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迁转

    暑假结束后,季然决定出国。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全是为情所伤,毕竟电话事件之后她再也没有主动找过邓允寅,但如果对方找她,她也会不带感情地回应几句,仿佛两人已经回归到普通朋友的轨道,然而邓允寅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她想走上这一条家里人没有走过的路,主要是因为从小到大见惯长辈们在政界摸爬滚打,没个关系靠山也很难实现理想抱负,如今更是眼睁睁看着傅景为了考研断情绝爱,生活里只剩下学习。这些现实仿佛一座座高不可攀的山峰,让她望而却步。总而言之,无论考研还是从政,对她来说都不是上上之选。在没有高学历加持的情况下,毕业后她必然是飞不出母亲的掌控,由此,她想到了出国。

    在此之前,季然对未来向来没有周密的规划,从来都是走到哪算哪。她一直认为,小时候天真的孩童们总说长大要当科学家造宇宙飞船,要当警察维护世界和平,但真到长大之后,一直坚持做梦并且努力把梦变成现实的人寥寥无几,多的是像她这样走一步且算一步的人。况且,人的一生,生死已经被出厂设定,又何必把每一步都设限。

    当季然把出国的决定告诉父母的那一天,是她准备启程返校的前一天。意料之外的是,一向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严检察官流着眼泪发了很大的火,彼时把她一手带大的姥爷已经因病瘫痪四年,而她虽然在高考后选择了离家近的大学可以经常探望,却终于还是决定要飞走。

    第二天,季警官送她去车站,她拖着行李箱从严检察官紧闭的房门前路过时停驻了几分钟,然而门并没有开,最后她只能礼貌地告别。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大门被用力关上的哐当声。

    几个小时后,还在返程中的季然收到严检察官发来的一条短信:“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她正在车上看一部名为《老有所依》的电视剧打发时间,看到信息的那一刻,积攒了有一阵子的负面情绪突然爆发,她终于止不住地泪流满面。

    有了家里人的支持,去哪个国家就成了季然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她最喜欢的国家就是意大利和土耳其,对这两个国家的执念源于高中历史课,没来由地喜欢上古罗马和伊斯坦布尔,偏偏去这两个国家留学都要求学习第二门外语,要么出国前学习考到相应语言等级,要么拉长出国时间直接在国外学习语言。前者在时间上压根来不及,后者成本太高。最后参考了诸多前辈学姐们的建议,她不得不在两大留学热门——英国和澳大利亚中选择了英国。

    立下了出国留学的目标,有誓要拿到的理想学校的offer,季然就不得不放弃像从前那样漫无目的的生活,于是她依依不舍地卸载了所有网游,与帮派好友一一道别,离开前又把所有的风景都看了一遍。毕竟她玩游戏,并不是为了争个高低输赢,只是因为在虚拟又梦幻的网游世界里,人总是很容易寻得内心的平静。

    赤霞峰上,任云卷云舒,日出日落,都不会再有季女侠衣袂飘飘的身影。

    那之后,季然都没有再重拾网游,当然除了社会发展技术变迁用户需求发生变化——手游开始大热这一客观理由之外,她打算从内心里做一次彻底的断舍离,毕竟每一个阶段都有不同的心理诉求,她大抵是没有再在网游世界里看风景的需要了。

    注销剑网三账号后不久,邓允寅马上找来了,因为在游戏里存在侠侣关系,一方注销账号,另一方就会收到系统提示:“您的侠侣已绝迹江湖。”他一登录游戏,看到这行提示心里就在打鼓了,过了一个暑假,两人联系的比平时少,拌嘴都不常有了,他明显感觉季然比之前冷淡了些,又怕只是自己的错觉。

    没等邓允寅询问,季然先开了口:“邓老师,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头的他只是深吸一口气,良久没有答复。

    季然站在寝室阳台上,眺望远处的球场、食堂、来往的人群,看不清但是能从行人步伐中感受到的或者快乐或者悲伤的情绪,又努力回想了一下高中时期她的自由与肆意,总觉得这一步还是不该踏出来的,美好的感情总是留在暧昧之间。

    “你既不说话,那便听我说说吧。”得到邓允寅“嗯”一声的回应之后,季然继续说道:“咱俩上一次见面,还是寒假结束那会,你在车站跟我告别,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安静地抱着。那是咱俩恋爱七个月以来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也是唯一一次。现在回想起来,可能这段恋爱算是别人口中的柏拉图式恋爱吧。”

    “开学以后我们回到原来的轨道,各忙各的,说好一起玩游戏,我也总是凑不到合适的时间。学习,社团,学生会,社交…总是有许多事要忙。说实话,一开始也是有分享欲的,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总是想跟你说一嘴,但是咱俩隔的太远了。所处的环境也有很大不同,慢慢的这种分享更像是自说自话,谁都没有办法真的明白对方是喜还是悲。”

    “这次暑假你去支教,我原本觉得是顶好的事。你可能不知道,我跟阿筠她们去旅游的那几天,我给你打过一个电话,是个女孩接的,她说你在洗澡。”

    感觉到电话那头的邓允寅想要说点什么,季然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于我而言,你周围有多少个女同学,你发微博喜欢提醒女生看,以及那天是不是真的有个女生在等你洗完澡你俩再做点什么,等等这些都完全不重要!”

    季然说着说着有些哽咽,“重要的是,我只希望我的爱情清清白白,简简单单,不需要任何猜疑和欺瞒。但这在我们的相处中仿佛很难实现。我们互相都无法真的做到陪伴、理解、包容对方。”

    “你知道吗,想要维系两个人的感情,是需要双方一直努力做加法的,要有日增的爱意才对,否则光靠旧日的情谊,早晚都得消磨直到所剩无几。”

    “我十几岁时,是真真切切钟情于你的,终日小心呵护着生怕碰坏了这真诚的心,刚上大学那会也有人追求,一是我无心恋爱,再者我总觉见谁都没见你欢喜,于是没有答应。当然,我也很感激你同样喜欢着我,让我的初恋是双向奔赴的,没有辛苦也没有委屈。所以,我也不想到山穷水尽那一步,到要跟你红着眼撕破脸那一天,且算是我们太年轻不懂如何去爱,也算作是好聚好散吧。”

    “邓老师,你答应吗?”

    听完季然长达十几分钟的独白,邓允寅这个多情又敏感的男孩子瞬间泪如雨下,他从来都不曾察觉看起来大大咧咧不作不闹能独当一面的女朋友还有这些愁绪。她的告白也好,告别也罢,字字真情,句句诛心。

    他不坦荡了,也无法保卫爱情。因为在孟霓的事上,他确实有错。孟霓,也就是那个曾向他表白,又不顾一切跟着他去山区支教的姑娘,他最终没有拒绝。

    “分手以后,还是朋友吗?”分手已是定局,他仍抱有做朋友的幻想。

    实则,季然不太能接受分手后还做朋友,但她不想过多纠缠,仅仅“嗯”了一声表示可以。

    于是,邓允寅说:“那,就和平分手吧。”

    在一个秋日微凉的傍晚,季然把她为邓允寅准备的“藏宝箱”寄往海南岛时,她终于有了失恋的情绪。流着泪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通,感情的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她的初恋是邓允寅已经是最好的结局。那也是个十月,距离高中时代耳机杀的十月业已过去三四年时光。这其间,季然和邓允寅暗恋、重逢、恋爱、分手,也仿若都是分秒前的事情,记忆渐凉,但她总觉得十五岁那年左耳的温度,尚在。

    寝室里三人先后失恋,汤雯打趣分手就像生病也是会传染的,岂料一语成谶,于兰与徐教官这边也出了状况。

    以三人对于兰的了解,她自上学期期末与土木工程学长过从甚密以后,跟教官分手是迟早的事。毕竟她那之后便很少与室友一起用餐,下了课就不见人影,好些个晚上都到宿舍快锁门时才回来。大家心里有数,却没想到教官竟然突袭陵城。他在学校附近的宾馆开了间房,第一天悄咪咪地谁也没说,在第二天下午才将于兰喊了去。

    一直到晚上,于兰也没有回来,夜不归宿的事发生得多了,室友三人对此倒是习以为常,直到于兰的绯闻男友土木工程学长到勤耕研习所找到正在忙碌的吴雪琴,她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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