喜欢写诗”
“写字能调养身心，做诗能冶炼情操”
“梅落繁枝千万片
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
昨夜笙歌容易散
酒醒添得愁无限”
“怎么这样凄惨，可是在怪我对你不好”
上官岚摇摇头
“没有，我只是借着雪景，感叹美好易逝罢了”
“娘娘，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喝药了”
“走吧”
“好了，喝了药，就该休息了”
“我还不想睡觉，就先躺着吧”
“好，都依你，你们先退下吧”
“是”
这一夜难得的安稳，二人睡的都很熟，上官岚甚至一直枕着东方临川的手
“娘娘”
东方临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看向熟睡的上官岚，鼻子不算高挑，睫毛倒是很长，轻轻的呼吸让人不忍挪步
莲止走到外头
“娘娘还没醒，还是等会再说吧”
“好吧，只是希望娘娘不要生气了”
“这样的事情，娘娘怎么能不生气”
“可景婕妤也太大胆了，居然做出这种事”
“是啊，平时看她都是活泼好动，对下人又是温文尔雅的”
“皇上”
“皇后醒了，你们先去帮她洗漱吧”
“是”
上官岚的脸色比之前要好一点，虽然还是有些憔悴，但力气也渐渐回过来了
“椿儿，瞧你这样子，是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椿儿扭扭捏捏的样子
“你们都先下去吧”
等到所有人都下去之后，椿儿才开口
“昨儿夜里，掖廷的人本来想来告诉娘娘，只是皇上也在，怕皇上迁怒”
“景婕妤能做什么事”
“掖廷的人说，景婕妤在芮贵妃的饭菜里下了毒，是红麝香”
“麝香？景贵人好大的胆子，现在知道的人不多吧，你去把她给我请过来”
远远的银铃般笑声传入耳朵，就知道是敏琉过来了
“参见娘娘，昨天听说娘娘身体好了，只是不得空来看，这不，一大早就过来了”
“景婕妤，不必多礼”
“昨天妹妹叫司宝司的人定制了些珠宝给您，娘娘您看看，都是您没见过的样式呢”
“是啊，妹妹从西域远道而来，西域好多东西都不曾见过”
“这可不是西域的东西，这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东西，娘娘，你看看”
图案倒是精美，的确是在哪都不曾见过的花纹
“妹妹有心了，听说妹妹昨天吃的饭菜不合口味？”
“对啊，我昨天晚上想吃酸辣粉了，厨子门都不会做，我自己也不会做”
“以后想吃什么告诉本宫就好了，本宫也好替你把把关，后宫危机重重，妹妹初来乍到，可别让别人起了害人的心思”
敏琉眼波深邃，随后笑道
“是啊，不知道这宫中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不过宫规森严，娘娘又治理有方，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心思歹毒的”
“好了，本宫有些累了，妹妹也早些回去吧”
“那嫔妾就不打扰娘娘了”
敏琉走后，椿儿却问
“娘娘，是不是要再查一查，似乎景婕妤不知情”
“不用了，我虽不知道她什么来历，却肯定这事与她有关，她说什么他们那个时候的人，椿儿，你叫人好好查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