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可事情就是发生了。

    与羌国大军最后一战时,军中突然丢失数万石粮草,数千件棉衣,无数军士冻死饿死在北境的冰天雪地中,随后外间流言四起,传出他未战先降的消息,紧接着府中被搜出大量他与敌国将领来往密切的信函。

    未战先降,通敌叛国,本应是死罪,他却仅被新皇登基的陆昭削职夺爵,贬为庶人,终身圈禁在王府。

    临死前,新任大将军林成甫前去看他,他心中悬着的大石才终于落了地。

    问及原因时,林成甫咬紧牙关,眼眶通红:“如冰落了胎,命在旦夕,韩汐月说只有这么做她才会给出解药。”

    陆亦寒哂然一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

    颜祐见他垂着眼帘,似陷入了回忆,忍不住悄悄探头,手掌在他眼前上下挥动,下一瞬便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眸子。

    那双眼冷得吓人,像真正来自地狱幽冥的恶鬼,吓得颜祐一个激灵收回了手。

    陆亦寒直直盯着她,片刻后一字一顿道:“仅此而已吗?这不也是你干的好事?”

    颜祐一怔,这才想起来,她这个恶毒女配几乎参与了书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坏事,仅用这种说辞他压根不会相信。

    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自己不是原来那个人,她索性双手一摊,从系统空间中拿出一本上古医书,叹口气道: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天上掌管药庐的神女,你是下凡历劫的战神,奈何此方小世界中多了抹异世之魂,打乱了你在人间的命数……”

    颜祐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陆亦寒的神情,见他只是在医书拿出来的瞬间微微睁大了眼,而后重新变得无波无澜时,咬了咬牙,继续道:

    “天帝不忍你渡劫不成消散在天地间,便打乱时空,投我下凡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下你小子总该相信我不是韩汐月了吧。

    陆亦寒听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张口:“异世之魂?韩如冰?”

    颜祐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不料又听他问道:“既然时空已被打乱,那陆昭也该重来一回?”

    颜祐怔了怔,这她倒是没想过,不过想来这个世界已经自成一体,再发生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也实属正常,便道:“他是否重来,两日后一试便知。”

    陆亦寒轻轻点了点头:“两日后,你去试。”

    这是他相信自己的第一步,颜祐只得认命的应下,转而想到回门时从车夫手中传递出去的消息,她看向陆亦寒:“那个车夫……”

    话未说完,便听陆亦寒冷冷道:“暂且不必处置。”

    话音中似掺着冰霜,冷得颜祐搓了搓手臂,闭了嘴,知道以后这种小事不用她参与,也乐得清闲。

    ……

    两日后。

    丞相府门前早早便守着人,远远见有车架缓缓行来,小厮一溜烟跑了进去,随后韩丞相便带着一众家眷出门迎接。

    韩丞相府中只有一妻一妾,韩汐月与韩文昶的母亲八年前病逝后,只剩下女主韩如冰的母亲林姨娘,因此现如今站在门口迎接的除了管家仆从一众人外,只有一家三口。

    林姨娘稍落半步跟在韩丞相身边,韩文昶却与他俩之间隔了一大截距离,几人面色各异,气氛有些许沉闷。

    两辆华美精致的马车一前一后抵达时,终于打破了几人间的桎梏。

    马车停下后,颜祐瞅了眼陆亦寒的轮椅,好奇这人待会儿该如何下去,就听他突然开口道:“不如好好想想,你该怎么与五弟相与。”

    颜祐一怔,懒得管他,扭头兀自跳下马车。

    刚站稳身子,就感受到了不善的目光,抬头便看见她爹韩丞相一脸的不悦,皱眉正盯着自己。

    韩文昶依旧和那日送她出门时一样,脸色臭臭的,梗着脖子扛着头,像刚和人吵了一架,目光却时不时扫一眼过来。

    林姨娘则满心满眼看着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韩如冰。

    颜祐站在原地,等着小厮上前搭好木板,小心翼翼推着陆亦寒下车后,这才上前接过位置,从后面推着他往前。

    韩丞相这才收回注视着她的目光,转移到韩如冰那边,换上一副满意的神情。

    众人见了礼后一同往里去,林姨娘见着女儿难掩激动,上前一把拉过韩如冰的手,带着她走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

    韩丞相在前,颜祐推着陆亦寒跟在后面默默不语,韩文昶跟在她后边,陆昭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落在颜祐身侧。

    行走间,颜祐感觉到手臂有点痒,发觉有人轻轻扯了她的衣袖,扯动到第三下时,她往右瞥了一眼,立刻就有一张纸条塞了过来。

    颜祐心里顿时跳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把纸条团成团,攥在手心里。

    韩文昶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顿时又冒了出来,他顿住脚步,眼神死死盯着远去几人的背影,咬牙切齿,最终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背后烧灼人的视线消失,颜祐轻轻松了口气,被傲娇弟弟在小本子上又记了一笔,她只能当作无事发生,继续往前。

    到了花厅,一一落座后,颜祐听着韩丞相的说话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好奇纸条上写了些什么,又暂时脱不开身,只好按捺下找借口离开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坐着。

    余光悄悄观察厅里众人,韩丞相对自己儿子的不在场似乎毫不意外,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教导两个女儿为妇之道,三从四德。

    林姨娘坐在另一侧主位上,时不时给他递上茶水润喉。

    身侧的陆亦寒微垂着眸,神情自若,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如冰端坐在正对面,气质霜冷,眉目如画,周身自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度,但颜祐一眼就发现了她正相互摩挲着的拇指与食指。

    她在走神。

    至于陆昭,从坐下那一刻起,放肆的目光就几乎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以至于颜祐都懒得往他那个方向看一眼。

    韩丞相苦口婆心,说得口干舌燥,但在场众人心思各异,没一个在听。

    说到最后,终于发现花厅内除了他自己的声音,安静得有些过分,下意识往颜祐那边看了一眼,见她果然在发呆,当下重重一“哼”,手中茶盏“啪”地往桌上一放,吓了刚递水过来的林姨娘一跳。

    “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我说什么你都敢当耳旁风了!”

    林姨娘往椅子里缩了缩不敢吭声,颜祐也被她爹韩丞相突如其来的怒斥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赶忙起身低头认错:“女儿错了,女儿不敢。”

    语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给韩丞相气得倒仰,手指指着颜祐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最后一甩袖子问道:“说说你何错之有?”

    颜祐一脸委屈:“女儿不知。”

    看得韩丞相又是一阵气闷。

    陆昭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韩汐月与平常格外不同,想着她大抵是从何处新学了花样,便轻笑出声。

    颜祐扭头,看到陆昭对着自己笑得一脸春意,心下当即便是一阵恶寒,但想起自己的计划,又转而露出难过的神情,目光对上了陆昭的。

    那目光含情,似在控诉,又似含着不尽的伤心,波光粼粼,看得陆昭心头一阵痒意。

    只觉得成亲一场,韩汐月倒是越发会撩拨了,当下笑得更加荡漾起来,像只四处勾人放电的花孔雀。

    两人的小动作并不明显,却也没逃过有心人的注意。

    韩丞相发现大女儿成亲后竟还敢大庭广众之下勾搭妹夫,心头大怒,操起桌上的茶杯便往颜祐身上砸了过来。

    颜祐腰上被砸个正着,痛得她当场“嘶”了一声,想着定是青了,衣服也被浸湿一大片,好在茶水已变得温热,并不怎么烫人,否则她今天真是损伤惨重。

    不行,得记工伤,辣眼又伤身,得记他两笔。

    正琢磨着,韩丞相的怒吼声响起:“孽畜!”

    知道这是在骂自己,颜祐低着头不说话,一副乖顺的样子。

    韩丞相板着脸正欲再骂,忽听陆亦寒清冷出声:“岳父大人息怒。”

    即将说出口的话被噎了回去,韩丞相看向陆亦寒时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善。

    只听陆亦寒又道:“王妃年幼,天真可爱,无意顶撞了岳父,小婿代她像您道歉。”

    韩丞相闻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话了。

    但看着陆亦寒一脸的真诚与无知,他几次欲言又止,半晌,败下阵来,冲着颜祐摆了摆手:“滚去你母亲灵前跪着,晌午前不准起来。”

    颜祐得令,当即俯身行礼:“是,女儿告退。”

    临走前看了眼陆亦寒,见他正一脸感激冲着韩丞相拱手:“多谢岳父大人慈爱。”

    嘴角瞬间抽了抽。

    走出花厅,便不再去管身后众人接下来有什么安排,颜祐回到自己屋里换了身衣服,然后例行公事般到了供奉原身母亲灵位的屋子里,在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

    韩汐月出阁前被罚跪在这里不是一次两次,府中下人都清楚相爷在罚跪大小姐时向来意味着禁足,是不许任何人靠近的,因此四下无人,颜祐便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团。

    展开纸团,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

    午后,荷池,千两,一人前往。

    颜祐:?

    所以意思是,陆昭那小子又来找她要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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