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奇遇

    从“连雨不知春去,一觉方觉夏深”到“云收夏色,梧叶惊秋,空山新雨,长空万里”。

    夏天,知穗高高的马尾一甩一甩的样子,十足一只高傲的天鹅。

    等到了夏天的尾巴,她的马尾也只剩个尾巴了。齐肩的短发,更显得她扑闪扑闪的眼睛更灵动了。

    “穗穗,你这这么长的头发要吹多久才干啊。”何锦州倚着浴室的门,轰鸣的风声和暖烘烘地气扑面而来,知穗耐心地吹着头发,他的声音也随着风断断续续地吹进知穗的耳朵里。

    何知穗瞥了一眼爸爸,他欲言又止,沉默地打开了浴室的窗子就走了。

    知穗打理着吹干的头发,梳子从上往下,接住一缕一缕秀发在她掌心。

    催着知穗吃饭的夏涟,看着她磨磨蹭蹭地打理她的头发,忍住心里的不爽。

    “穗穗,妈妈还是觉得你该剪短发了,快上高三了,还是不要花太多时间打理头发了。”夏涟皱着眉,轻飘飘地说着。

    知穗知道一旦夏涟发话了,就是一定要去剪短发的。她无助地看向何锦州,扑闪扑闪着大眼睛。

    “爸爸也觉得该听妈妈的,你短头发也很好看呀,又方便是吧!”何锦州忽视她眼里的哀求,附和道。

    冰凉的剪刀在她的额前比划着,知穗心如死灰,悄悄吁了一口气,将欲留下的泪水憋了回去。

    看着一缕缕头发飘落,就像蝴蝶的翅膀被折断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她的夏天……

    “哎呦,终于不用再受到你的长发攻击了!”刘子祎高兴地叫着。

    长期跟知穗做前后桌的刘子祎,每每知穗一扭头跟邹婕说话,伏在桌上做题的他总要遭受她的长发甩脸攻击。

    刘子祎话毕了好久,周围也是静悄悄的。知穗没有搭理他,安静地坐在位置上预习课本。

    刘子祎的同桌方涵向他使了个眼色,接受到信号的刘子祎讪讪地闭上了嘴。

    他又抬头看向短发的背”影,沉默得可怕,又觉得不太习惯。

    下午放学后,知穗依旧沉默着。窗外风尘有些萧瑟,但绿意盎然。

    知穗一个人从后山绕一圈准备去往那条长长的楼梯时,路过了植物园。

    沉沉暮霭之下,黑色边缘吸引了知穗的目光。她悄悄走过去,不敢惊扰了花草树木。

    “啊,是四叶草。”知穗小声惊呼,又不好意思地四顾,见没人蹲下身来在一盆盆玫瑰花前,仔细地看着这株罕见的四叶草。

    不远处的美术楼,周延从周萍的办公室出来后,心事忱忱,脚步声都变得冗长拖沓。

    下到一楼,眼神瞥到植物园的花架前一个白蓝色的身影,短发像个蘑菇丁。

    他移开视线,往教学楼走去,没走两步又顿住了,短发?周延猛地将目光瞄准那个身影。

    她浅蓝色的裙摆轻轻地点地,在暮霭下身体晕染着昏黄。

    周延悄悄地走过去,她慢慢地回头。短发样子的她,五官被框住,更放大了她那双灵动的眼睛。

    “周延,你快来!”知穗见到他没有很惊讶,而是小声地呼唤他。

    周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知穗又回头朝他“嘘”了一声。

    他学着她蹲在地上,侧目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扑腾着。

    “看,四叶草喔!”知穗眼里的笑意蔓延四周,惹得周延的眉梢也沾染了笑意。

    他寻着她的手指头望向那株四叶草,绿意盎然的颜色,细细小小的绒毛发着亮光。

    “为什么要小声说话?”周延学着知穗的轻声细语,好笑地问道。

    “因为不小声讲话会把幸运吓跑的。”知穗的眉眼弯弯地解释道。

    两个蹲在地上的身影,被日照拉长。他们的发梢被风轻轻拨动,知穗的短发丝撩拨着周延的肩膀,影子里像一个温情的吻,不成形状在黑夜边缘交换着。

    后山的地面上随处可见的落叶,被落日晒着,有一股淡淡的焦味,被风卷起,努力地想要融入风里。

    回去的路上,知穗和周延若即若离地并肩走着,淡淡的焦味被桂花的香氛取代,风又拖沓地卷过,盈盈的皎洁落下,像黄色的星星。

    周延的手抚过知穗的发丝,她顿了顿。

    “别动!”被周延轻声呵住了。

    她不解地皱眉,只见周延的掌心有零星两颗黄色的小星星,皎洁的桂花,递到她鼻息前。

    “是秋天!”她低头,几枚秋叶静静地躺着,她拾起枯叶,橙红得烫眼。

    周延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闪着惊喜的明亮大眼睛。

    似柔美的月光夹带着一缕惆怅的青烟。

    “周延,我们玩个游戏吧!”知穗勾了勾嘴角。

    他深邃的眼睛,她澄澈的眼睛,似在漫游,在宇宙里。

    周延配合地点点头,漆黑的眼睛里满含笑意。

    “这个游戏叫……”知穗话未落,就抬手推着周延的肩膀,轻轻地向后推,他心似漏了一拍,但还是好笑地配合着往后。

    “叫什么呢,叫把你留在夏天!”知穗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光泽,像个顽皮的孩童,蹦跳着跑到桂花树旁。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中间隔着的道路是飘零的落叶,黄的绿的,被桂花轻轻掩盖。似银河,像澄江。

    周延疑惑地重复,“把我留在夏天?”,他突然抬头,头顶上的绿树阴浓,层层叠叠,生机盎然,枝桠向上延伸,直达天际。

    而知穗头顶上的桂花树,随秋渐浓愈来愈飘香四溢,一树金雪,她在旁笑意盈盈。

    十月桂花树下的温润,像古街长安不灭的灯火。

    他们静静地对视着,落日后皎皎的山色,时间在他们眼里流动着。

    周延漆黑的眼睛有些温热,她飞舞的短发,心里像被骤风翻腾的诗篇。

    “其实这个游戏也叫打你一个措手不及。”她轻轻地抿了抿唇。

    周延的手又抚过她的头顶,轻轻地捻走黄色的小星星,“嗯”的应了一声。

    他没有问知穗为什么剪了短发,也没有问为什么知穗要分享那一半的幸运给他,他轻轻地接受这一切,像抱住了知穗的情绪,不管好坏。

    她心中的情绪像波涛的海洋,如果没有后山的偶然,不予情绪出路,又会以怎样澎湃之势汹涌翻腾呢,她无言的啜泣,内心的痉挛无人可知。

    但周延就这么静静地收拢住了,他也说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是他知道坏情绪并不好受,像一只野蛮的怪兽,在小小的玻璃瓶里碰撞挣扎着,如果不去安抚,破碎的玻璃会扎得一身血。

    无论是那株四叶草,还是知穗把周延留在的那个夏天,都被情绪定格了,不过是他们所共同拥有的情绪,像泉水喷涌,紊乱中的喜悦。

    至少,是周延这么以为的。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知穗的那句“把你留在夏天吧!”到底是什么意思。那般轻快,活泼的背后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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