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知道赵砚要来,昭月殿今日的晚膳都是照着他的喜好做的,赵砚用饭时常常与含碧说事,是以除了花芜、凝枝其余人是没资格随侍在侧的。

    赵砚抬步入昭月殿时,含碧正拿着个拨浪鼓逗阿祁,昭月殿特意辟出来的隔间,中间隔着一个碧纱橱,值夜侍女晚间躺在那里,若是大皇子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便能知道。

    听见脚步声含碧回头,“陛下。”她款款行礼道。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宫装,看上去倒是别样温柔。

    “免礼。”这几日赵砚对含碧还是比较满意的,淑妃如今虽禁足,不过含碧拨过去的月例、吃食还是一应照旧,其余的事情她倒也在一一处置。

    含碧放下手中的拨浪鼓,“还请陛下移步偏殿。”阿祁见她似是要离开,神色有些不高兴,不过很快乳母便将孩子抱了起来,轻声细语哄着。

    二人到了偏殿,宫人们早就布好了膳食,含碧与赵砚对坐,开始用膳。席间含碧替赵砚夹了一筷子炸鹌鹑,状似无意般提起,“陛下如今后宫空虚,正好又到了选秀的日子,若是后宫多些姐妹自然也是好的。”

    含碧的身份从前有些事情不能提,不过她如今是皇后,这样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显得她并不善妒,虽然膝下扶养子嗣依旧能容人。

    赵砚则兴致缺缺道:“你负责安排便是了。”朝中事务繁多,他如今有一子一女,足够堵住言官们的嘴了,选秀不过是走个过场,总之他并不在意。

    含碧掩唇道:“是。”不过说是这样是,她还是要尽心安排的,虽然赵砚本人都可能不会亲至。

    如此商议一番,选秀就定在明年开春,至于今年的除夕,便不办宫宴了,白日里将祀肉赐给臣子们便是,宫妃们则前来拜见含碧。

    含碧知道赵砚如今励精图治、无心宴饮,自从太尉府回来,赵砚虽然没说什么,心中恐怕也对太尉颇有微词,不过这正是她希望的。

    是夜,赵砚便又宿在了昭月殿,含碧如今倒不在乎宠爱什么的,反而劝慰他多去其他妃嫔处,皇后身份掌握的权力已经是她如今能掌握的最大权力。

    五更时分,含碧将人送去上早朝,便没了什么困意,先去看了一眼拔步床上的阿祁,小小的婴儿睡得很沉,他搬来昭月殿不过月余,小孩子不记事,他似乎也没有特别在意太极宫那段日子,连哭闹都很少,镇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这样让含碧省心不少,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婴儿,若不是担心衣服不够亲肤,日日都换一套衣服也是使得的,毕竟就连宫人们都知道大皇子日后说不准就会当太子。

    看完了阿祁,含碧随意拿了一本宫规来读,又吩咐花芜道:“等会去将南尚仪叫来。”花芜自然领命拿了宫牌前去尚仪局。

    尚仪局内,南尚仪见了花芜,她自然知道花芜是皇后的贴身侍女,是以十分殷切道:“花芜姑娘,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花芜神色淡淡道:“尚仪何必如此客气,娘娘让尚仪待会去昭月殿一趟。”

    看来是有差事了,南尚仪心想。能待在宫中的都是人精,不过她心中也拿捏不准要派什么差事,便对花芜客气道:“不知道娘娘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吩咐?”

    花芜摇了摇头,“娘娘只吩咐了此事,尚仪不必心急,娘娘性子最是温和,从不苛责宫人。”

    南尚仪闻言也定了几分心神,跟着花芜一同去了昭月殿。

    二人抬步入了昭月殿,南尚仪对含碧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她是在宁长仪面前是习惯了的,只见含碧果然轻声软语道:“尚仪不必多礼,起来罢,今日找来尚仪不过是想商议一下操办选秀的事情。”

    南尚仪心中便彻底放了心,忙道:“是,只是不知娘娘有没有什么其他吩咐?”选秀有往日的旧例可循,只需要按着操办就是,不过南尚仪还是想着请示含碧的意思。

    含碧闻言便道:“按照祖制来就好。”南尚仪心中揣度着,估计含碧应当是不在意这次选秀的,她也犯不着为此上心。

    是以她忙接道:“是,娘娘放心,妾一定好好操办。”就算含碧不怎么在意,那她也得把这个事情办好了。

    果然,含碧微笑着道:“那就辛苦尚仪了,花芜,去送送尚仪。”

    待到二人行至尚仪局,南尚仪挽留花芜道:“花芜姑娘留下来喝杯茶用些果子再走罢。”花芜却摆了摆手道:“皇后娘娘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日后再来向尚仪讨这杯茶喝。”南尚仪自然笑着应了。

    送走花芜,她又向尚仪局众人吩咐一番了选秀的事情,尚仪局地位远不如尚宫局,是以南尚仪想将这事情办得漂亮些,这样尚仪局也多些机会,在新皇后面前露露脸也是好的。

    至于花芜,径自回了昭月殿,恰逢宣城公主前来拜访,她忙进去通报给含碧。含碧便道:“快让公主进来,凝枝去奉茶来。”

    宣城公主与朱紫入了昭月殿,含碧便笑道:“公主来了。”宣城公主如今面对含碧态度不如之前随意,多了几分拘谨,她也没想到含碧如今成了皇后,不过自己这步棋到底是走对了。

    “见过皇后娘娘。”宣城公主一贯是有礼的,凝枝奉上茶点,含碧含笑道:“何必如此客气,我们之间还是如常便好。”宣城公主心中松了一口气,看含碧还是那副好说话的态度。

    含碧不由得心中暗笑了一声,柳霁然如今倒升了官职,宣城公主恐怕心思更活络了几分,不过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公主,不好贸然探听一个未婚男子的消息,想到此处,含碧心中倒多了些滋味。

    用着茶点,宣城公主与含碧探讨些佛法,宣城公主生母笃信佛教,是以她小字观音,这个名字若是寻常女儿还真是担不起,不过她从前倒也算地位尊贵的公主。

    聊着聊着,宣城公主转了话题:“今年除夕娘娘还要操办宴会么?”含碧笑了笑,温声道:“陛下觉得往年太过铺张,说是朝会时将宴会一道办了便是。”

    宣城公主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含碧看穿她的心思直接道:“公主可是想见什么人?”宣城公主面颊微红,半晌才微微启唇道:“不曾想见什么人。”

    含碧并未戳破,只是道:“朝会毕竟都是外男,公主到时还是去暖阁罢。”宣城公主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多谢皇后娘娘。”

    含碧摆了摆手,“都说了不必客气,这样倒显得生分了。”二人又说了几句旁的闲话,宣城公主方才起身告辞。

    出了昭月殿,朱紫便道:“公主,这崔昭仪今时不同往日了。”宣城公主瞥她一眼,“噤声。”她想朱紫虽忠心,到底不够聪慧。

    她自然是能求一求含碧的,将她的婚事放到明面上来,只是她不想惹得含碧不喜,从前交好虽是有意,只是她也不喜欢过分利用对方。

    “这些话别再让我听见第二次。”宣城公主带着些警告的意味道,朱紫忙低下头道:“婢子知错了。”

    宣城公主回了宫,想着除夕的日子也不远了,到时她得好好打扮一番才是。她又望向朱紫,在心中叹气,朱紫不甚聪明,只是到底也是母妃留给她的人,日后嫁后再找个侍女教导着就是了,她想。

    除夕那日,昨夜落了一场雪现在也未曾停,只是朝会一早便开始了,由内侍们分发祭肉,那祭肉只是用白水煮了,颇有些没滋味。不过到底是皇帝的恩赐,众人也不得不食。

    沈琢看着面前盘中的祭肉,面无表情用了一口,神色倒也坦然。柳霁然也尝了一口,白水煮过的肉又没什么调料,不光没滋味不说,还有些腥臊。

    柳霁然本来打算忍着吃完,却见一个宫女上前奉来一盏热茶,“婢子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娘娘说天寒给诸位添一碗热茶。

    轮到柳霁然时,那侍女奉茶时袖中却掉出一个纸包,他坐在沈琢身后自然不引人注目,柳霁然打开纸包,是一包将八角肉桂捣碎制成的香料,他看了看四周打开纸包悄悄撒了些。

    除夕宫宴结束之后,柳霁然与沈琢辞行,“节礼我已经送去府上了。”他如今还算小有积蓄,赵霈知道他的难处也帮衬一二,何况他如今与沈琢关系匪浅。

    沈琢含笑摇头,“我倒不急着回府。”柳霁然被勾起好奇心,其实沈琢不像他的上官,二人年岁相差不大,平日相处更像平辈。

    沈琢倒也不曾隐瞒,“年节有亲戚上门,我这人不喜欢热闹,遂出去躲清净。”柳霁然失笑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沈琢如今与沈家关系不够和睦,是以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推说自己还有些事情,二人拱手告辞。

    柳霁然方才前往暖阁,暖阁的白瓷瓶内插了一支红梅,看着煞是喜人。宣城公主听见动静,忙回了头,她今日穿了一身织金火红大氅,看上去就像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头上的金钗步摇也随着她转身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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