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林画一个人住,身边唯一亲近的朋友最近几天在外工作不能回来后,林芳决定要留下来,确定林画情绪稳定后再离开。
虽然她觉得目前心情起伏比较大的应该是她。
卧室里,林芳看到床头摆放的照片,林画和一个最近因为负面新闻频繁引起话题的小演员抱在一起,满面笑容看着镜头。
“画儿,你喜欢这个童静啊?她最近好像挺火的。”林芳闲聊道。
“她就是我说的朋友,住我楼上。”林画一边梳头一边道。
林芳沉默,三金影后都可能是林画的母亲,认识童静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真好!”林芳趴在床上,手托双腮看着对镜涂抹面霜的林画,她遇到了很多对普通人来说难以想象的事情,换成自己怕是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可看着林画,就会觉得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有天塌下来也能当被盖的安然,林芳已经忘了自己来时的心急如焚。
林画从仰人鼻息的小女孩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再也没有什么人和事可以轻易伤害到她,真好!
“什么好?”林画没有听清。
“我的好朋友成了大老板,以后可以抱大腿了,我与有荣焉。”林芳翻个身略带夸张道。
“你可以在这儿留几天?”
“算上周末,三天。”
“明天金大腿带你出去玩。”林画关掉卧室的灯。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路灯透过窗帘的缝隙为房间带来几缕昏暗的光亮。
林画静静望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今天一天发生的事一波接一波,直到现在似乎也没有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样看来,前两天在柳棠那里看到的照片应该就是她故意放的了,大概是想试探她的反应,看看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吧?让柳棠失望了,当时消息还没有传到她这里。
和柳棠仅有的几次接触和她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的出手相助,林画对她的印象算是不错,但这不代表在知道她和自己的关系后,能欣然接受。
不,应该说,不管是柳棠还是别人,结果都一样。
如果世间事都丁是丁卯是卯,是非曲直一目了然,不纠结不摇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意难平了,林画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矫情的人,这会儿却忍不住自嘲——真有那么安之若素,现在又算什么呢?
人总是厚此薄彼,心都是偏的,就不能指望一视同仁,一位欣赏的演员和未曾谋面的母亲,这两者变成一个人时,之间的差距堪比马里亚纳海沟和珠穆朗玛峰了,林画要是个木头人,大概是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毫不动容的。
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感情这东西不是水龙头里的水,有个固定的开关,只要碰触就蜂拥而出连绵不断。
林画冥思苦想电视剧里那些来回拉扯翻来覆去的台词,想找出适用于自身的。
——我恨你!从你抛弃我那天我就恨你,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永远不会和你相认,我要你一辈子活在痛苦内疚里!
——别人都有父母陪在身边,只有我没有,我多少个深夜祈祷你能在我身边,现在我终于等到了,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算了,都不适用。
思绪最后转到晏迟这里,林画肯定他瞒着的事情绝对不止这一件,只是她不问他就不说,却又装作不经意故意露出一点破绽,让她去怀疑。
像是家养的一只金毛,平时懂事很有分寸,偶尔做了坏事遮遮掩掩,你好心视而不见,他反而不乐意了。
你有心收拾他一顿,明知道他是有意,下不去手。放任他自己折腾,他觉得你忽略了他,得寸进尺想在你面前刷存在感。
手机亮了一下,一条信息进来了,是个卡通小人可怜兮兮跪在键盘上,头顶三个大字—我错了。
掰碎了说,晏迟的行为真的没办法评价错对,林画自己都不敢保证如果是她先知道了柳棠是她母亲,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刚开始肯定是装作不知道的,再往后也能保持普通朋友交往,随着时间推移,一个月两个月,没人知道的秘密在心里发酵迟早有一天会变质,她还能做到无所谓吗?到了那一天,会不会所谓的不在意也成了一种变相的怨恨和折磨——你没有想到找了这么久的人就在身边吧?我不会告诉你,我要你永远活在痛苦里。
有些耳熟,果然戏剧来源于生活。
“画儿,你还没睡?”林芳察觉到亮光,带着睡意道。
“这就睡。”林画把手机扔到一边,明事理和有情绪好像不冲突。
周五一大早,林画接到徐诺的电话,告诉她团建已经出发了。
“明天周末,要是有人想在那里接着玩,公司报销一半费用。”林画道。
顿时,车上的欢呼声隔着手机都能听到。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林芳把剥好的鸡蛋递给林画:“咱们也去你们团建的地方吗?”
“我去了他们会不自在,咱们去另一个地方。”
车子驶上高速,一个小时的路程,穿过一条还很新的柏油路,停在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度假村前。
度假村建在半山腰,依山傍水,遮掩间露出几角屋檐,在浓淡不一的绿荫中若隐若现。
现在快要暮春,各种花色开得一片喧嚣,是天天生活在四季不变的钢铁森林里看不到的热闹。
“看起来像是刚开业,你之前来过吗?”门口的接待人员接过两人手里的箱子,走在前面,林芳打量着周围道。
“没,第一次。”林画对晏迟眼高于顶的食物和环境的审美从不怀疑。
进入大厅,拿出证件给前台,在等待登记的时间,一位西装革履领导模样的男人路过大厅,看到林画愣了一下,笑容可掬走过来道:“林小姐,你好。”
“你好。”林画点头。
“我是晏氏酒店的经理王健,这边开业后刚调过来。”王健看出林画并没有认出他,简单介绍道,看她是和朋友一起,识趣地没有提起晏迟。
“王经理,幸会。”林画想起是下雪那次泡温泉酒店的经理。
“把听风小筑的钥匙给我。”王健对前台道。
“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穿过一条曲折连廊,王健打开一座精致小院的门,送两人进去后道。
“麻烦你,辛苦了。”
院子被一丛竹林掩映,里面的摆设淡雅巧致,一处附庸风雅的小书房外传来流水的哗哗声,推窗能看到一道飞珠溅玉的小瀑布倾斜而下,水流蜿蜒流入池塘,水里几条色彩鲜艳的锦鲤晃动身体在悠闲觅食。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林芳参观了一遍屋子,啧啧有声道,“在这里是不是只能餐风饮露?我要是中午啃个猪蹄什么的,会不会有辱斯文,显得我是根墙上芦苇登不了大雅之堂?”
“有钱人也要吃喝拉撒,咱们晚上烧烤怎么样?”林画示意她看院子,摆放有现成的烧烤工具,非常周到。
“好啊好啊。”林芳点头。
参观结束,两个人各自回房间,休息到临近中午,正要打算去前面餐厅。
院子的门铃被人摁响,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询问午餐是放在房间还是院子的亭子里。
“我们提前预订餐了吗?”林芳看向林画。
林画看了眼菜单,微笑道:“放亭子里吧,谢谢。”
服务员摆放好饭菜,礼貌躬身离开。
林芳探头看了看,桌面上很平常的四菜一汤,没什么特别。
“吃吧,晏迟让人送来的。”林画道。
“你男朋友还挺体贴。”林芳就事论事道。
“就算他不让人送来,难道我们就会饿肚子?”林画面无表情夹了个虾仁进嘴里,:“你要是交了男朋友记得带来给我看,别一点小恩小惠就傻了吧唧往上送。”
林芳稀奇地盯着林画,“我居然遭了池鱼之殃?!”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男朋友我好像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在哪。”林芳道。
“你确定?”林画问。
“我看电视只要是有印象的演员,就算下部剧他的妆容再怎么变也能一眼认出来,你男朋友又不是掉到人堆里看不到的长相。”林芳道:“你知道拼图差一块拼不起来的感觉吧,我现在就处于那种状态。”
林芳的生活范围很简单,除了近几年大学和工作所在城市,之前的十几年没有离开过老家县城那一亩三分地。
如果是近几年遇到的,以晏迟的皮相,应该不会想不起来。
不是近几年那就是大学之前了。
大学之前林芳在老家见过晏迟,是不是说明,他也见过自己?
糟糕了,晏医生的小秘密貌似又被发现了一个。
吃过饭,林画告诉来收拾的人,让他们准备晚上烧烤的东西。
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懒得动弹,听着水声更是昏昏欲睡,林芳打了个招呼回房午睡了,林画坐在树下翻书。
一片树叶打着转落下来,正好落在书页上,林画捡起来,看到叶柄还是新绿,不知道怎么就被风给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