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全身都疼,从表皮疼到骨子里,每一块骨头都泛着疼。谈殷感觉自己快要疼死过去了,明明疼到极致的时候意识会模糊,可她如今倒是清醒地很,因此疼痛也格外清晰。
她想蜷一蜷身体,或许团成一团就会好些,但她动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珠都动不了,只能硬挺挺地躺在那里。
她是死了吗?为何周围这样静寂,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连风都听不到。任务算是失败了吗?那她不会像是聊斋志异里面遇到阳光的女鬼一样灰飞烟灭了吧?想起没还完的房贷,谈殷觉着那样也不是不行。
靠着胡思乱想,谈殷竟适应了身体各处的疼。这算怎么回事儿,她摸着良心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受虐倾向。
脸上好痒,她动了动手指,也没想着能够如愿以偿地解痒。又想了会儿有的没的,她惊觉自己竟然能动了,旋即张开眼睛。
刺目的白,几乎要刺瞎她的狗眼,一阵酸痛传来,她转眸缓缓看了眼前的事物。她猜的果然没错,又到了所谓的中控中心。
盘腿坐起,谈殷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浮动的两颗光球,“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略小的那一颗转了过来,正是她朝夕相处的系统。
“呦,你也在呀,快替我向你老板美言几句。”谈殷故作惊讶地看着系统。
系统默不作声,低眉顺眼地看着一旁的大光球。样子恭顺极了,完全不似先前对待谈殷的态度。
【谈殷,你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吗?】
是比她的小系统还冰冷的声音,一点儿也没有人情味儿,跟她高中时期的班主任一个模样。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忘记了,它本来就是机器人。
谈殷无辜且纯良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系统,“完成了,当然完成了,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你破坏了原有世界的规则,也能算作是完成吗?】
谈殷摊手无奈表示,“怎么不算是完成呢?”
系统的任务,就算是上帝来了也不能完成。一看这两个机器人就是没有好好学习过哲学,不然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蠢问题
【你所谓的完成任务就是抽取所有世界所有的灵气,将他们都变成普通人?】
谈殷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对啊,不然呢。山河秘术是原世界的东西吧,那就表示他们也是有这种想法的,我只不过是遵循他们本来的想法而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
谈殷:“可是你又要我推动三界和平发展,又不许我杀人,这样自相矛盾的任务,你自己觉得能完成吗?”
【如何就自相矛盾了?】
谈殷:“你该不会想着要我去感化魔头,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这是个什么道理,他杀了那么多人,难道就因为浪子回头了,就可以既往不咎吗?那些无辜枉死的人,谁给他们一个机会?”
谈殷看着陷入思考的系统,继续输出,“我问你,除了仙魔两族之外,人族的处境二位可曾看到过?”
缓缓笑了声,谈殷又道:“人族在仙侠世界生存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即便真的如两位所愿,达成三界和平了。可人族依旧要仰仗着别人鼻息生活,一旦和平被打破,照样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届时,又有谁来顾虑人族的死活?”
系统默了一瞬,它的确是考虑不周。
【可你总归是破坏了原有世界的规则。】
谈殷:“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没听说过啊。”
系统语塞,这么能言善道的宿主也是少见。
在中控存在中千万万个世界,谈殷所处的世界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中控并不在意,但对于此种破坏规则的行为是断不能忍受的。
谈殷默默观察着大光球脸上的表情,“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完成任务了。结果摆在那里,你们不会是想抵赖吧?”
【你虽然完成任务,但是破坏了规则。】
看到成功掉入话圈的系统,谈殷心底笑了笑,“但是我完成了任务。”
【破坏规则,你就要留在原世界。】
谈殷无所谓地摊手,“在你们眼里,我们不过是一堆数据。既然是数据的话,在此在彼又有什么区别呢?”
【好吧。】
谈殷说得对,系统是不会在乎她这一个数据的。
谈殷:“把我传送回去吧。”
【你的寿命不多了。】
谈殷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开,“不是吧,这么小气?”
【是你自己破坏规则造成的。】
谈殷哦了声,又问:“还有多少年?”
【十五年。】
还好还好,她以为不过一两年。现在的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十五年就十五年吧。
【没有系统奖励。】
谈殷炸毛,感情她辛辛苦苦折腾这么久,梦寐以求的生活还是没有吗,“为什么?”
【中控虽然承认你任务完成,但是方法不符合规定,所以奖励一律剥除。】
谈殷:“……”
算了算了,作为灵长类动物,她还是不同这些高智商的野蛮人计较了。
谈殷:“随便,现在可以传送我回去了吧?”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谈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终于不是一片惨白了。
“你醒了?”
谈殷一动,浑身上下就开始疼,龇牙咧嘴地看了正向她走来的人,是个女子,但不认识。
“你是?”
“她是莫桑。”浮峥一脚跨过门槛,信步走来。
“多谢。”谈殷重新躺好,看来是浮峥救了她。
没了灵丹妙药后,疗伤果然是费劲儿,身上这点儿伤硬生生治疗了大半年,谈殷才好了七七八八。等到彻底好时候,时光已经接近盛夏了。
“别送了,回去吧。”岔路口,谈殷潇洒地摆了摆手,驱赶着一直相送的两人。
她才不要没眼色地做个巨大电灯泡,再说了大好河山还等着她去游历呢,哪能困在这里。
“真的不留下来?”浮峥闷声问了。
谈殷故作不耐烦地摆手,“不了。”
一路北上,终于在冬天来临前找到歇脚的地方。
一日傍晚,阴沉了一天的天空飘起雪花来。起初还只是雪沫子,后来越来越大,一片一片的。
谈殷拥着厚厚棉被透过支起来的窗缝看了过去,身上的伤好了之后,她就愈发怕冷了,只看了一会儿,就恋恋不舍地毕了窗。
闲闲翻了话本子,谈殷呵欠连天,正打算吹熄蜡烛睡觉,门口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谈殷顿时僵住身子,屏息保持着坐起的姿势,听了好一会儿,外面也没什么动静。
她本欲直接吹熄灯就睡觉,想了又想,还是披着被子往门口去。
甫一打开门,一个人影就倒了进来,估计是趴在门板上。
猝不及防被砸倒,幸好她披着被子,倒也没多疼。用力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那人纹丝不动。
谈殷恼火,手上的力气也大了起来,“再不起来,别怪我动粗了。”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压在她身上。
该不会是死了吧?谈殷看了看门口堆积起来的雪,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将那人从身上挪开。谈殷连忙关了门,呵了热气在手上,探了探那人鼻息,很是微弱。
看着屋内仅有的一张床,谈殷犹豫一瞬,还是将那人拖上|床。拿出棉被来,细细替那人掖好。谈殷拧了拧浸了热水的毛巾,准备擦一擦他的脸和手,兴许会好点。
手指轻轻顺着他乱七八糟的头发,一点点理到后面去。谈殷手指一顿,心根一颤,握着毛巾的手无法继续向下。
不可能的,她之前告诉江岸青想去的是南方,他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谈殷一点点擦拭着那张脸,直到那张脸显现出原本的样子来。
一夜未眠,外面风雪刮了一夜,天微微亮的时候才止了。听着渐渐有力的呼吸声,谈殷默默收拾着东西,她回来之后没有去寻江岸青,就是想重新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你又要走。”江岸青伸手拉住谈殷手腕,缓缓睁开眼睛。他寻了一路,每次总是差一点,今天终于叫他寻到了,她却还要走。
被抓包的谈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醒了?”
江岸青挣扎着缓缓起身,谈殷见状连忙按了按他肩头,“别动。”
“你不走,我就听话。”江岸青执拗地起身。
谈殷无奈地剜了江岸青一眼,“好,我不走。”
“你发誓。”
听到这句幼稚到不能再幼稚的话,谈殷噗呲一声笑了,却还是发了誓。
江岸青安心地躺了下去,拍了拍身侧的床板,“守了一宿,累了吧。”
谈殷眼底一片青黑,疲累得很,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钻了进去,没过多久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太阳升了起来,移到正中,又向西落去。
再次醒来,谈殷是被一股香气熏醒的。摸了摸瘪得不能再瘪的肚子,谈殷抱着怀里的汤婆子就下了床。
“醒了?刚做好。”
看着眼前穿着粗布麻衣依旧难掩风姿的江岸青,谈殷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同样是落魄,他怎么与众不同。
“一般般吧。”谈殷口是心非地评价了晚膳。
用完膳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屋内有且仅有的一张床。谈殷抢先一步坐了上去,“这是我的床。”
江岸青委屈巴巴地看着谈殷,“我是病号。”
谈殷瞪着他,瞪到眼睛发酸,最终只能妥协,让出一半的床位来。
江岸青如愿以偿地躺了上去。
“来年春天……”
“我不走。”
谈殷白了他一眼,“来年春天再置张床。”
其实,留个会做饭的人也不是不行。来年的春耕,也需要人手。
江岸青奸计得逞般地笑了笑。
睡到半夜的时候,谈殷被一条手臂箍地胸闷,便醒了。下意识地推了推江岸青,暗夜里听得一声闷哼。谈殷心一惊,她也没用很大的力气啊。
“不要动。”江岸青暗哑的声音传来,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谈殷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手背挨着他的额头,好烫。
“你发烧了?”
“没有。”江岸青否认道,“别乱动,好吗?”
一身反骨的谈殷才不听,乱动中的她摸到一个硬硬的热热的东西。忽然意识到什么,慌忙松开手,迅速翻了身,再也不说话了。
江岸青闷哼了声,被她一摸,压制下去的火焰燃烧了起来。灼热胸膛贴了上来,江岸青手臂下移,顺着谈殷腰线往前去,捂在她肚子上。
“你你你……”谈殷结结巴巴,“你想耍流氓吗?”
“想。”江岸青凑在谈殷耳边呼气。
热热的气流钻进耳孔里,谈殷攥着被角的手指出了汗,越发无力起来。
放在谈殷颈下的手臂一卷,将人翻了过来,正好对着他。江岸青低头向着熟悉的那片柔软寻去,“所有事情结束,我们就成婚,你答应过的。”
话里话外都透着委屈,谈殷一听心就软了。
“我只有十四年的寿命了。”谈殷偏头,得了片刻间隙,粗喘着气。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躲着我?”江岸青气笑,他以为谈殷是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原来只是因为这。
谈殷点了点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江岸青再次堵住了唇。
“你觉得我能活多久?”江岸青少了之前的温柔,肆意掠取着,直到谈殷喘气连连才略松了松,“大约比你多一两年罢了,说不定还比你少。”
谈殷一惊,转念一想也是如此。灵气枯竭,那些宗门长老接连仙逝,其他弟子在先前的大战中也或轻或重地受伤,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趁着谈殷分神之际,江岸青游离的手探了上去,覆在她胸前,一点一点扯着那薄薄衣料往两边去。等谈殷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坦诚相见了。
“你可是仙门魁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我不是。”江岸青手指绕着那团白皙打转,转到正中一点,轻轻点了点,感受着它在指尖发硬,“我只是江岸青,你的江岸青。”
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传来,谈殷羞耻地哼了声,脸一瞬间爆红,手指无力地抱着江岸青的脑袋。
湿热的触感传来,胸口处一阵阵发麻,谈殷感觉它在江岸青的手里一点点变大。
腿间抵着热气,江岸青停了下来,挂在她腰侧的手指往下拉了拉。春光彻底显现出来,水润润的,像春雨般淅淅沥沥地淌着。
外面又刮起了风,枯树的树干敲打着窗户,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声响,合着屋内吱嘎吱嘎的声音。
“骗子,好疼。”
江岸青吻了吻谈殷眼睛,“我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