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旧事(5)

    6.6

    原本像望罗这样在封闭的小地方生长起来的神子是不该知道这么高深的仪式的,但那些天里因为担惊受怕而不断深入德特伊尔神力的路羽绘失却了她过于充沛的感情,所以她逐渐的不再以感情为基础的衡量问题,考虑问题都变得理智。

    索性她还记得自己最初的目的是要拯救摩纳尔。

    于是她将一切可能用得上的仪式都告诉了望罗,因为理性的她觉得,面对可能迎来的灾难,神子也需要变得强大。

    而现在,他给出了他的答案。

    庇佑着摩纳尔的神明回应了他的愿望,望罗的第一反应就是半跪下,他感觉到浑身剧痛,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体而出。

    随着他克制的深呼吸,他的血液滴落在地上,而此时,最先追过来的黑袍人已经到了面前。

    对方也不在乎他在做什么,也不在乎他是谁,他只是很普通的抬起了手中的武器,很普通的对着望罗劈了下去。

    正在痛苦之中的望罗毫无反抗之力,他应声倒下了,血液喷溅的到处都是,甚至包括了砍伤了他的黑袍人。

    还以为他要放什么大招的村民:……?

    好在形势的转变只是瞬间,下一刻痛苦的就变成了那个黑袍人。

    他像是刚刚的望罗一样半跪了下来,浑身出现了青紫色的裂纹,因为倒下的动作太大,他的兜帽甚至掉落了下来。

    周围人都看到了那令人震惊的转变。

    他在逐渐的,逐渐的变成望罗。

    还幸存着的村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答案。于是最终,那些渴望活着的村民,没有一人在自愿的情况下呼喊出德特伊尔的真相。

    望罗用交换来的力量与敌人们战斗着,他缺乏这样的经验,生疏像是咋然得到了火/炮的小孩子。

    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并肩作战的队友,狩猎队的其他人早已连尸体都没能完整保留下来。而他从神明那里乞来的能力还用的不甚熟练,根本挡不住黑袍人的围攻。

    周围的残留的房子里,年幼的孩子被母亲挡住了眼睛,他们屏住了呼吸,然而战斗的过程里,黑袍人毫无顾忌,他们巨大的武器连带着房子里的他们一起切割与崩塌。

    进攻的这些人,他们没有放过任何存活的可能性。

    毫无疑问,他们在杀人灭口。

    这里本来是一片平和的村庄,这里有一个守护着村民,所以值得他守卫的神明。

    即使这个神明的力量可能并不强大,性格也活泼的不像高高在上的神,可望罗早已交托了全部的信仰。

    他的愿望正是守卫自己的神明,他想要拯救自己的神明。

    但那些敌人是如此的强大,他是如此憎恨自己的无力。

    ——于是他许下了愿望。

    与拯救派的羽绘不同,亲自战斗了,被眼前惨烈的死亡冲入了头脑望罗的回答是复仇。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少年没办法那么冷静的思考得知,情感是他一切的驱动力。

    偏偏路羽绘信任着这个孩子,并愿意让他使用她绝大部分的力量,更别提他那时还处于降神的状态。

    虽然愿望之神缺乏着立刻完成他的愿望的能力的,但在神力的促进下,在他强烈的执念催化下,他的愿望被完成了。

    也被扭曲了。

    *

    那天的战斗结束过后,深海科技带走了望罗。

    再之后发生的事,便是众(特指各大消息灵通的组织们)所周知的了。

    深海科技以望罗为实验核心,极大的推动了各方面的研究进展。被完全信任着的神子以及太过于深入的降神融合起来,赐予了望罗半神的身躯。

    这是极其珍贵的材料。

    在这个神明庇佑城市的时候,即使深海科技再放肆,也不敢直接得罪那些主城的神明。毕竟十个信徒六个疯子,谁也不想被疯狗追赶。

    所以可以说,望罗是他们捕捉到的,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而更重要的是,他是活着的,活着的半神可以被他们用来做太多的事。

    ——他们毫不知情,这从一开始,就是望罗的复仇愿望。

    这个世界有一种论证。

    神的力量是一种污染。城市中的人正是因为已经被神污染过,所以才不会受到白雾中那些精神冲击的影响。

    望罗没有听说过这个,但德特伊尔告知过他相关的内容,他是这个论述的拥趸。

    事实上,这个说法也确实很有说服力,甚至可以说是真相的一部分。有些邪神抢夺信徒,正是想要散发更多的污染,强大本身的力量。

    “”

    而放到望罗身上——他的力量来源于德特伊尔,所以无论在这个过程中怎么“清洗”,使用过望罗的“馈赠”的人,仍然会受到德特伊尔的力量的污染,从而成为路羽绘的浅层信徒。

    借由德特伊尔的力量掩护,这种浅度甚至他们本人都不一定能意识到,但积少成多,这样庞杂的信仰力量到后期,哪怕一瞬间也足以让羽绘威胁到那些正神。

    这便是他的复仇。

    他要德特伊尔,真真正正的拥有神的威力。

    *

    但那时候,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路羽绘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月矿所在的岛屿。

    糟糕的是她失去了大半的记忆和力量,甚至对身为社畜的人生的印象都要比在极北雪原的日子清晰。

    幸运的是她还残留一点执念,记得自己有要做的事,有些人还等待着她拯救。

    于是磕磕绊绊而茫然的,她成为了后来的路羽绘。

    直到遇见因果,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

    羽绘站在祭坛的面前,巨熊的血液逐渐流失着,沾染了整个勉强被羽绘拼了个七七八八的祭坛。

    她这一通献祭做的粗糙无比,是任何一个当年的信徒看到了都要从棺材里跳出来骂人的程度。

    但现在已然没人会抓着这些问题追究了。

    天色逐渐昏暗了下来,风声逐渐变响,是暴风雪来了。

    “你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因果问。

    “等会儿在去躲。”羽绘摆摆手,一点也不着急。

    “你在等什么啊(四声)……啊?”

    因果眨了眨猫眼。

    它好像看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随着光线的变暗,视野里有什么雾气升腾了起来,虚幻的人影在其中成型。它看不清这些人的具体模样,但看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样子,有一种猜测在它的心中升腾而起。

    “这些人该不会是那些死掉的摩纳尔人吧?”

    虽然问了这样的话,但因果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一座死去的村庄,死去的神庙,死去的人仍然不忘记供奉的祭坛。”路羽绘说,“这不是很可笑吗?”

    因果明智的没说话。

    虽然它并没有听出这件事可笑在哪里,但这种情绪上头的话果然还是当做没听到比较好。

    *

    ——“如果能拯救所有人就好了。”

    当时的一无所知的她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那时候青春年少尚且稚嫩的路羽绘,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的愿望会以这样的方式被达成。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回到这里。”路羽绘说,“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点亮这个祭坛,第一次看死去的人维持着活着的时候的祭祀习惯。”

    “直到现在,我还是只能算个不合格继任者吧——不过至少,我要做的事都已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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