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2月1日，小雨。

    为首的里德尔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踏入沙菲克家的庄园，身后是十几名最忠心的仆从。

    伞下，他的身旁站着一名并未被黑魔标记的女子，艾里安娜。

    这令后面的夏琳感到十分不满，与她并肩同行的比利却是无所谓的样子。

    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仆人们敢拦住他们，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大宅的高门前。

    “特拉弗斯。”里德尔呼唤着身后的食死徒，“去把你的未婚妻叫出来。”

    特拉弗斯不敢不听，他勉强地走了出来，站在沙菲克家的大门面前。

    他还没有动手，身后的主人已经用魔力把门用力地往内吹开，只听砰砰两声，两扇高大的楠木门便折歪过去，重重撞在了里面的墙壁上。

    大厅内空无一人，夏琳走到里德尔的身侧说：“主人，要不要让我们先到楼上开路？”

    里德尔没有说话，忽的他收起了手里的黑伞问向艾里安娜：“你的好姐妹在哪儿？”

    她本来在原地思索着什么，但很快便回复：“我不知道。”

    里德尔冷哼一声倒也没怪罪艾里，反倒是那夏琳望了眼面前不知好歹的女人：“主人，我看就让我和比利去就行了，不要为这样的人白费功夫…”

    “特拉弗斯。”

    “是，主人。”特拉弗斯赶紧迎上来。

    “把沙菲克的族人都找出来。”

    “是。”

    特拉弗斯一个转身便没了踪影，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大家面前。

    里德尔轻缓地在庄园的大厅内踱步，就像是这儿的主人。

    夏琳的心里简直快要气疯，在那个斯图尔特小姐出现之前，主人从来都不会这样无视她的请求。

    没过多久，特拉弗斯和林恩·沙菲克带着凯瑟琳与她的母亲移形换影来到里德尔的面前。

    此时他正从容地坐在厅内的沙发上，其余的食死徒全都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我伟大的黑魔王…不…我的主人…”林恩几乎是用跪爬的姿势匍匐到里德尔的脚边，“请您宽恕我们的罪孽，我把妻女都给您带来了…”

    林恩一向与亚伯交好，他有意投靠伏地魔，但家中的长辈与自己的妻女都坚决不同意，但他还是一意孤行地将沙菲克许配给特拉弗斯。

    艾里安娜站在沙发后面望着地上的林恩·沙菲克，脸上满是鄙夷。

    她记得曾在斯图尔特家第一次公开的舞会上与这个男人还有过一面之缘。

    而一旁的凯瑟琳与母亲莎拉则是被魔力幻化的绳子紧紧捆绑着，她们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与丈夫最终还是与特拉弗斯里应外合了。

    “很好。”里德尔缓缓开口，“特拉弗斯。”

    他完全没理会脚下的林恩，只是看着面前绑着凯瑟琳与莎拉的特拉弗斯。

    “艾里。”里德尔又亲昵地召唤艾里来到沙发旁，“坐。”

    凯瑟琳惊讶地看着坐在黑魔王身边的艾里安娜，眼神里皆是不可置信。

    “你…”凯瑟琳还没开口，却被艾里冷淡的眼神制止了要说的话。

    “我从来不会接纳不忠于我的人…”里德尔把玩起艾里安娜的头发，“所以，你们谁想离开就走吧。”

    他会这么好心吗？

    特拉弗斯将捆绑母女二人的绳子收回，凯瑟琳与莎拉的手臂全都露出红色的勒痕。

    “林恩…”凯瑟琳的母亲望着跪在里德尔脚边的丈夫，不舍地轻唤。

    可男人却低头在黑魔王的鞋尖旁，听到声音的他脸上是藏不住的焦急，他迫切希望自己的妻女快点归顺这个残暴的疯子。

    忽然莎拉心一横，她明白不论走那条路都是黑暗的未来，于是大步朝已经毁坏的大门走去。

    “母亲！”凯瑟琳大叫的想要跟过去，但是被特拉弗斯扯住了肩膀。

    里德尔看了一眼比利，而比利则马上举起魔杖，对着女人的背后射出那道绿色的光。

    只是一瞬间，倒地的莎拉便再无气息。

    跪在地上的林恩磕了好几个头，他此时已经涕泗横流，但仍然用颤颤巍巍的声音祈求：“主人…求你了…放过凯瑟琳吧…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莎拉用自己的死警戒丈夫永远不要真心归顺黑魔王，要记得他所失去的。

    凯瑟琳·沙菲克死死盯着面前的里德尔，她没哭，也不再出声。

    特拉弗斯用手捆住她的双手，在她的背后轻轻提醒：“…不要违背他的命令，让自己活下来。”

    “艾里安娜…”里德尔侧过头，“你来决定。”

    决定什么？

    艾里的内心毫无波澜，她似乎早已想好了对策。

    胸前的蛇形项链她从未摘下，因为那大口里的两枚银牙就是由两颗吊坠变幻而来。

    她感受到了哥哥在附近的气息。

    于是艾里一脚踩在了地上那个无用的男人的脸上，就像亚伯踩在迪特洛的脸上一样。

    “忠心…？我看未必。”她站起身，学着那居高临下的表情低头瞥了瞥脚下的林恩。

    里德尔略带玩味地看着艾里安娜的动作。

    “沙菲克，你的妻子死了…你当真不恨？”艾里厉声问。

    “不…不恨…”林恩狼狈地从嘴里吐字，似乎还在用手招呼着身后的女儿，想让她赶紧来替自己解围。

    可凯瑟琳不为所动。

    艾里笑了一下，她心想伏地魔这样的狠毒，这些人果真只是惧怕他罢了。

    哥哥马上要来了，她必须拖延时间。

    艾里的脚一抬，从林恩的头顶跨了过去，来到凯瑟琳的面前。

    凯瑟琳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什么也不说，两只手臂被身后的特拉弗斯掌控着。

    “你呢？”艾里问。

    凯瑟琳不出声。

    “归顺我们吧…地上的那个男人可以随你处置。”她又学着里德尔的样子说话。

    不远处的夏琳轻蔑地哼了一声，好像很是不满艾里安娜以下犯上的安排，她凭什么自己做决定？

    跪在地上的林恩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想活，他不想死。

    但家族里的人都太傻了，如果他们早就听亚伯的话，那现在也不会…

    “想得美…”凯瑟琳略过眼前的艾里，直勾勾地看向沙发上的里德尔说。

    特拉弗斯一个巴掌就打断了她的话，训斥道：“你敢这么说话！”

    他想要救救不理智的凯瑟琳，不想自己的未婚妻死的这么早。

    一道又快又狠的咒语直直从里德尔的头顶向他冲来，但里德尔早已察觉，一个恍身便化作黑烟显形站在了被打穿的沙发旁边。

    维莱德趁乱打倒了特拉弗斯，抱住凯瑟琳后便消失不见，所有的食死徒全都齐刷刷地去追人，但艾里感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显然里德尔也感知到了。

    究竟是谁在垫后呢？

    一个腿脚并不利索的身影出现在残破的大门外。

    大厅内只剩下里德尔，艾里安娜，还有留下的比利与夏琳。

    “主人，让我们来…”比利走了上去，夏琳也飞快地对门口的人打去几发咒语。

    尘埃消散间，背后的阳光穿过门口的男人洒在大厅，影子被拉的很长。

    那是弗兰克·卡佩。

    艾里望着熟悉的面孔，他还是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仿佛一点也不惧怕以前的里德尔，也就是现在的伏地魔。

    “是你啊…”里德尔眯起眼，他很不屑。

    两位得力的手下无法近弗兰克的身，虽然他的左腿有些跛，但周身都是无法靠近的黑魔法。

    里德尔一抬手，那来自地狱般的火焰便在刹那间向弗兰克袭去。

    艾里怔怔看着那道强大无比的厉火咒，简直不敢想象弗兰克没有躲开会是怎样的后果。

    但不愧是拉文克劳的天才，弗兰克施起精密的咒法艾里闻所未闻，就连里德尔也不禁欣赏起来。

    隐形的防护使得厉火调转方向往屋内扑腾而来，它们发疯地吞噬着沙菲克家宅里的一切，没有两分钟这里已经是一片火海，而弗兰克将他们困在里面后已经不知所踪。

    艾里心一松，她很庆幸其余人都逃了出去。

    “主人！”夏琳的袍子一角已经被厉火迅速染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它。

    那不是普通的火，只有等到附近没有可燃的物体它才会停下，不然就会吞噬附近的一切东西…

    比利想帮忙灭火，可那小小的火苗变成了火蛇缠在夏琳的裤腿，正对比利的脸嘶嘶恐吓起来，他无法靠近。

    如果等它自然殆尽，那么夏琳恐怕只会沦为一具焦尸。

    她尖叫着往自己的裤腿上使用咒立停，但这无济于事，就算把袍子脱掉也无法阻挡厉火。

    里德尔早已紧紧搂住艾里安娜的腰，本想带她直接离去，但是听见夏琳的尖叫声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是他自己发出的咒语，虽然不能轻而易举地令它停下，可他终究是黑魔王。

    “万咒皆终。”里德尔举起魔杖。

    许多厉火幻化的生物都蠢蠢欲动地想往夏琳的身上跑，但里德尔使用了需要多个巫师才能形成的咒语，将夏琳身边的一圈罩起一个保护层，顿时里面的厉火消逝殆尽。

    比利惊讶地望着一切，没想到主人竟然愿意为了夏琳使用如此强大的咒语。

    “走吧。”里德尔的手轻轻向上一抬，艾里安娜便被他圈在怀里飞升而起。

    这是什么咒语？

    他无需施法，只需要操控魔力便能飞行在空中，太不可思议了。

    黑色的袍子在空中飞舞，逃出庄园的他们身后是越来越大的火光，艾里安娜抬起头看向那张依旧陌生的脸。

    这十几年来，他到底还经历了什么？

    很抱歉，即使是如今的情况，艾里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去探寻丢失的那十六年。

    她当然不知道里德尔在霍格沃茨的第一堂飞行课时就暗自发誓不需要这愚蠢的扫帚飞行，曾经交流赛上来去自如的少年与艾里夺得了荣誉的桂冠，但同时他也救下了差点摔成肉泥的艾里安娜。

    魁地奇这个东西很危险，那他就让自己学会飞行即可。

    ……

    里德尔带她回了远在小汉格顿的旧宅，现在这里已经是所有食死徒的根据地。

    艾里安娜有独属于自己的房间，甚至除了里德尔本人便没人可以进入其中。

    当然，他不会查看她的东西，即使知道日记本就藏在床下的隔板中。

    但是一回到宅邸的里德尔并没有带她回到房间，之前呆在这里的短短三天艾里都是被软禁的状态，那个叫艾琳的黑发仆从时不时会来给她没好气地送吃食。

    里德尔带着她一路向下，所有碰见的食死徒全都恭敬地行礼，最后不解地望着离去的主人与他身边从不下跪的女人。

    地下室被拓宽了不止一倍，里面绑着血肉模糊的一个人。

    里德尔的袍子似乎是不想碰到地上肮脏的血水，他把袍子扔在了地上，眼神示意艾里安娜一起踩上去。

    她走了过去，看见了几乎快认不出的，奄奄一息的亚伯·斯图尔特。

    伏地魔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说一起杀到沙菲克庄园还不够印证她的忠心，那现在就是第二关。

    “你想要的，我帮你做到了。”里德尔在艾里的耳边轻声说，鼻腔里满是她发丝间好闻的香根草味，他不想让艾里安娜在腐烂的地下室呆太久。

    如果她如愿复仇，她将彻底属于黑魔王，他们的交易就会完成。

    可是望着面前的亚伯，她不可能不想他死。

    亚伯用力睁开已经肿得不像样的左眼，依稀能看见艾里安娜与里德尔。

    他用虚弱的语气不解地问：“主人……她…为什么…”

    里德尔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薄唇前，摆出嘘的姿势。

    亚伯被弄得心慌不已，如果可以，那么他的眼神一定会是淬了毒似的死死盯向艾里安娜。

    艾里安娜强忍心中的波涛情绪，冷声开口问：“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父母。”

    亚伯缓慢地在回想什么，然后用沙哑的声音求饶：“我…我没有…”

    “啊！！！”

    一根生锈的钢筋隔空插进了亚伯的大腿里，显然是伏地魔的杰作。

    艾里被这近距离刺耳的叫声弄得耳鸣，她不满地皱眉，一时间忘了身份对身后的里德尔说：“别这样。”

    他静默地停手没说任何话，只是心里开始对呆在地下室渐渐失去容忍度。

    亚伯在痛苦中思考着死而复生的艾里安娜与里德尔如今的关系。

    果然辛西娅就是个废物，真正拥有神力的后代会被伏地魔扶持，而自己即将成为一颗弃子，他就快要输给老斯图尔特了。

    就在艾里快要放弃面前的亚伯时，他忽然用力挣扎起来面带哀求道：“求…求求你…主人…我真的没有…”

    里德尔走上前，看向身侧的艾里安娜。

    “你为什么让迪特洛杀掉我的父母，甚至还要杀掉我和…主人。”她问。

    “我…我没有叫他…这样做。”亚伯脸色发白，痛苦在他的额角上留下了豆大的汗珠。

    里德尔已经不耐烦，他一下就用自己的意识钻入亚伯的一些记忆中，这些证明了他确实没有吩咐迪特洛去杀了艾里安娜。

    艾里看到里德尔的神情已经猜到了一切，于是继续问：“他现在在哪？”

    “他…早就逃了…不过离开了我…他活不久的…”

    里德尔沉默地翻看亚伯混乱的记忆，一直没有说话。

    艾里突然转头说：“放他一命吧，杀死我父母的人不是他。”

    “哦？”他回过神。

    这样的艾里安娜也太过软弱了。

    “不要只被仇恨蒙住双眼，是你告诉我的。”她回答。

    那时正是自己的父母离世不久后，她的心里满是仇恨，因而对身边的一切都像是味同嚼蜡。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圣诞舞会时，她像个从地狱里被人间吸引逃窜至此的恶魔，但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后，她意识到一切都在提醒自己。

    该回去了，艾里。

    回到地狱里去。

    于是她穿过嘈杂的人群独自来到天文塔，可是连天空都不作美，她只好去到八楼的有求必应屋。

    里德尔像是心有所感的来到那里与她跳起未完成的舞蹈，仿佛只为给初次舞会一个完美的结局。

    他在艾里的耳边轻轻说：“不要只被仇恨蒙住双眼，艾里安娜…不然你和那些蠢人有什么区别。”

    今天，她把话还给眼前的伏地魔。

    艾里不清楚他的灵魂里是否还存在着当年的里德尔，如今食死徒的所作所为配上曾经告诫自己的那句话，艾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汤姆，你又何尝不是被心中的怨恨所支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