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柏难拿着草药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彻底陷入昏迷,甚至连气息也变得微弱,

    她急急忙忙敷上草药,把那人身下铺好些干草后捡起自己的背篓一点点往家拖,柏难记得自己来这里时拿了些药,

    还好他们离木屋不算远,安置好病人后,柏难打了些水,替他擦拭脸上的血污,之前被血迹覆盖的五官渐渐显露,

    像是平日颇多忧思,又或者是因为伤口的疼痛,直到现在,那人的眉头也未舒展开,看起来颇为桀骜的五官,和大多温润的姑苏人样貌不大一样,柏难的猜测印证了三四分,外来人,还身披铠甲,重伤在身 ,

    不过,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孤零零的飘在蛮荒深山的小溪里,

    柏难将帕子慢慢放进水盆里,深深叹了口气,若是叫她见死不救实在是不可能,可是救了人后的一众麻烦事又叫柏难头疼的很,

    柏难替他脱掉身上被血浸透的破破烂烂的衣服,挑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又往他嘴里灌了点水和粥,从自己的银钱里拿了一些放进一个小布袋子里,装进那人的衣裳内里,

    “能不能熬过来看你的造化…若是过几天后熬过来了,看在我接下来的几天还要尽心尽力照顾你的份上,但愿你能拿着这些银钱早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柏难弄完这些,把自己有的伤药给他尽数上好,锅里也熬上些粥,看着自己平常吃的粗茶淡饭,忽然察觉到这些东西远远不够补充伤员所需的营养,暗暗掂量掂量自己的钱袋子,

    柏难看着屋里躺着的人,自言自语:“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罢了,下午去集市上买些补品吧。”

    在此之前,柏难终于有时间处理已经自然风干好的通脱木,

    她把原主的工具拿出来,挑了一把差不多的刀,这种刀要达到特制的通草刀的水准,还需要经历打磨,

    柏难找了块小磨刀石,细细的小心磨,当刀锋薄到一定程度,这种刀背厚,刀锋薄的刀或许可以当作通草刀来使用,

    柏难打量下手里的刀,希望它能堪当重任吧。

    制作通草花是用通脱木里面的白色胫髓,柏难用差不多大小的木棍将白色胫髓一点点敲击从下往上把它顶出来,

    柏难往桌子上铺上一块光滑些的布,上面放上一块平木板,将通草芯用刀片均匀、果断的切割成光滑平整、似婴儿肌肤、轻脆有质感的通草纸,

    尽管刀片不专业,但是柏难的手感很准,十几年如一日的学习、练习让柏难的手很稳,他不觉得这种东西难,可能是因为熟能生巧,

    将做一朵花需要的通草纸都切割出来后,柏难倒了一个木碗的水,将刚刚做好的通草纸浸水,看到通草纸微微凸起,

    柏难有条不紊的拿起剪刀,近来盛开的玉兰正值属于自己的季节,柏难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花就是日日能看见的玉兰,

    按照记忆里的花型剪出花瓣,捏、捻、搓,细丝慢条的在通草纸干透前塑好每一片花瓣独特的形状,

    用之前在山上收集的植物黏液将花瓣们粘合成一朵花的雏形,做了三朵后天就已经泛黑,刚刚做的有些上头的柏难有些不开心的撇撇嘴,

    古代哪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到了晚上烛光总归没有白炽灯来的清楚些,

    柏难本着对通草花的严谨,和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先人的猝死经历,柏难收起工具,放下卷起的袖子走进屋里,

    无奈的看着床上昏迷着的病人,捶捶自己酸疼的肩膀,嘴里嘀嘀咕咕:“算了,要不是因为你是病人,我才不会委屈自己打地铺。”

    柏难找了一套原主的旧被子,经过前几天的晾晒,现在上面充斥着暖洋洋的阳光的味道,柏难在现代科技的影响下知道这不过是螨虫被杀死留下的味道,

    但她还是紧紧抱住被子和凑过来的毛茸茸的系统,颇为满足:“这样的日子还真是舒坦。”不用和人打交道,也不用天天害怕自己和通草花非遗会在哪一天被发展光速的时代丢掉。

    柏难在夜里各种鸟或是惊叫或是不知道什么意义的叫声里香甜睡去,自然的声音总是能让她再多些安心,

    直至半夜,地板上泛起凉,冻的柏难哆哆嗦嗦醒过来,她犹豫的看着床上,咬咬牙,穿着里衣怀里抱着睡得死猪一样的系统就走过去,一边往被窝里钻,一边絮絮叨叨的赔罪:“真是冒犯了,实在太冷了,放心,我穿着衣服,咱们先报团取取暖吧,…就当,就当你住我这的住宿费。”

    话说完,人也钻进去了,冰凉的手指缩在热乎的被子里不一会就也热起来,果然三月的晚上还是会冷,不过,春天不就是在冷风里寻一丝鲜活的味道嘛。

    柏难很快再次睡去,旁边的人露在被子外的手指动了动,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不自觉往柏难身边靠。

    第二天一早,柏难就穿戴好去集市,山路遥远,尽管她已经提前走了,到的时候还是到了集市快散的时候。

    柏难买了只鸡,又给自己和病人添了点山里没有的菜和新鲜的肉,路过花铺的时候,顺便买了几把种子,没去看花的种类,想着种出来后才会知道,给自己添了点生活的乐趣。

    柏难想好了,院子里一半花一半菜,那么好的地方,那么好的空气和水,不种满都可惜,怀着这样的想法,菜种必不可少,

    在她买菜种的对面,一家染坊出新品,柏难凑上去看了看新出的染料,

    负责售卖的伙计大声吆喝着:“快来看,新出的棉布、粗布,颜色新颖,花纹时髦,来一来,看一看啊!”

    柏难看着布料下面对应的染料小桶,上面标着颜色名,亮眼些的颜色都被放在中央,不太受人待见的白色之类则被摆在角落,

    月…白?

    柏难用手蘸了蘸染料,轻笑出声,

    一个和柏难站在一起的摇着团扇的俊俏姑娘顿时疑惑的问:“姑娘笑什么?这颜色的确难看了些,也不至于笑出声吧。”

    “我不是笑这月白难看,我是笑啊,他们做不出月白,还要将月白的名光明正大放在一个赝品上,这不是存心诋毁人家的名声?”柏难拿出帕子细细擦干净手上的染料,

    姑娘摇扇子的动作一顿,看柏难的眼神发生变化,

    伙计不高兴的说:“不要乱说话啊!这哪不对了?…”

    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姑娘一个眼神制止,

    一心擦干净染料的柏难并没看见这一幕,她擦拭完后,刚打算离开,就被姑娘叫住:“你说他们做的不是月白,可你如何证明?你能做的出吗?”

    柏难打量一番姑娘,为通草花染色多年的她,无限接近自然的真正颜色,看出青年的隐义,她微微点头:“若我当真做的出,你能给我什么?”

    “我能给你什么?这是你和染坊的事情 ,关我一个路人什么事。”

    “你不是路人,染坊老板,我没说错吧。是应该如此称呼你吗?”柏难说,

    姑娘有些惊诧了:“你如何知道我就是?”

    “这个时候不关心染料的各种颜色,反而不断观察周围人的评价,除了调出这些颜色的人,我实在想不出其他?”

    姑娘摇摇团扇:“不错,我正是,这样,若是你真的能调出让众人都认可的月白,那我任你提条件。”

    “好。”现在急着需要颜料的柏难不禁感叹,真的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去拿些染料过来。”姑娘吩咐伙计,

    一桶桶不同颜色的染料被搬出来,现场调色还是和染坊对决的好戏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看,

    柏难阻止伙计再去搬,指着白色和蓝色两桶说:“我只需要他们就够了。”

    “只需要他们?”姑娘又问了一次,

    “对。”

    在众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里,柏难将蓝色一点点搅拌进白色,直到蓝色的部分差不多了,慢慢搅拌起来,期间再时不时添上一些蓝或白颜色,

    直至它达到接近白色又接近蓝色的程度,

    青年蹲下蘸了一点在手里,皱起眉:“这哪里是月白。”

    “月亮不是纯白色,而是带着一点淡淡的蓝,月白自然也不是单一的白色,不然为什么不叫它荼白?”柏难并不害怕她的质疑,转身对着众人:“大家可以上来看看,这是不是月亮的颜色。”

    有些人上来了,有些人没动,上来的人仔细辨认手上的颜色,又去对比染坊的颜色:“好像…还真是他的颜色更好些。”

    姑娘不死心的自己对比,而后长久的沉默,

    久到柏难觉得对方可能要毁约,甚至还想找人打她,

    姑娘才悠悠开口:“就…这么简单?可我之前为什么调不出?”

    “看你的其他颜色,尤其是红色紫色金色一类,都非常出彩,这种典雅的颜色和它们南辕北辙,你下意识不重视这种几乎没什么变化的颜色。怎么能调的出?”

    姑娘没说话,柏难拿起那块月白的布料,将它浸泡进自己调的颜色里,举起来给姑娘看:“你看,它是不是也很漂亮,若是绣上些银丝线,或者配上玉石腰带,都不输那些姹紫嫣红。”

    姑娘拿起布料细细的看,听见柏难的想法眼睛一亮:“不错,这个想法不错。”

    “…好吧,这局算你赢了,你的条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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