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向谁家

    卢桑认真地研读了一遍原作以及季然写的半成品翻译,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专业知识并不扎实,有几个专业术语被她硬生生地给拆解了,但她的翻译和写作水平倒是让人惊喜。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当即把自己的论文文档打开,然后把他的电脑放到季然面前,郑重其事地说:“这样,我请你帮我润色论文,翻译部分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直译和意译的,个人理解的部分不用动,而我呢,就负责给你修改一下关键信息然后列个大纲剩下的你就自己写,你看可以吧。”

    “成交!”大神出马,一个顶俩,一想到说不定一月份就能搞定毕业论文初稿,季然心里立马乐开了花。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饭点,两人才收拾了电脑,溜达着去了隔壁小吃街觅食。季然与卢桑正式认识不足月余,在南京时卢桑才不得不学会边走路边吃小吃,跟着季然这个吃货,他的嘴也更馋了些。现在他的身影已经遍布各大小吃摊了,浏览着满街的章鱼小丸子烤冷面烤肠盐酥鸡炸串寿司,卢桑仿佛一个被打开美食大门的小朋友。

    说到小朋友,卢桑的妹妹在元旦后出生了,正式冠名卢欣然,但他对此没有多提及,季然除了道喜之外也没有给予过多问候,想着大约第一次做哥哥的心情比较激动,心里却仍是一个劲地羡慕着像他这样有二胎的家庭,至少有了二胎,父母所有的目光和期盼将不会只在她一个人身上。

    南方的初雪来得并不容易,在故宫雪景持续一段时间的热搜之后,庐城仍然只是单纯地降温,并没有任何下雪的征兆。

    彼时韩剧《来自星星的你》仍有余温,千颂伊说,下初雪要喝啤酒吃炸鸡。因此在等待初雪的日子里,季然仗着关于初雪的各种说法胡吃海喝。为了离家近,她高中和大学的绝大部分同学都选择了留在庐城发展,少有去北上广闯荡的,在这个城市她倒是有好些个朋友的,但实际上的空余时间几乎都被卢桑占据了,因此更严谨地说,在等待初雪的日子里,季然带着卢桑一起胡吃海喝。

    有一次吃炸鸡时点了瓶酒,他俩才有了相识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深入灵魂的对话。起因是季然突然八卦地问他为何和前几任女朋友分手,卢桑坦言这些恋情开始时都是女生主动,在一起后她们发现他实在太无趣便放手了。

    “我还真没觉着她们都是心甘情愿放手的,毕竟跟你分手之后,她们好像也没有再谈恋爱啊,特别是章岚智学姐,爱的时候轰轰烈烈,说恨你的时候也明目张胆。”

    “那是她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卢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你这话说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见这丫头一贯小心翼翼,如今倒是为了旁人气急败坏露了本性的样子,卢桑不由得觉得可爱至极,他抿了抿嘴,笑道:“怎么这个时候你不喊我学霸大人或者校草大人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

    “那你倒是论一论,你怎么对我的前女友们有没有再谈恋爱的事情这么一清二楚的?”

    “你多少算是个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吧,跟你有过关联的人,很容易走进大众视野,不关注都不行,但是他们要想再走出去,即便你们分手了、断联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年纪不大,道理懂得倒还不少。”说着卢桑又浅酌了一口酒。

    “说啥呢,我可是比你大一岁的好吧,弟弟!”最后两个字季然努力咬住每一个音节,好像要说给全世界听似的。

    “这样啊,那你年纪大懂得多,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了?”

    季然的酒量几乎是一杯倒的,那时大约是酒精有些上头,竟拿手指戳他的左胸口说:“你可别小瞧我,我是能看见人的本质的,你这里,”她又准确地戳了戳他心脏的位置,“你这里哪里是心啊,就是一扇铁门,还是上了锁的,钥匙也被锁在了里面,很多人尝试去开门,都失败了。这就是你,你不负责任。”

    “没有锁啊,”他轻声笑了笑,说:“你要不开一下试试,很容易就打开了。”

    以为他又是逗她,季然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醒酒可是个力气活,好在离炸鸡店不远有一家季然常去的电玩城。这里的夹娃娃机是难得的高概率抓取,比其他地方的要良心得多,一般一百个币就能带走十几个娃娃,至少以她抓娃娃的水平还是可以实现的。

    卢桑一看就没有过抓娃娃的童年,季然教了他好久,结果他愣是一个都没抓上来,第一次是手太大没操控好摇杆,第二次是没注意有十五秒的倒数时间,总之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一开始卢桑还只是边操作边吐槽娃娃机就是个圈钱的玩意儿,后来他索性放弃,扬言要在赛车上赢过季然。

    卢桑大约没想到这姑娘并不是个温柔贤淑的设定,虽然喜欢泡在书店,但也对赛车这些男孩子的玩意儿信手拈来,谁让她是个十八岁就考完驾照的老司机呢。但她还是藏了一手,没有全力应战,就像在南京时她没有告诉卢桑自己会打台球一样。当天的最后一项赛车比赛以季然一胜两负告终,倒是保全了卢桑那处女座小男生的面子。

    那天之后,每逢周末,卢桑更频繁地喊季然出门了。除了逛书店码论文吃喝玩乐之外,还交给她一项艰巨的任务——教他系领带。

    他在银行的实习工作主要是做大堂经理的助手,给客户解答各种问题,签单办手续之类的。即使是零下的天气,在没有暖气只靠空调制暖的南方,他依旧只能穿着一身单薄的西装,打着小领带,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动门旁,感受着时不时从门外传来的寒意。

    试岗了几天,整体工作表现倒是可以,工作能很快上手,对于客户特别是只办理储蓄业务的老爷爷老奶奶也很是耐心,银行的领导们对他都比较满意,只是会笑着指出他领带打得并不规范。试问一个处女座的学霸怎么能忍受得了自己的不完美?他当即决定“不耻下问”来找他觉得在生活上懂得颇多的季然求助。

    但打领带确实不在季然擅长的领域。她印象中季警官除了去市局述职之外其余没有太多需要打领带的时候,虽然衣柜里挂着不少领带但她也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当然,季然脑子里还闪过其他念头,比如,学霸不都是自学成才的么?又比如,打领带这个动作也太暧昧了吧,像是夫妻之间的日常,他俩这关系,做这个不合适!所以当卢桑递给她领带时,她心虚没敢立马伸手去接。

    眼见眼前这个喜欢冒险尝试又万般古灵精怪的丫头竟然迟疑了,卢桑笑着问:“怎么,还有你不会的事情啊?”他可真是吃准了她的性子,一个自诩上能上房揭瓦,下能锄地种花的双子座,她怎么能忍受有人说自己不行呢!季然立马一手接过领带,一手打开手机现场百度搜索“怎么打领带”,嘴里还不忘说着:“不会,但可以学”。言语间无不透露几分莫名的骄傲来。

    不得不说系领带当真是个技术活,且不说系出什么花样吧,就算是基础样式的几个步骤季然都很难记住,看了几遍视频更觉凌乱了,只能实际尝试才行。但是一想到要把领带放在卢桑的脖颈处来回拉扯,这画面想想都让人脸红,何况是要实际操作呢。

    季然对着手机拿着领带来回比划了很久,卢桑总算看不下去了,他把领带拿回去套在衬衫领口内侧,然后坐下来,对她说:“诺,学理论不如实操,来我这比划来。”

    来了来了来了!尴尬的场面终于还是来了!但季然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滔天巨浪,故作镇定地开始拉扯,哦不,比划。

    怕她忘了步骤,卢桑很贴心地举起手机,伴着一脸不知道是期待还是看戏的笑意。季然按着图示步骤,把大领和小领反复翻来翻去,最后,终于打了一个并不算漂亮的温莎结。

    卢桑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当镜子照了照,说:“不错,还真被你学会了”。季然正准备开始洋洋自得,又听他说:“就是稍微系得紧了些,有点勒脖子”。她赶忙伸出手去准备给他调整一下松紧,他刚好抬手准备自己松动领结,差几厘米就不小心的触碰,让她瞬间心跳加速,不敢抬眼看他,视线只停留在他上下松动领结的指尖,以及领口之上突出的喉结。

    这是季然第一次认真看一个男生的喉结,她不得不感叹,如果骨头也算是器官的话,那这全身上下几百个器官里,实在没有比喉结更性感的器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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