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诱

    崇仁坊,落日的余晖尚未完全消散,打在坊门上,留下一片暖意。

    每逢日暮,谢述惯例是要巡视一番禁卫们有没有好好工作,他身着一身玄色禁卫统领的衣服,任谁都看得出来。

    龙团率领楚王府的人撞见了谢述,谢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他不敢怠慢,忙上前道:“见过谢统领。”

    谢述对楚王和楚王的手下没什么兴趣,不过还是随口道:“哟,这不是快要宵禁了,这是要去哪?”

    龙团陪着笑道:“谢统领,这不是抓刺客么,要知道自从上次遇刺之后楚王殿下便万分小心,谁知道又撞上了刺客,那刺客可是轻功了得啊。”

    谢述闻言笑道:“这可奇怪了,上次也是,天底下的刺客都奔着楚王府去不成?”龙团便颇有些讪讪,只是他又不敢得罪谢述,“那就不打扰谢统领了,只是若是刺客过来,谢统领千万小心。”

    谢述点了点头,双手抱胸不耐烦看着这些人走远,方才对着一侧的墙壁道:“出来罢。”

    有身影自身后的墙壁而出,落日的余晖打在她的金瞳上,几乎让人不敢直视,玲珑护着手臂看他。

    谢述见她护住手臂,偶尔滴落几滴血迹,便先叹了一口气,去将自己的马牵来,谢述先上了马,又对她无奈道:“上马。”

    玲珑知道她伤在手臂,谢述是怕她一人不好骑马,只是那马高大,她一只手自然不方便,谢述见状拉了她完好的那只手一把。

    肌肤相触,谢述的手有些粗糙带着老茧,玲珑却并未多说什么。很快到了谢府门前,谢述想要扶她下马,却见她利落下了马。

    手就这样悬在半空,好在谢述不怕尴尬,收回手,二人一同入了府门。

    碧螺看见谢述很是惊讶,“郎君今日这么早便回来了?”又瞥见一旁的玲珑,见她手臂上的伤,有些惊讶。

    “备些热水,再拿一条帕子来。”谢述对她吩咐道,碧螺自然从命忙去准备,谢述与玲珑进了厢房,那里还是她上次见过的模样。

    玲珑坐在厢房的床上,谢述才开始查看她的伤势,那箭簇扎的极深,看上去又极锋利,恐怕是由镔铁制成。

    “有些疼,你忍一忍。”谢述道,说完便去取那箭簇,玲珑头上已冒了一层薄汗,她却咬着牙未曾出声。

    沾血的箭簇拔出来,被他放在一旁,他又去找来金疮药粉替玲珑止血,再用纱布缠住伤口。

    做完这一切,碧螺也端着热水进来,用帕子替玲珑擦着额头的汗珠,谢述便道:“照看好她,她受了点伤。”吩咐完便出了厢房。

    送走谢述,碧螺替她擦完汗方才道:“你是不是之前郎君带回来那个姑娘?”

    玲珑微微挑眉,她的手臂如今还痛着,不过经过谢述处理已经不像先前那般,她没想到碧螺还认得自己,便道:“是。”

    碧螺便道:“我去给姑娘做些晚膳,姑娘好好休养着便是。”玲珑点了点头,碧螺也出去又关好房门,她方才开始思考楚王的事情。

    想不到楚王的警觉性如此之高,之前自己成功潜入太尉府便有些托大,含碧自然不会责罚她,只是想要探听出更多楚王府的消息却是不可能了。

    含碧之所以派她来,也是知道不能单靠奚无名一人,楚王虽想拉拢他,二人见面机会却不多,含碧怕楚王还有什么后手。

    想到此处,玲珑被疼痛拉回了理智,如今多想无益,只是谢述又救了她一次,玲珑思考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告诉含碧,让她赏谢述些什么。

    很快,碧螺端来了白粥与几碟清粥小菜,“如今姑娘的伤还未痊愈,还是用些清淡的。“玲珑道了声谢,“多谢,要不你也坐下来用些?”于是碧螺顺势坐下,“郎君今日还要巡值,应当不会回来了。”

    玲珑微微颔首,这才拿起箸开始用膳,用完与碧螺说话,气氛尚且算融洽。或许是之前谢府只有她一人,碧螺遇见除了谢述之外能说话的人便有些停不下来。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去,碧螺也自觉自己说得有些多,又想起玲珑身上有伤,于是便道:“还是不打扰姑娘休息了。”起身出去关好了厢房的门,经过这些折腾玲珑确实也十分疲倦,躺在厢房的床上,慢慢阖上眼。

    一夜无梦,玲珑醒过来时碧螺端来早膳,“郎君方才回来了,说姑娘先用过早膳再去偏厅。”玲珑知道谢述恐怕有些话要与她说,接过早膳用了些,又略梳洗一番便去了偏厅。

    谢述懒洋洋坐在偏厅的椅子上,手上把玩着虎符,玲珑瞧见了蹙着眉,谢述见她来了却道:“我已跟太后娘娘说过你如今在谢府养伤,何况楚王如今常常进宫认出你来便不好了,等你伤愈楚王被处置了你再回宫,太后娘娘同意了。”

    对此事玲珑倒并无异议,只是想到因为自己的不谨慎恐怕还要含碧挂心,神色便黯淡了几分,“我知道了。”谢述见她情绪低落,便将虎符放回腰间,收起那副模样道:“怎么?因为自己失手了一次便不高兴了?”

    玲珑并未接话,不过谢述还是自顾自道:“其实,我刚当上禁卫时,也出过差错。”玲珑没想到他会安慰自己,于是凝神去听。

    “那是从前的事情了,我刚当上禁卫不久,某日巡查时犯了错,我的上峰——也就是如今的奚将军处置了我,那时我也颇为不服气,毕竟年少气盛不说还颇为自负。”讲到此处,谢述苦笑了一声。

    “后来呢?”玲珑心中倒真的被勾起了好奇心,“后来,我由他一路提拔,方才能当上禁卫统领。”谢述已经恢复了平静道。

    玲珑便道:“奚将军罚你恐怕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罢,毕竟他后面也一路提拔你,不然你如何当上这最年轻的禁卫统领?”

    谢述闻言笑了笑,“你调查过我?”玲珑调转视线,自从上次离开谢府她便去查了谢述的卷宗,谢述这个人在当上统领之前的记录并不多,不过与碧螺所说并无二致,她翻阅时也记住了那句最年轻的禁卫统领。

    “好了,我也该走了。”谢述自椅子上起身,他并不好奇玲珑为何探究他,反正问了她也不会说,还是去上值要紧。

    送走谢述,玲珑又躺回榻上的厢房上,心中却细细咀嚼着谢述之前所说的话。

    *

    沈琢的告假结束时,他又开始如常上朝。

    含碧还未曾前来,朝臣们惯例谈论着新鲜事。沈琢只是默默听户部侍郎说着,“听说奚将军的禁足解了太后娘娘也未曾召见。”

    吏部尚书似是也有几分兴致,“是啊,太后娘娘也并未让奚将军回边关。”似是话中有话。

    “太后娘娘至。”有内侍唱喏道。众人忙敛了声气,珠帘后似是有人影晃动,小皇帝赵承平也被抱上了御座。

    朝臣们纷纷行礼,隔着珠帘,传来含碧的声音,“众卿家平身。”

    沈琢闻言有一瞬间恍惚,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

    今日无事,朝会很快便结束了,下朝出金銮殿殿门时,沈琢便瞧见花芜朝自己走来,花芜略施一礼方才道:“沈大人,太后娘娘有请。”

    沈琢微微颔首,前去昭月殿的路已经行过数次,已经熟稔无比,是以很快就到了昭月殿。

    这次含碧倒没有批折子,只是手里握着一卷《商君书》在读。

    见沈琢来了,她方才放下手中的书卷道:“奚无名已经答应了楚王,昨日他又送了奚无名一车财物,不过,他为了挑拨奚无名与我的关系,说我与你有了首尾。”

    含碧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声,沈琢面上不动声色,却想原来他那时那么轻易就走了是为此。

    “那么臣与娘娘是什么关系?”沈琢反问道。

    含碧一时语塞,她故意说给沈琢听也不过是想试探之前的事情他是个什么态度,不过她很快含笑道:“沈卿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想先听听沈卿怎么说。”

    沈琢垂着头,微微启唇道:“臣做不到问心无愧。”

    含碧望着他垂下的脸,心中忽然失了趣味,“我还以为,沈卿光风霁月是不染凡尘的谪仙,原来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沈琢闻言抬起面庞,眸中如墨般幽深,直视她道:“肉体凡胎,自然是一介俗人。”

    于是她的面上又显露笑意,凑近了些,沈琢只觉呼吸急促了几分,却听她道:“我可以实现你的所求。”

    沈琢呼吸一滞,上次也是如此……那张榴红的唇依旧一张一合,“但我要你把所有觊觎那个位置的人铲除,和我一起,好吗?”

    面对如此蛊惑人心的话语,含碧本以为他会拒绝,却听他道了一声,“好。”

    听到此处,她微微拧眉,不过她还是更凑近了些,双手环住了他的腰间,那榴红的唇已经贴了上去,是如同梦境中想象到温热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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