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

    彼时姜文玉掐着饭点回来准备做饭,那二女婿陶森提着一网袋子苹果踏上门来,满面堆笑地连声喊着大侄女。

    姜文玉脚步一顿,尴尬问:“您有什么事吗?”

    “这不是听说大侄女你回来了,我们现在一家子,不得走动走动?”陶森将那兜苹果往姜文玉手里塞,“拿着拿着,别客气。”

    姜文玉接过来,却没开院门让人进去,又问了遍是不是有什么事。

    陶森搓着手道:“上个月的时候我这不是托你的福进了工厂吗?当了个不大不小的经理,就和底下的工人看看仓库,也清闲。”

    这些是万助理和她提过的事,姜文玉耐心听着。

    “前几天刚发了一笔工资,那些工人拉着我出去打牌,结果我运气不好,输得有点多,”陶森说话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曲一陶这不是要上小学了吗?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跟厂子里说一声,我提前预支下个月的工资?”

    姜文玉皱了眉:“你们找万助理安排进厂都没知会我一声,等我知道了,你们都搬去镇上员工宿舍了,我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又要提前领钱……”

    陶森满不在乎道:“那不就是大侄女你的厂吗,说几句话的事。”

    “我只是执有一部分股份,那不是我的厂子,我不管事更说不上什么话,”姜文玉语气硬邦邦道,“既然知道要用钱,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去打牌?”

    “那小陶也该去上小学了啊,你作为小姨总不能就这么不管吧?”陶森不可置信道,“就提前预支一月的工资,你随口说句话就成的事,至于这么较真吗?”

    “你这月预支了下月工资,要是又出去打牌打输了,是不是又往后预支几个月的工资?”

    姜文玉不想和他掰扯。

    万助理曾给她发来过工厂里的监控,陶森作为经理管理看守仓库,和着手下人就在仓库里抽烟打牌,烟雾弄响过一次火警警报。

    仓库由姜文玉执股的霞桃荔枝工厂和几家入驻的加工工厂并用,分区域堆放着大量的易燃包装材料。

    陶森进厂不到一个月就弄出了火警铃的事,除去他,在场的其他工人都已渎职为名被辞退了。

    陶森什么处分都没有,只觉得有姜文玉作靠山,没有半分收敛,反而愈加得意,又转了阵地在仓库门口继续拉着工人摆桌打长牌。

    想到这些,姜文玉愈发地恼怒:“曲一陶这么大了,我不信你们一分积蓄也没有。”

    “老太太那攒下来的十万块钱不是都给你填账了吗?真要算起来,这工厂能运行下去还有我们的一份。”陶森嘟哝道,“你不帮忙开口就算了,我自己问去。”

    陶森往外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把姜文玉提着的那网兜子苹果给提走了。

    姜文玉气得不行,给万助理打电话,说要是陶森预支下个月工资,别答应。

    “我是我,曲家是曲家,工厂是工厂,”姜文玉胸腔里闷着一团郁气,“工作上的事按照工厂的规章制度来就行,不必看我的面子。”

    万助理应道:“好的,我这边知道姜小姐的态度了。”

    姜文玉闷闷开口:“顾亭渊知道这边的事吗?”

    万助理心想:那哪能不知道,这些暗面的手脚是他一个助理敢毫无请示去做的?

    面上恭恭敬敬道:“工厂的事只按季度送财报给上一级公司。”

    意思是顾亭渊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道理也是,龙渊集团分公司众多,顾亭渊总不可能还有空去过问山镇里的一个小小工厂发生了什么。

    姜文玉暗松一口气,应了好。

    上午送走了陶森,下午姜文玉睡了午觉刚起,曲老太太敲门来了,手上也提了一网袋苹果。

    姜文玉开门时见到那袋苹果都愣住了,眉心一跳,差点以为出现了幻觉:“这苹果是……?”

    “是陶森买给我的,我又不爱吃,干脆提过来了,”曲老太太乐呵呵地热情道,“苹果营养好,美容养颜,就适合你们年轻人吃。”

    姜文玉面色古怪地接了过来,扫了眼,发现和上午那兜苹果相比好似少了有一半。

    “我见了文玉你就开心,多好的孩子啊,”曲老太太握着姜文玉的手感慨道,“这段时间你出去领奖,我可找周围的乡亲好好打听了你的事儿,个个都说你性子好,有大出息,书茵要是知道你出落成了这么好一个大姑娘,该多开心……”

    姜文玉勉强笑着把手抽了出来,道:“外面站着说话也不是事,您先进来聊。”

    曲老太太喜道:“还是文玉你贴心!”

    进了小院,曲老太太打量着院落和小楼房,道:“文玉一个人住这儿害不害怕?”

    姜文玉觉得好笑:“这是我从小住的地方,怎么可能害怕?”

    曲老太太夸道:“文玉你有福气,遇到了姜教授,不仅抚养你长大,还给房给园子,我听到这些年里你没受什么苦可放心多了。”

    姜文玉不想同曲老太太说姜家的事,主动转了话题问:“曲一陶是不是要上小学了?”

    这个问题好似打瞌睡遇上枕头,曲老太太浑浊的眼睛一亮,道:“是啊!马上就要快开学了,我听陶森说县城里的小学教学质量更好,文玉你看你这个小姨有没有什么路子啊,比如有没有在县城里当什么老师,或者当什么官的同学朋友?”

    姜文玉一愣,道:“县城里的小学要看户口和入学考试的成绩。现在都九月了,各个学校的入学考试早结束了。”

    曲老太太声音懊恼:“哎呀,这不是文玉你出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就盼着你回来看能不能帮忙,一来一去就拖过去了。”

    “我在县城不认识什么老师,也不认识什么官,但我知道霞山小学有来定点支教的师范专业大学生,他们年轻热情,学识也广,教得很不错,”姜文玉道,“照我看,让曲一陶就读霞山小学吧。”

    曲老太太面子有些挂不住,追问:“你再想想,真没有在城里认识的?”

    “就算有,陶森不是说打牌输完了没钱吗?”姜文玉按下心底的不耐,“现在还想读县城的小学,那只能去私立学校,费用不低。”

    曲老太太惊声道:“打牌输钱?什么时候的事!你舅公工资可也在他手上呢!”

    姜文玉面色奇异,问:“他手上怎么会有您弟弟的工资?”

    “这边厂子都是按日结现钱,你舅公小时候摔坏了脑袋,反应比较慢,反正陶森自己也领工资,我就让他每天一起领了,正是小陶上学要用钱的时候,先攒着……”曲老太太醒悟过来,神色焦急,“陶森不会把你舅公的钱也拿去打牌了吧?”

    姜文玉捏捏眉心,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文玉你去找那个万助理问问,陶森和你舅公到底是多少工资啊?”曲老太太尖声道,“他要是敢拿这两份钱出去打牌,就是良心被狗吃了!我当初没嫌弃他个没彩礼钱的倒插门女婿,他居然还敢做出这种事——”

    姜文玉被刺得耳朵疼,眉宇蹙起,道:“你们当初怎么和万助理说的?没聊工资?”

    “那厂子既然是文玉你的,我们同是一家人,不得帮忙照顾点?我们自家人有个住处给口饭吃就行,不过那个万助理到底是个实在人,说厂里有宿舍有食堂,还说工资肯定会按着给的,我听了一耳朵,万助理说什么绩效补贴餐补按厂子效益有浮动,我也没听明白到底是多少。”

    姜文玉给万助理打了个电话,又对曲老太太道:“万助理说工资发放的事不归他管,这些得问工厂里的会计。”

    曲老太太怒气冲冲地走了,急着去厂里问怎么回事。

    隔段时间消息传来,说曲老太太跑到财务那儿大闹一场,财务解释职工工资保密不能随意外说,曲老太太气得捂着胸口直嚷这厂也有曲家的一部分,她出了钱平了账。

    等陶森知道后赶过来,财务室外面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又围观了一场老太太扭着自家二女婿质问到底打牌输了多少的闹剧。

    陶森当了一个多月的经理,被身边的人奉承惯了,抹不开面子承认,被曲老太太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扭头回了宿舍收拾行李,拉着曲一陶闷不吭声消失了。

    曲老太太气得进了医院,前脚进了医院输液,后脚就又有人找来,说陶森借了钱打牌赌钱没还。

    仅一下午的时间,好戏纷呈轮番上演,全霞山镇传遍了曲家的热闹。

    晚上的时候,姜文玉接了曲老太太连着打来的电话,刚踏进医院,得知要债的人早走了,还放话拿不到钱就天天去厂里闹。

    “陶森到底是去哪里打的牌?”姜文玉头疼问,“能输这么多?”

    曲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蔫蔫道:“那要债的说是赌场来的。他来厂里也就一个多月,也不知道哪里结识了一堆朋友,周末被带着去城里打牌,输了也不收手,还借钱去赌……”又捶胸哭道:“那个杀千刀的我不管他欠多少!也不该把小陶带走,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派出所的人能联系上陶森,陶森扬言自己作为曲一陶的生父只是带他出去玩,合情合理。

    曲老太太嚎得中气十足,整条病房楼道都能听得见。

    姜文玉叹口气,道:“陶森估计也知道要债的快上门来了,所以躲了出去。”

    “钱都是小事!要是小陶跟着他在外面冷了、饿了、走丢了可怎么办?”曲老太太忿忿道,“欠的债我给,等他带了小陶回来,我立刻叫木蓉跟他离婚!在桐柳乡天天出去打牌就算了,牌面打得小,输了也没多少钱,现在来镇上了居然出去赌?他真当以为能坐上经理,不做什么就拿到钱是他有能力?那是因为他进了我们曲家,真是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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