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拥抱到底是不是为了庆祝，黎歆歆已无法分辨。
但她实实在在的因为这个拥抱，一整晚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好。
一大早睡到自然醒，黎歆歆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淡淡的黑眼圈。
她捧了一把清水，拼命拍了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妆发结束后，黎歆歆看到了同样一脸疲惫的许一诺。
她天生皮肤好，此时眼下也用了浅浅的遮瑕，神色倦怠，无精打采。
“昨晚没睡好啊？”两人一起下楼，黎歆歆关切地问了一句。
许一诺点点头，正要开口，想起现在满屋子亮着灯的摄像头，还是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还不是都怪无聊的营销号，搞什么两人澄清后首亮相的新闻稿，害得她大半夜还要听林大经纪人的念叨。
珍爱生命，远离师哥。
一楼客厅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的声音。
落地窗外，可见一辆银灰色的SUV缓缓开来，停在了院内。
昨天扰人清梦的男人拿着钥匙从驾驶位下来，一身浅色衣衫，在阳光下显得很耀眼。
黎歆歆偏头不去看他，另一侧副驾驶的邱天看到了她们，提着塑料袋就往屋里来。
”歆歆、一诺，你们吃早餐了吗？”他从袋子里拿出水果和面包，招呼她们，“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都买了点。”
黎歆歆接过面包，默默为邱天的贴心点了个赞：“你们一大早去干嘛了？”
“你忘了？“邱天仰头示意了一下窗外的新车，”之后全程都是我们自驾游，节目组彻底放养了。非必要，不协助。”
黎歆歆顺着他目光看去，那辆车已经停好，车上的人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她咬下一口面包，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
“天啊，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零食？”许一诺走到她身边，翻了翻袋子，悲痛道，“只能看不能吃，造孽啊。”
黎歆歆看着她一脸痛心的表情，不由得想笑：“吃吧，你还在长身体呢。”
许一诺拿起了一袋薯片，又犹犹豫豫放下了：“算了吧，多吃一口都不行，我经纪人会骂死我的。”
许一诺提起经纪人，黎歆歆便想起了多天前林陆声打给她的那通电话。
林陆声平时对手底下艺人都要求这么严格的吗？
可是那天一起吃晚饭，她明明看到程子翊吃的很多，几乎没怎么克制。
“林经纪人也没管你师哥，怎么光管着你呀？”黎歆歆咬着面包，笑着问她。
“他倒是想管，但他管不着啊。”许一诺垂头丧气，默默在袋子里翻着东西，每一个都翻到背面看看卡路里，“师哥只有影视约在他那儿，一般进组前才需要克制饮食。”
只有影视约，是什么意思？他和许一诺的签约模式还不一样吗？
黎歆歆听得半知半解，本想着继续追问，但屋里摄像头太多，她还不能表现得太好奇。
“哇这个巧克力！歆歆你吃吗？”许一诺又问。
黎歆歆心思不在上面，也就没看她，只下意识地拒绝着：“不啦，我已经很久不吃巧克力了。”
“不喜欢吃巧克力？”
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黎歆歆后知后觉，才发现程子翊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距离她不过一个小臂的距离。
那串车钥匙被他勾在手上，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许一诺一看到他，十分乖巧地拎起了一个面包和赞助的牛奶，瞬移到了桌子对面。
程子翊也没和许一诺客气，径直走向了黎歆歆身边。
也许是刚刚从室外进来，他身上似乎还带着骄阳的热度。
黎歆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盒生巧刚从保鲜袋里拿出来，外盒上还凝着小水珠。
纯色的简约包装，原味，是熟悉的牌子。
她不由得一愣，马上想起那两盒至今还放在她北城家里冰柜的生巧。
以及那几袋小七嚷嚷了半天，自己也没有分给她一袋的零食。
“这些是你买的吗？”黎歆歆看向程子翊，有些惊讶。
问完之后又觉得有点傻。除了他，还有谁知道她原来喜欢吃这个？
程子翊没说话，只沉默地拆开生巧的盒子。
他的动作利落干脆，包装袋被轻易的撕开，叉子插上巧克力。
“吃吗？”那份生巧被递到她面前，浓浓的巧克力香气扑鼻而来。
和他的话一样，很有诱惑力。
“不吃了。”黎歆歆咽了咽口水，还是拒绝了，“减肥。”
“你们女孩儿怎么回事？”一旁的邱天听了对话，哭笑不得，“一个两个都这么瘦了，为什么还要减肥。”
正在吃早餐的许一诺还在细嚼慢咽，一声不吭。
程子翊目光游移，落到她纤细的胳膊上：“不用减，已经很轻了。“
这个形容词很微妙，让黎歆歆难免想到昨天晚上的拥抱。
可他的眼神十分坦荡，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再拒绝多少有点矫情，可她真的不想录着节目还长胖。
“真的不吃了。”黎歆歆眼神飘忽不定，只好撒了一个小小的谎，“以前确实挺喜欢的，但现在不喜欢了。”
不知道怎么拒绝的时候就说不喜欢，这招她百试百灵。
程子翊没说话，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叉起一块生巧送入口中。
这款生巧表层覆盖着薄薄的粉末，入口即化。刚开始是苦味，尾调是微微的甜。
以前喜欢的东西，才过了两年就不喜欢了？
那么，人呢？
*
接下来的大半天，几人很一致地决定不赶景点。
海市本身景点不算多，再加上还有程子翊和许一诺，如果没有导演组的疏通，确实不太方便在景点游玩。
黎歆歆带着他们来到了一条骑楼老街，海市的博沙路。
这里不算景点，当地人才知道。雕花窗棂，青石板路，无一不彰显着这里的沧桑历史。
骑楼这种南方建筑很不一样，楼下是开了多年的老字号商铺，楼上却居住着当地居民。
这里大多数人穿着很休闲，穿着拖鞋，摇着蒲扇，对于穿着迥异还齐刷刷戴着墨镜的他们频频侧目。
“歆歆，海市一直都有这么多电动车吗？”走过一个红绿灯，邱天放慢步调走在黎歆歆身边。
就刚刚经过的十字路口，停在斑马线外的电动车快比路人还要多了。
黎歆歆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脚步都变得轻盈：“是呀。以前中学的时候，电动车还是我的校车呢。”
邱天好奇心被勾起：“真的假的？”
黎歆歆见他真的相信了，一时间眉开眼笑：“比校车还准时呢，每天出门都有好几辆停在小区外面。见面就问‘阿妹走不走’，五块直达校门口。”
邱天笑了起来：“你之前说过海市有种什么糕，便宜又好吃，这里也有吗？”
“钵仔糕！”说起这个，黎歆歆更是可以侃侃而谈，“以前这里也有的，才五毛钱一个。但是现在很难找到那种小摊贩了……”
他们相谈甚欢，不知不觉还快走了几步，把程子翊和许一诺落在身后。
许一诺是第一次来海市，像骑楼这样的奇特建筑也是初次见。
她一直左拍拍右看看，好奇得很，倒是也没留意到他们有什么不同。
程子翊把目光从街道尽头收回，重新落到黎歆歆背影上。
她今天没卷头发，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柔顺极了。
但她走起路来，发尾轻扬，似浪涛拍岸，一下下地打在他心头。
“……你们想不想试试甘蔗冰呀？”
黎歆歆此时回头询问着他们，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
程子翊的眼神顺势附着在她弯起的眉眼，问道：“那是什么？”
“嗯……就是甘蔗炒冰，还加了马蹄爆爆珠，可好喝啦！”黎歆歆思索了一番，解释道，“甘蔗你们可能没吃过？就是一种水果，汁水挺甜的，但是不会腻。”
“如果有小杯的话，我也想试试。”许一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抵抗住诱惑。
得到许一诺肯定的回复，黎歆歆转向程子翊，眼巴巴看着他。
她手心向上，杏眼圆溜溜：“老板，给钱，买东西。”
节目组给的经费全在程子翊这儿，上午他就是用的这笔钱租了车。
而且在电子技术如此发达的现在，节目组竟然还给他们用现金。
防他们防得死死的。
程子翊看向面前这双手，纤细白皙，柔若无骨。
记忆如果没有偏差的话，他记得自己一只手就可以全握住。
“我和你一起去。”他说。
黎歆歆当然没意见，毕竟给钱的就是老大。
那家店离现在的位置有段距离，要穿过另一条街。
黎歆歆和程子翊错开身子，她稍往前一步，在前面带路。
也许是太久没回海市了，黎歆歆忘了这不是步行街，车流量不小。
她走得有点往外了，此时一辆电动摩托车按着喇叭，从她身边疾驰而过。
速度很快，距离很近，几乎就是贴着她身侧擦着过去的。
身后男人的手强劲有力，抓着她的手臂，直接把黎歆歆调了个头。
他把她拽到里侧，停住脚步。
“怎么不看路？”
程子翊的声音很凶，手上的力道也很凶。
可以说是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对她使上这么大的力气，真的拽得黎歆歆有点儿疼了。
黎歆歆知道是自己疏忽，还是有些不服气的看他。
程子翊那双藏在墨镜后的眼睛黑黢黢的，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那眼神凌厉如刀锋，戳破了她这个虚张声势的气球。
黎歆歆自知理亏，任由程子翊把自己拽到靠里的位置，而他走在外侧。
她垂下头，那双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五指用力，青筋暴起。
完了……
她觉得自已快有点刹不住车，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