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叶烟沿着田间小路来回走了两圈,极目远眺,还是不大确定往哪个方向走。

    龙很谨慎地问道:【你确定你真的知道石窟在哪儿吗?】

    “……应该在这附近。”

    叶烟曾跟着父亲来过这里考古,只是后来……多年来她将这里的山形地貌深刻心底,在修复工作室看到照片时一眼就认出来,绝不会认错。

    只是这里和十多年前相比变化太大,过去的泥墙瓦房现在变成红砖小楼,泥泞土路浇灌上水泥,农田穿过高架桥,远方青黑山体塌陷一块。

    再次踩上这里的荒野,叶烟的心一直往下坠。她以为自己已经长大,足够坚硬面对当年的一切。可当她在这里踟蹰不前时,才发现原来还藏着怯弱。

    【恕我直言,我们已经在这里耗了一个多小时,你再不确定方向的话,午休的村民就要起床了。】

    叶烟吐出一口气,“走吧,先进山,找个高处看看周边地势。”

    叶烟挑了座附近最高的山,从北面往上爬。背阴面植被稀疏些,她轻装上阵,速度不慢,不多时就要登顶。

    前方隐隐传来人声,叶烟顿住脚步,她不太想在这个地方见到人,不管是谁,最好谁也不见。

    含糊人声中,突然一道撕扯着嗓子的男声炸响:

    “这是犯罪你们知不知道?!杀了我你们都会被判死刑的!”

    叶烟神情一凝,这声音听得有些耳熟,内容更是惊人。她无声无息地走近了些,侧身躲到树后。

    在山顶处,站了三四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双手被缚,被逼站在崖边,另外几个人看着像是本地人,流露出不好惹的社会气。

    其中一个眼圈青黑、满脸横肉的男人对着被绑者肋下就是狠捣一拳:“曹尼玛小个泡吓唬谁呢!”

    被绑者痛得弯下腰去,背弓得如同大虾。眼圈男还不解气,又下死劲痛锤对方的背,同时还不住用膝盖往上顶,恶毒极了。

    “行了。”另一个小平头男意思意思地拦了一下,“死都死呀,你跟他计较这呢,小心闹出痕迹让人看出来哇。”

    然后他转头对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男人说道:“大岗(哥),那就推下去哇?”

    这个人站得远了些,侧着身,从叶烟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的小半张脸,一道刀疤横贯其上。

    刀疤脸点点头,往后退了点,示意他们动手。

    眼圈男拽住被绑者就要推下山崖,生死之间,被绑者爆发出极大的力气,死死攥住眼圈男不放,任由对方脚踹拳砸也绝不松手。

    小平头一看不行,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举刀就要往被绑者的身上扎!

    说时迟那时快,一块石头打着旋地砸了过来,直中小平头!

    这突然出现的石头让在场各方一愣,正在警戒心初起而身尚未动之时,叶烟从树后冲出,手持甩棍,用力甩出后直劈小平头持刀右手,顷刻间骨裂声和小平头的惨叫声先后响起。

    接着她反手持甩棍,横向砸向眼圈男脖颈处,她没收力,巨力下几乎能看到骨骼肌肉变形瞬间。眼圈男痛苦捂着脖子,血涌上脸,肿涨通红。

    叶烟一把拉起被绑者:“陆成江,快跑!”

    陆成江踉跄着,顺着叶烟手上力道,两人一齐朝山下跑去。

    身后刀疤脸试图追上来,但情急之下怎比逃命两人爆发的速度快,渐渐被甩得越来越远。

    叶烟拉着陆成江在山间狂奔,他们不敢从原路下山,怕遇到刀疤男的同伙;也不敢回到村里,怕村人与刀疤男有勾结。

    两人在荒山野岭间穿行,渐渐地,周围现代造物越来越少,举目四望,唯有苍茫山丘,朔风吹倒满地野草。

    远处有一座残塔。孤独伫立于荒野中。塔身琉璃破碎,彩绘失色,金顶不再,只剩残破塔身,砖石外露,野草丛生。

    塔檐下有半盏风铃随风飘荡,鸣起无声铃音。

    忽然,叶烟感觉手中一重,是陆成江单膝跪地,一手撑地,痛苦呕吐。他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吐了,吐出来黄绿色泡沫状液体,夹杂着几丝血色。

    叶烟警惕地环顾四周,见没有人追上来,她弯腰拍拍陆成江:“好了就起来,这里不够安全,我们要继续走。”

    陆成江反手抓住叶烟的手,嘶哑着说道:“别管我,你快走,这里危险!”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想不管你的话在山上就不会救你了。快起来,离开这片区域就安全了。”

    陆成江挣扎着站起来,可没走两步就倒了下去。

    他此前被打击后脑,侥幸未造成颅脑重伤,但也出现了严重的脑震荡症状。而后在山崖上,又被多次重击胸腹,导致肋骨断裂,内脏受损。

    在求生欲和肾上腺素的鼓动下,他勉力逃到此处。但此时已至力竭,重伤的身体行将崩溃,再也支撑不住。

    在失去意识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叶烟说道:“小心警察……”

    看着地上即使昏迷过去仍然痛苦皱眉的陆成江,叶烟戳戳龙纹镯:“这下怎么办,我没带急救用品,你有什么超能力能用吗?”

    此前,龙终于肯松口告诉她,随着能量的收集,它的能力会渐渐恢复,战力也会回到鼎盛时期。虽不算完全坦诚,但叶烟不急,总有一天她会全部知道的。

    龙慢吞吞地从她的手腕游下去,盘在陆成江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上。

    【先说好,除非你想透支他余生寿命,否则我只能暂时缓解症状,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愈合伤口。】

    叶烟颔首:“做你能做的。”

    龙的身上泛起蒙蒙暖色光芒,星星点点微芒汇入陆成江体内。渐渐地,陆成江眉头不再紧锁,神态舒缓下来,面上也有了一点血色。

    【好啦。啊,不是,我好累,快扶我起来……】

    太假了,叶烟都懒得拆穿它。看在确实有效果的份上,她配合地将龙请回手腕,重新盘回手镯模样。

    陆成江的呼吸轻而急促,叶烟伸手解开衣服拉链,又扯松内搭领口,让他呼吸得能顺畅些。

    这时,她发现陆成江把什么东西藏在衣服里,紧紧压在肋侧。她伸手去取,触及到一块硬物,手一顿,慢慢拿出来。

    是相机。

    当时陆成江在车上拿着相机摆弄,要给她分享自己在路上拍过的各式古建,宝贝得不行。而现在相机镜头已经碎了,蛛网般裂开。

    叶烟尝试开机,居然还能用。她想到些什么,调出相机内的已拍照片。

    那是,佛像。

    *****

    郝大娘家今天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洋气漂亮的小姑娘背着一个男人来敲她家门。乡下人家,白日家里有人的时候都是不关院门的,那女孩子却也不进院,只是站在门口。

    郝大娘在围裙上揩了一把手,急匆匆从屋子里跑出来,先是把狺狺狂吠的看门犬呵斥回窝,然后问来客是找谁的。

    小姑娘的皮肤又细又白,说话也是温柔又和气。她说,她和男朋友来山里徒步,结果路上男朋友失足落崖,昏了过去。

    掉下山可严重了,郝大娘惊道:“那咋闹呀?得赶紧上医院哇?”

    小姑娘说她已经联系了医院,只是这里太偏僻,无法给出精确位置。她要去外面路口给救护车引路,想问能不能把男朋友暂时放在郝大娘家。

    郝大娘犹豫了下,不是她不帮忙,实在是不敢把人家伤员放家里,万一出点事儿不好跟人交代。

    像是看出她的顾虑,小姑娘说无论出什么事都不怪她;又从兜里掏出一摞钱,说感谢大娘收留男朋友,一定要收下。

    郝大娘反倒不好意思了,推拒了钱,慨然应承下来,还帮忙扶着男朋友到屋内炕上躺下。

    小姑娘要走时,郝大娘突然想到什么,问她:“你认得路不?要不你留下照顾你对象,我去给把救护车领过来。”

    她完全没去想让两个陌生人单独留在自己家有多不安全,也没想从这到路口有多远,山路有多难走。只是出自朴实的善良与道德,自告奋勇跑这一趟。

    小姑娘回过头,笑了笑,对郝大娘挥挥手,独自走上山路。

    本地话形容好看的词是“喜人”,郝大娘觉得这个姑娘刚刚的笑容,真喜人。

    *****

    叶烟原路返回山崖,但这里已经没人了,只留下满地凌乱脚印。

    她看了看,转而下山。

    叶烟大概猜到有人要害陆成江的缘由:他在山里寻找古建,无意间闯入石窟,撞破文物盗窃现场。盗贼们见他孤身一人,又非本地人,索性杀人灭口一了百了,不巧正好被她遇上,救走了陆成江。

    只是放眼望去,茫茫山野,不知石窟位置何在。

    叶烟想了想,戳戳龙纹镯:“你能感应到石窟位置吗?”

    【喂喂喂,不要拿我当阿拉伯神灯好吗,我只是恢复了部分能力,不代表我是万能的好吧。】

    “那你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吗?”

    【……往东南方向走。】

    叶烟看看太阳,确定方位后,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她听到远处有人在鼓噪喧哗,在寂静的山里声音尤为明显。

    “赶紧的,趁警察来之前,把佛像都弄下来带走!”

    是张发平。

    他亲见陆成江被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女人救走了,估摸这小子肯定要报警。

    虽然他也有同乡当警察,但“三哥”现在只是个科级干部,顶多在辖区内作威作福,还做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万一这案子被捅到上面,他捧着钱现跟大领导拉关系也来不及。

    张发平心一狠,也不想着留着石窟待价而沽了,索性把佛像全都切下来带走,就算有损坏也比留在这儿强,能卖多少是多少。

    “快快的,别磨蹭了,拿那钎子撬啊!砸烂了也不能留给他们!”

    忽地,他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怎么,佛像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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