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剧组内。
拍了一早上，说顺利吧，很多镜头都是一条过。
说不顺利，演员对导演的态度好像很疏离。
贺宁直挠了挠头，感觉“疏离”这个词也不够准确，就是俩人气氛不对，说话客客气气，像是别的组的演员调过来组里临时救场的一样。
贺宁直趁着转场空档，用手肘碰了碰乐如煜，小声问：“你怎么女神了，今天你讲戏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全在拍戏上，她怎么和你一点眼神交流都没的？”
贺宁直自认为说得很委婉，谁知道乐如煜听到这句话，深邃的目光跟落水小狗似的，双眼无光愈发沉沉浮浮，哀哀怨怨。
乐如煜叹了口气，干脆就把昨晚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
“分手她提的，我选择成全她的请求。”
乐如煜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看上去似乎是淡然的，但他的眼眶在说“分手”这两个字的时候就跟烧红的烙铁似的，红得要命。
原来再骄傲的人想起分手时的场景，都会忍不住红了眼。
贺宁直也深深地叹了口气：“独行则覆舟，共搏方远航。”
乐如煜蹙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自己也正是病急乱投医，贺宁直和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真是昏了头了。
“怎么？质疑我？”贺宁直急了，语速加快，噼里啪啦跟爆米花似的说了一堆：“这可是我这几天，苦学恋爱心理学，得出来的结论。”
乐如煜：“……”
“我这……可是跟粉丝千万的恋爱博主学的。”为了和刘联联恋爱，不落下风，贺宁直狂补恋爱学，如今也算学有所成。他拍拍胸脯，颇为自豪：“你当场自首或许能轻判，可你偏偏运气和勇气一样背，在准备坦白前，半路杀出个前女友，直接被前女友捅破了错事。就你这种情况，女神肯定对你完全失去信任了。当务之急，你要一点一点赢回信任。”
分析得头头是道，仔细一听全是纸上谈兵，一点可操作的实际对策都没有。
乐如煜好看的眉蹙得更深：“她现在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谈何再次信任？”
贺宁直一个眼神示意，顺着他的眼神看到顾知帆正在向金甲糖大献殷勤，塞了一个小零食给她，还不知道给她讲了个什么笑话，哄得她笑得眼睛弯弯的，特别灿烂。
今天是他们分手的第一天，她笑得那么开心。
他的心好像更加苦涩了。
“啧啧……看看人家，”贺宁直怒其不争道：“小乐，你是分手了，又不是死了，你可以再追。”
“影帝长这么帅，都知道哄女孩子开心，再看看你，”见乐如煜不说话，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他就着急上火，恨不得驾着他上去：“你就傲娇吧，死要面子活受罪，等老婆是别人的了，有你哭的时候。”
“那你……有没有特别好笑的笑话？”乐如煜很认真地看着贺宁直问。
贺宁直面对乐如煜满眼渴求知识的目光，有些发愣，他真的要为爱开始学讲笑话？
贺宁直思忖了下，绞尽脑汁搜罗到了一个笑话，开讲道：“乐氏集团的股价，你看手势，这个是涨——”他相应地做了个手心向上的动作。
接着他手心朝下一指：“那这个呢？”
乐如煜故作不知道“跌”的谐音梗，一脸冷漠：“我是你爹。”
没当成“爹”，便宜没占到，还被乐如煜犀利的眼神差点冻成了冰雕。
乐如煜是真的很没有讲笑话的天赋。
贺宁直打了个寒战，摆手：“算了，你不适合。”
下一个场景，布置完毕。
剧组又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拍摄。
中途刘联联带着咖啡来探班，小谢去接她进来。一起等到了金甲糖拍完休息。
“联爱妃来了。”金甲糖招呼她一起坐。
“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早上戏份特别重？”刘联联看金甲糖还神色疲惫地擦了擦汗。
小谢满脸愁容：“小甲鱼，早上起得太早没有胃口，就喝了几口粥，拍了一上午的戏，挺到现在了。”
金甲糖听出小谢话里话外的关心，马上补充：“也没小谢说的那么惨，刚才帆哥塞给我一块绿豆糕，挺好吃的。”
金甲糖笑着伸手拿了杯咖啡：“谢谢你的咖啡，很好喝。”
金甲糖一边喝着手里的咖啡，一边抱着剧本不撒手。
刘联联把剩下的咖啡拿去给剧组和金甲糖亲近的工作人员分了分，当然也给了乐如煜和贺宁直。
“女王亲手送来的咖啡，今天拍戏挣钱更有劲儿了。”贺宁直喝苦咖啡喝出了甜甜蜂蜜水的感觉。
“喝咖啡都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刘联联一个挑眉，看似凶悍，其实对贺宁直的贫嘴无计可施。
乐如煜显得情绪不高，只低低地道了声：“谢谢。”
刘联联小声抱怨了句：“你们这对小情侣都怎么了，一个像是欠了他五百万，另一个嘛，一个一大早的不肯好好吃早饭。”
原本还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乐如煜，突然问道：“她没吃早饭？是没胃口吗？”
“是呀，小谢说她早上就喝了几口粥……”刘联联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反问乐如煜：“不是，你们不是小情侣吗？你作为男朋友就不能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女朋友，聊天的时候问问，早上吃了什么，昨晚睡得好不好？嘘寒问暖会不会啊，大导演？”
能拍出细腻情感的三金大导演，连自己女朋友的情绪都觉察不到？不至于吧？
贺宁直摇了摇头，他这个兄弟就是只会用镜头语言撒糖。
一旦下了镜头，谈恋爱？必然是一点也不会的。
乐如煜眼里重新燃了一点希望，刘联联还不知道他们分手了，她没向好闺蜜公布。
那是不是代表他还有重新追回她的希望。
乐如煜回了句：“在学。”
贺宁直：“……”
刘联联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模样，回到了金甲糖那儿。
金甲糖好像整个人掉进了剧本里了。六神无主到顺手拿错了咖啡，居然把刘联联喝了一口的美式都喝完了。
刘联联一脸震惊，以前小甲鱼可是喝一口美式，就会伸出舌头，抱怨苦死了。可是她现在喝完了整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甚至还能闭着眼睛在脑海里顺台词。
“夭寿啦，小甲鱼，你是不是真的失去味觉了？你喝了我的美式，黑咖啡你都能喝啦？”
确实。从昨晚开始她就嗅觉味觉失灵了，甚至还失眠，特别下半夜还莫名其妙地一直流眼泪。
根本控制不住。
哪有什么莫名其妙？她也明白自己是失恋难过，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美式黑咖啡是苦，”金甲糖笑了笑，明明带着明艳的妆容，却还是显得凄苦：“可谈过恋爱之后，发现原来我更苦。”
她把昨晚的事情一股脑地全说了。
刘联联听了以后当场就炸了：“等等，这个事情发生在我们四个人一起吃火锅前，也就是白潋滟在你面前说了乐如煜的所作所为，你还笑着陪他一起和朋友吃火锅，你居然没把火锅锅底扣他脑袋上？”
金甲糖摇了摇头：“他有洁癖，怎么可能泼他火锅？”
刘联联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心疼。
很明显，小甲鱼是真的陷入了对乐如煜的爱。
不然以小甲鱼天蝎座非黑即白的性格，爱里容不得半点泥垢，早在第一时间就分开了。
但她努力尝试吃过饭之后，一起吃饭的味道还是变了，明白彼此实在回不去了，才选择分开。
“其实你气的不是他的错认恩人差点毁掉你的职业生涯和梦想，你是气他的不坦诚，还打算息事宁人把你蒙在鼓里。”刘联联看她的眼神，感同身受到像是要哭出来了。
闺蜜比男朋友懂她多了。
刘联联说得对，她的确是在气，乐如煜的不坦诚，两个人在一起是要共同作决定，而不是一个人犯了错，息事宁人，妄图掩盖曾经的错误，还言之凿凿地说，是害怕失去她。
“他还是不够相信你对他的爱。”刘联联伸出手臂，抱她：“但作为朋友，我还是希望，你要多爱自己一点。”
金甲糖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委屈：“我会的。”
所以，她在自己快要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爱时，喊了暂停。
在乐如煜满是血污的手给她戴上发卡时，她有一瞬间的犹豫，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心痛。
就像是一颗钉子钉进她的心墙，鲜血淋漓，痛得要命，即便钉子拔除了，也修复不到原来的样子。
心也死得透透的了。
“全世界有35亿男人，这个让你难过，咱就换。”刘联联搭着金甲糖的肩，拍胸脯保证：“晚上姐妹陪你一起唱歌，给你找一百个小哥哥一起哄你开心。”
金甲糖也没客气：“一百个太多了，十个就行了。”
金甲糖想，十个里面总有一个唱歌好听的，才不会像乐如煜那样，是个五音不全的跑调狂魔。
“那行，你十个，我十个。”刘联联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接下来的拍摄，金甲糖尽量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在拍戏上，不去想其他。
一天的拍摄超出金甲糖的预期，竟然还意外地早收工。
离开片场前，贺宁直来问刘联联：“女王，今晚赏脸和你的男宠共进晚餐吗？”
“没空。”恨屋及乌，刘联联本身就很孩子气，讨厌乐如煜伤害了自己亲闺蜜，连带着看到乐如煜兄弟，都感觉讨厌。
贺宁直也不算无辜，虽然是自己睡的他，但还不是他老在她面前晃惹的祸。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东窗事发了。
贺宁直碰了一鼻子灰，摸了摸鼻子,笑着道：“没事，女王和女神玩得开心就行。”
金碧辉煌的零零酒吧内。
舒缓的慢摇歌曲，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回荡，深金色的灯光，把包厢内的氛围烘托得…浪漫且有暧昧氛围。
金甲糖靠在沙发上，面前站着十位小哥哥，以及正在热情给她作介绍的刘联联。
刘联联介绍到中间那位小哥哥的时候，金甲糖循着视线望过去，小哥哥深邃的眼神刚好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时，金甲糖轻笑着问：“会唱歌吗？”
小哥哥很诚实：“会，但有点难听，可以吗？”
金甲糖喝了口酒，抬了抬下巴：“可以。”
说好的十个小哥哥，最后金甲糖只留下了一个。
其他小哥哥都出去了。
开门的一瞬间。
从包厢前经过的，同样来酒吧买醉的乐如煜和贺宁直，一个认出了金甲糖，一个看到了刘联联。
“这就是你说的她俩今晚去姐妹逛街？”乐如煜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我们也来酒吧了，也许是和我们一样纯买醉呢？”说罢，看见一行小哥哥从包厢鱼贯而出。
贺宁直深吸了口气，才看清包厢里的情形，忍不住咆哮出声：“女神身边才一个人，刘联联身边居然……一、三、五、七、九，她点了十个？”
乐如煜蹙眉，这怎么还比起人数来了？这是重点吗？。
贺宁直撸了撸袖子，冲进包厢，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气势汹汹。
他瞪圆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和一群帅哥唱歌的刘联联。
乐如煜怕他冲动，正想上前拉住他。
谁知道，贺宁直开口时，却极其温柔：“宝宝，你来零零酒吧，怎么也不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