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景泰四年,隆冬,京城里连下三天暴雪,整个皇城银装素裹,及膝深的积雪,铺满了整个京都,百姓家家闭户,沿街叫卖的小贩,商铺,纷纷关门歇业,趁这这难得天气,放下手里的生意,活计,好好的回到家中阖家团圆,子孙绕膝,天伦之乐。

    这场十年难遇的大雪,让上位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处理朝政不敢有一丝懈怠的朱祁钰,在心里头埋上了一道不详的阴影,此时的朱祁钰,透过窗户,瞅见外头的鹅毛大雪,放下手中的御笔,眉头紧锁,从软榻上起身,径直走到外间,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白茫茫,怔怔出神。

    随侍在旁的总管太监金喜,惊呼道:陛下?忙拿过一旁的大氅,脚下毫无声息的走到皇帝身后,轻轻给他穿上:陛下,当心受寒。

    无妨,朱祁钰一出来,就明显感觉到了凉意,相比内室的温暖如春,外间就有些差强人意,从门缝里往里吹着凉风。脚下丝丝凉意顺着脚心往身体四肢流去。虽说比不得外头的冰窖,也还是阴冷的很。

    但是对比此时感受到的微末凉意,他更关心百姓的生活,不知可吃得饱,穿的暖不。

    金喜闻弦歌知雅意,知道皇帝陛下因为这场连下三天的暴雪,已经是夙夜难眠,他忙把今天百里加急送来的文书递给皇帝:陛下,这是刚刚内阁几位大人,批改的折子,上面写了,除了咱们京师附近,其它处,倒没有下这么大的雪,所以陛下您尽管放心。

    此话一出,朱祁钰眼神微松,垂下眸子望了眼金喜摊开的折子上的字,见跟金喜所说的一字不差,这才收回目光,漫不经心的开口:既然这样,那传朕的旨意,这几日百官辛苦了,明日就不必上朝了,在家休沐一天。

    是,奴才这就去内阁把您的意思,传达给胡阁老和众位大臣,说完金喜弓着腰就准备退出去。

    等下,朱祁钰叫住金喜。

    陛下,金喜有些疑惑的停下脚步,低垂着脑袋,站在原地。

    朱祁钰薄唇轻抿:钦天监那边派人去问了没,怎么还没给朕回话?

    奴才让人去问了,金喜低垂着头,语速不紧不慢:刚刚钦天监,汤大人那边回复奴才,由于连日多雪,天空一直是阴霾密布乌云笼罩,是以目前没办法夜观天象。

    朕知道了,退下吧,朱祁钰听完,脸色有些不高兴的吩咐完,就大步往里间走去。

    深夜,当朝次辅刘府书房里犹如白昼。

    此时烛火已过半,刘非此时坐在书房里面无表情的批改着手中的奏折,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拿着毛笔的动作一顿。

    就这一停顿的功夫,下人的通报声隔着门窗传到他耳里:大人,刘四回来了。

    听到自己派去扬州办事的回来,刘非眼神微动,倏然起身,迫不及待扬声吩咐人进来。

    随着屋内主人的一个命令,门应声从外面推开,一个风尘仆仆满面风霜,右脸颊一块大黑癞子身穿侍卫服腰上别着佩剑的壮汉走进来,一进门就刷的跪下,声音洪亮的请安:刘四,给大人请安。

    快,刘统领一路辛苦,快快起身,刘非面带笑容的从书案前快速出来,走到下跪人身前,伸出手把人扶起来。

    谢大人,刘统领顺势站起身,双手抱拳。

    等不及要让他坐下,刘非此时也顾不上虚礼不虚礼,直接拽着属下的胳膊,眼神期待的盯着他的眼睛,连声问:我交待给你的事情办妥没。

    这.....刘统领一时面有难色,自家大人眼神期待的盯着自己,他这要是把夫人得知是府上旧人,干脆连面都不愿意露,直接吃了个闭门羹这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实在于心不忍。

    刘非原本满心期待,在见刘四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模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口一凉,脸上的表情僵住。

    都不需要说话,此时无声胜一声,他颓然的放开紧抓着属下胳膊不放的手,指尖按压了下太阳穴,身上的气息沉下来:夫人,有没有话带给本官。

    属下该死,刘统领一脸惭愧的跪下请罪。

    这就是没有了,他闭上眼睛,压住那股子恨不得即刻冲往扬州的冲动。

    跪在地上的刘统领大气不敢出,只感觉无形的威压罩在自己身上,只一会的功夫,已经满脸是汗,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下巴滴下,紧张的等待着,次辅对自己办事不力的惩罚。

    在不知过来多久,只是眼前的晃动的白色衣角,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很快次辅的声音从座位上传来:下去好好休整下。

    属下谢过大人,这声音对于此时的他,不下于久旱逢甘霖,刘统领,惊喜的跪地连声感谢大人,饶恕自己办事不力,这才起身退出去。

    等房间里重新恢复成寂静,刘非抬起头,眼睛虚无的盯着前方,良久房中才想起一声隐忍着痛苦叹息: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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