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高三,对大多数学生来说最痛苦的一年。每个老师都在讲台上使尽浑身解数,有的是为了升学率,有的则是真情实感。大家在这最后两个月里互相折磨,然后等高考一过就各奔东西,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不论是上课还是下课,每个人都始终坚守在自己的座位上,即便不刷题不背书也不曾离开,好像一旦有片刻放松,以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不过对此我没有任何感觉,不是吹牛,只是单纯地因为我有病。抑郁症,很严重的那种。

    这当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不过我倒也没有如临大敌一般地害怕。我甚至非常平静,原来这几年里在父母口中的不乖的孩子其实是生病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两年里我做过的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比如一落千丈的成绩,比如不再爱笑的眼睛,还有莫名其妙地讨厌所有的事物。

    我讨厌充电线为什么那么短,讨厌路边的花肆无忌惮地开,讨厌夜为什么那么长,长到我无数次辗转反侧天却依旧没有亮。

    但是我伪装得非常好,因为爸爸妈妈认为我只是处于叛逆期,只是变得不那么爱说话。他们一度苦口婆心地劝导我要认真学习,然后在一次次碰壁之后终于开始放任自流。

    我讨厌这个,讨厌那个,最讨厌的却是极度敏感的自己。因为我明确的知道其实没有人对我不好,他们只是忽视我,没有给我我恰好需要的很多很多的爱。

    我出生在一个还算不错的家庭。优点是经济条件在江城算是数一数二的,缺点是我在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的争吵声中成长,几乎每天都能听到不堪入耳,难以启齿的字眼,从一开始的避之不及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我只用了三年。

    我变得多愁善感,常常心疼路边的野猫野狗,事实上我的死活却没有人在意。后来,我又开始怨天尤人,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糟透了。我来来回回地在好与坏中不断拉扯,企图维持相安无事的平衡,结果显而易见,我失败了。

    所幸在我为数不多的爱好里,依旧保留了两个。听音乐和看月亮。可惜的是,音乐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可以听,月亮更不是时时刻刻挂在天上。

    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黑板,上面写着距离高考倒计时还有六十天。未到夏日,春天里的风并不燥热,悄悄地从教室的窗户飘进来,若有若无,若隐若现。

    教室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我趴在桌子上开始昏昏欲睡。酒精是逃避现实最快的方式,睡觉也是。真是奇怪,夜里总是难眠,白天却可以轻而易举的睡着。

    我近乎玩笑般地想,要是有一天世界颠倒了,说不定我就能恢复正常。然而事与愿违,世界不仅没有颠倒,还突然开始吵闹起来。我被动地从睡梦中醒来,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开始寻找噪音的来源。

    一大堆同学围在林子清的桌前七嘴八舌个不停,大家开始释放被压抑已久的天性。安静一旦被打破,就会像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我的同桌齐思思也刚刚从八卦前线回来,对我挤眉弄眼,竖起大拇指道:“你是真淡定,天大的事也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怎么样?第一手的瓜,要不要听听。”

    其实我真的完全没有兴趣,可是她此刻宛如一个急切要把东西卖出去的推销员,不想拒绝她,我随口应到:“好啊。”

    齐思思取得我的同意,马上就来了精神,明明已经离得很近,我连她的睫毛都能看得清楚,她却执意扶着我的肩膀把我拉到近前,就像害怕走漏风声的特工一样小心翼翼,做足了前戏,她终于低声向我传递消息:“咱们年级的校草,一班的江淮你知道吧?”

    我对上她郑重其事的眼睛,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她接着又说:“一手消息,听说他为了女朋友,就是七班的那个杜晚晴,和四中的人争风吃醋,打架都打到医院了,警察都来了。”

    说实话我不能理解,只在心里默默感叹恋爱真可怕。可能比抑郁症更可怕,随随便便就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失去理智。起码现在我并不想自杀,我希望找到一个比较合理的方式让大家接受我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死亡。

    不欲在这场八卦中冷场,我追问齐思思:“那他还能参加高考吗?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齐思思皱起眉,神情严肃,看起来十分惋惜的样子,“那倒不至于,双方都受了伤,而且那些人虽然进了医院,但是没有致命伤,应该不会影响参加高考。不过这档案可是抹不掉的,江淮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就要一辈子带着这个污点了。”说完还长叹了一口气。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她和江淮是什么至交好友。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说不定江淮自己乐在其中也未可知。齐思思见我兴致缺缺,兴许是觉得没劲,松开我的肩膀又转而和后桌的李曜八卦起来,这件事在整个学校闹得轰轰烈烈,一时间成为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在对待除自己以外的人和事物时往往并不宽容,一面自命清高,一面又人云亦云。既想证明自己独一无二,又担忧自己成为大家口中的异类。人就是这么复杂又矛盾的生物,向来如此。

    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无人知晓,毕竟谁都不是当事人。唯一肉眼可见的变化就是大家都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江淮,杜晚晴突然出国读书,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听说他最近脾气暴躁得很,经常逃课打架。

    临近高考,没人想徒惹是非,于是江淮就这么从神坛跌落,成了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坏孩子。他们都说杜晚晴走后,江淮性情大变,不过我觉得不一定,因为人都有很多面不是吗?况且人们一向热衷造神然后再亲手将其毁灭。

    我从来没想过在这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会和江淮有所交集。毕竟我们是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今天的晚课我和老师请了假,准备去看医生。得益于老师对我这个乖学生的信任,这件事我的爸爸妈妈并不知情,对此其实我有点愧疚,因为我撒了谎,我只是和老师说我生理痛想去买药。不过我的愧疚并没有维持很久,我开始心安理得的利用这份新任,堂而皇之地走出了教室。

    今天晚上的天气特别好,繁星点点,月亮也毫无顾忌地暴露在夜空之中。十月十四日,是弯月。保卫室的大爷铁面无私地拿走了我手里的请假条,然后打开校门放行。我喜欢走夜路,一望无际的黑可以很好的把自己隐藏起来,不管是外露的表情还是内敛的情绪。

    对于去医院这件事,我其实是很抗拒的。可是我答应医生每个星期都去,对于已经出口的承诺我向来不愿违背。我慢慢悠悠地往医院走,时不时抬头看看月亮。

    到了约定的时间,我和往常一样走进韩医生的诊室。由于我们之间实在太过熟悉,我十分不客气地直接坐在椅子上。韩医生是个35岁左右的女性,是知性,优雅,从容的代名词。

    第一次见面她就取得了我的新任,直到今天依旧如此,看来做心理医生也是需要天赋的,不仅知识要专业,最好有一张容易取得信任的脸。

    她见到我进来,先是对我笑了笑,然后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如同老友寒暄般地问我近况如何,“怎么样?最近睡得还好吗?”

    我没有对她隐瞒,无奈地耸耸肩膀,拿起那杯水喝了一口,说:“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改变。要加大药量吗?”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很快又恢复正常,“小秋,加了几次药量都没有好转,或许你该换个环境。”

    “也许吧。但是那要等到高考之后。”我摊开手掌反复摸着玻璃杯上的纹路。

    “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我对上韩医生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气馁,又问:“那有什么感到痛苦的事吗?”

    我依旧摇头。

    得到我的回复,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明显增加,“这说明虽然没有好转可是也没有恶化,小姑娘,你很固执。不过没有恶化就是好事,不要强迫自己,先保持这种状态。”

    我在她的诊室里待了大半个小时,我们聊了很多,从天南到地北,此时此刻,我拥有了一段短暂的正常人的身份,而不是作为一个病人。

    从医院出来,我不太想这么快回去,可是又实在无处可去。只能放慢脚步,拖延时间。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安静的氛围,我甚至能感觉到时间在缓缓地,静静地流。大好时光,百无聊赖,唯独挂在天边的月亮还乐此不疲地陪着我。我一边走路一边踢着石子,任凭时间流得多慢。

    即便慢慢慢慢地走,一条有终点的路终究会走到尽头。再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学校,好吧,鸟儿又要自动飞到笼中了。然而计划和变化总是背道而驰,不等我穿过十字路口,帽儿胡同里突然传来打闹的声音,隔得这么远声音还能如此清晰,可见那里闹出的动静有多大。

    我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实在因为我自身难保。法律并没有规定抑郁症患者拥有什么特殊的权利,而我的武力值又实在不突出。正转身要走,我却又开始犹豫起来。心地善良的时候连小猫小狗受伤尚且不忍心,那么现在是我身体里的恶魔又蠢蠢欲动了吗?有时候冷眼旁观也是一种罪恶。

    我转而加快步伐朝帽儿胡同走去,和勇气无关,只是单纯地爱管闲事。夜,死一般寂静,我走进帽儿胡同,看到了一张颇为熟悉的脸,我发誓我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江淮。

    胡同里一共六个人,除了他,其他人我全都不认识。看这阵仗似乎是典型的群殴游戏,一对五,胜算渺茫。不对,现在是二对五,毫无胜算。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江淮自己受伤以外,剩下的五个人好像也都挂了彩,看来江淮的战斗力确实很强,这样一想大家躲着他完全情有可原。

    七个人面面相觑,我继续往胡同里走,他们倒是默契地同时停了手,自上而下地开始打量起我。为首的那个人可能是他们的头,把我从头到脚扫描一遍之后开口说:“妹妹,穿着附中的校服,你是附中的学生?不过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

    我觉得他有点啰嗦,所以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报警了。”果然,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满眼写着风雨欲来,他甚至要来抓我的手臂,我没来得及躲开,下一秒却被江淮拉到了身后。

    “怎么,你想英雄救美?告诉你江淮,今天别管是谁来,老子要把你这张脸打的亲妈都不认识,看还会不会有小姑娘为你挺身而出。”说完他对其他几个人勾勾手指,示意他们向前。

    我好像失算了,他们虽然也穿着校服,却好像并不担心把事情闹大,换言之,我给江淮添麻烦了。毕竟他如果一边打架,一边护着我,实在分身乏术。

    正琢磨如何是好的时候,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来了。看他们并不匆匆的样子,想是刚好在附近。那几个人听到警笛声,动作都开始犹豫起来,迟迟不肯动手。末了,为首的那个人挑了一下眉,指着江淮放了一句狠话:“江淮你给老子等着,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什么嘛,搞了半天是一群幼稚的胆小鬼,只会放狠话。

    等到人都走了之后,江淮还站在那里没有要动的意思。我只好拉拉他的衣角,告诉他警察过来了。他这才回过神来,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口吻有些生硬地问:“附中的?你认识我?”

    我有点无语,大哥,你认为现在是增进同学友谊的时候吗?不过我还是很给面子的回了一句:“不认识,只是听说过。”还未来得及说更多的话,警察就过来了。了解了前因后果以后告诉我们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要及时报警。

    其实我倒是也想,可是附中平日根本不允许带手机,今天不过是因为我要去看医生才偷偷把手机带出来,为此还提心吊胆了一整天,毕竟我并不想这么快把我的病情公之于众。不过我还是应声说好。

    只剩下我和江淮,气氛真是该死的尴尬。不想在这样的氛围里煎熬,我率先开口:“我先走了。”并且还自以为礼貌地向他挥了挥手,加上了一句拜拜。“去哪?我送你。”他冷不丁地朝我开口,就这样看着我的眼睛,似乎企图把他的眼睛装进我的眼睛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固执。

    折腾了这么久,晚课也马上要结束了,实在没有再回学校的必要。于是我对他说:“我

    回家,南十四街。”他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和我一起往家走。我和江淮并排走在一起,这画面实在是诡异,不过鲜活的心跳时时刻刻提醒我确有其事。

    “附中的学生,高几的?”又是这种生硬且带点严肃的语气。见鬼,我又不欠你钱,当然了,我也只是腹诽一下而已。他问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我,我也没有看他,嘴里回复道:“高三的。”

    恰好红灯,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似乎觉得有点吃惊,弯下腰眯着眼睛朝我靠过来说:“那你胆子真是不小,高三的人都躲着我,你倒上赶着管我的事。”拜托,我又不知道帽儿胡同里的是你,想着想着突然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红灯此时已经变绿,四目相对,我俩却没人动。

    他瞥了一眼指示灯,直起身来继续往前走。我像个喝醉了的企鹅摇摇晃晃地跟在他后面。

    “这么说,要是知道胡同里的是我,你就不会来喽?”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我直截了当地说:“会,不管是谁我都会去,我脑子有病,有时候圣母心泛滥。”我的确没撒谎,我确实是有病,只不过不在脑子里,在心里。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突然笑了起来,“学校里的人避我像避瘟神一样,你不怕?”

    没有回答他的话,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笑起来很好看,不对,是特别好看。”听到我的话,江淮本来还没有收回去的笑容骤然消失。他不再试图和我搭话,我觉得这样也不错,我确实觉得他有点吵。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我觉得有点累,谁让他大步流星,完全不顾及我是个女孩子,事实上还是个病秧子。我只好故技重施,从后面拉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停下休息一会。

    “在这个椅子上坐会儿吧,我走得有点累了。”他没发表意见,只是和我一起坐下。

    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月亮,好美好美。如果是盛夏,我甚至会在这里看一整晚。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喜欢看月亮,或许是因为追求美的本能,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喜欢它的美。

    “笑什么?”江淮顺着我望的方向问。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又去望月亮,“很美。月亮,你不觉得吗?”

    “嗯,是很美。”他不置可否。“不过,不觉得太遥不可及吗?”

    我缓缓地摇头,“只要能看到就好了。”

    “是吗?那如果连看都看不到呢?”

    这算是寓情于景吗?哪里是在说月亮,“你是说杜晚晴吗?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机票很难买吗?传闻不是说你家财万贯么,实在不行就买架飞机。”看他这么矫情,我忍不住刻意去挖苦他。

    谁知道一听杜晚晴这三个字,他整个人都炸毛了。收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望着我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谁都不行。”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回应他:“随你。我对别人的爱情故事不感冒。所以,可以让我安静地看一会月亮吗?江淮同学。”

    他没有理会我的话,转过头去默默无言。

    明明不是深秋,树上的叶子却不识好歹地落在我的眼睛上。我伸手去拿,弄巧成拙地迷了眼。我只好眯着眼睛向江淮求助,晃晃他的手臂叫他帮忙。他倒是不计前嫌,用手指把我的眼睛撑开,然后仔细地吹了半天。

    我们离得特别近,比齐思思和我说八卦的时候还要近,近到我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绒毛。从眉骨描摹到下唇,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受伤了。嘴角一抹鲜艳的红嵌在一张冷白皮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怎么样?好了没?”他松开我的眼睛问。

    我认真地眨了眨眼,觉得没有什么不适之后点了点头。

    “走吧,休息得差不多了,回家吧。”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江淮说。这一次,他没有再开口说话,不知是否他对我的口无遮拦心生芥蒂,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说话,而我不过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之,一路上我们相顾无言。

    “到了,就这一栋。”他朝我点点头,转身想要离开。我抓着他的手臂要他和我一起上楼,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错愕,但是没有当即甩开我的手,浑浑噩噩地跟我上了楼。进门之后,江淮四下扫了一眼,“你家没人?”

    我一边拉着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回应:“奶奶在医院陪护,爸爸妈妈都在加班。”他了然地点点头。我熟门熟路地从电视柜下面拿出一个药箱,然后坐到江淮旁边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最显而易见的是嘴角,这抹红实在触目惊心,我看了看他的眼睛,下意识地说:“你忍着点。”他一定是觉得我的发言很好笑,竟然没忍住用手掌拍拍我的头。又开始吊儿郎当地笑,“你是觉得我是用纸做的吗?嗯?行了,我自己来吧。”

    听他这样说,我可能确实是多虑了。我把生理盐水还有碘伏都递给他,没过半分钟就处理好了。我惊讶于他如此迅速的手法,脑中不合时宜地想他一定经常受伤。

    处理完伤口之后,江淮向我道了谢。我准备送他下楼,走到门口他突然回头问我:“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秋眠。秋天的秋,冬眠的眠。”我回答。

    他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然后又笑道:“和你很配。”我眉头蹙起看着他,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本就不熟,没有过多的寒暄,他只冲我挥挥手就下楼了,我把门关上。世界归于平静。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碘伏味道证明了江淮曾经来过,还有沙发凹陷后刚刚恢复的痕迹。

    我现在又是一个人了。一个人病入膏肓,一个人自得其乐。窗外的月亮还挂在天上,我在心里默默盼望明天它依旧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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