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待朱水莲和许大山彻底走远后,马锦凤偏着头看一眼那两道年轻的男女背影,她将手中的瓜子壳往地上一扔,“呸“地往朱水莲和许大山所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并与身边的刘秀兰和王春梅说道:

    “这两个人成天出双入对的,不清楚的都道他们是小两口儿。可有谁知道,他们俩连亲都没结,孤男寡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不怕人笑话。之前我儿想要娶朱水莲,她怎么也不松口,还以为她是什么贞节烈女。现在还不是跟许大山两个人不明不白的。”

    这时素来与马锦凤穿一条裤子的刘秀兰和王春梅俩人也不由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着许大山和朱水莲俩人打开了话匣子,刘秀兰先说道:

    “不是说她是个寡妇吗?这寡妇是尝过男人滋味的,她丈夫死后这一旱就是好几年,哪能受得了。”

    她话刚说完,马锦凤便往她脚边又啐了一口,刘秀兰随嘻笑着解释:

    “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我是说朱水莲。”

    马锦凤也是寡妇,她从三十岁就开始守寡,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了。刘秀兰特意强调朱水莲的寡妇身份,也等同于踩到了马锦凤的尾巴。

    王春梅这会儿也接着刘秀兰的话道:

    “可不是嘛!自从许大山回来后,你看朱水莲那身子一日不同于一日,这不是被男人滋养过还能是啥?许大山血气方刚的,两个人还不得一点就着啊。”

    几个人发出不可思议的啧啧声,嘀嘀咕咕好半天,什么难听话都说得有。

    朱水莲和许大山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身后那几个长舌妇人会把他俩说得如此不堪。许大山将今日所得的钱全交给水莲保管,水莲本推迟不肯,但许大山硬要给她,她也只好暂且收下。

    许大山在门口远远看了眼牛棚,想着今早上出门时只往牛棚里丢了些稻草,便准备拿镰刀出去割些新鲜草料回来喂它,可当看到牛棚里空空如也时,脑子也跟着突然一空。

    牛竟然不在牛棚里!

    “牛不见了。”他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大步朝牛棚跑过去。

    朱水莲也是脑子里“轰”地一下,紧跟了过去。

    俩人看到架在栏杆上用于拦住出口的木杠被弄到了地上,难道是牛自己把木杠给顶了下来出去吃草了?

    总不至于大白天的有人来偷牛吧?

    不管怎么样眼下找牛要紧,免得等下天黑就更麻烦了。

    俩人当即往平日常放牛的几个地方分头去找,许大山往屋前的大路而去,朱水莲则拿了牛绳便往屋后的方向走去,之前她有经常拉它去屋后的田埂上吃草的。

    在转过一道弯后,她放眼往斜坡上的那片梯田望去,眼睛一下定在了一方麦田里。

    那正在麦田里糟蹋人家麦苗的不是她家的牛又是哪个?!

    朱水莲飞奔过去,用牛绳系在牛的鼻环上赶紧将它拉出了麦田。她环顾了一下周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离路边最近的两三方田里的麦苗基本都被祸害掉了。而这三方田有两方是村长家的,一方是周嫂子家的。

    朱水莲真的欲哭无泪。

    这下该怎么办?

    她又似突然想到什么,拉紧了牛绳抬起牛头来仔细瞧了瞧,倒是暂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牛还好好的。

    她之前就听周嫂子说过许大娘以前就有头老黄牛因吃了打了农药的庄稼被毒死了。

    但愿这些麦苗没有打农药才好。

    她拉着牛往家走,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怎么跟村长和周嫂子家解释,要怎么赔偿人家的损失。

    那几方田的麦子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收成了的。

    她感觉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大石,难受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把牛关进牛棚后,垂头丧气地坐在门口等着许大山回来。她不敢再轻易走开去通知许大山,怕牛又把木杠顶开了逃出去。

    许大山在找了好几个地方后,眼看天要黑了,便返回了家,一眼便看到已经关在牛棚里的牛。

    他欣喜若狂地跑进屋,就见朱水莲坐在门口一动不动,脑袋耷拉着,一点精神都没有。

    “牛在哪里找到的?你怎么了?”他走至她跟前低下身来问她。

    朱水莲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许大山见状不由更紧张了。

    朱水莲吸了下鼻子说道:

    “它把村长和周嫂子家的麦苗全祸害掉了。这下怎么办?”

    麦子和稻子都是硖石村人的主要口粮,把麦苗吃掉了,也就等于来年没有了收成,是要害人家饿肚子的。

    “带我去看看。”许大山说道。

    朱水莲指指牛棚,“可牛没人看着能行吗?”

    许大山听及此便走去了牛棚那里,本打算用个绳子将木杠绑牢,让它再也顶不掉。

    可这会儿他脑子突然转了个弯,他仔细看了看拦住出口的两根木杠,如果木杠是被牛顶开的,肯定不会离出口太远,最多就掉在出口的地上。

    可他刚刚过来看到的却是两根木杠都在离牛棚半丈开外。

    牛不可能将木杠顶开后还顶出来半丈远。若真是牛自己顶开的,只要木杠掉了可以通行就出来了。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趁他和水莲都去了集上,偷偷将他家的牛放了出来。

    牛又为何偏偏往屋背后的小路去,而不是往屋前的大路走呢?

    屋背后的田离路面最近的是村长家和周二成家的。

    牛一过去肯定第一时间跑到他们的田里去糟蹋麦苗。

    这个人真是算得精准。

    可谓一箭三雕。

    只是他疏忽了木杠扔得太远的这个细节。

    这个人显然是跟他和村长以及周二成一家有仇怨的。

    让他的牛吃了村长和周二成家的麦苗,让他们三家都不得好过。

    与他们三家都有仇怨的会是谁?

    许大山已是心中有数。

    尽管知道是人为干的,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用绳子将木杠绑紧了。然后跟水莲一起去了田里查看村长和周二成家的麦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模糊中也可以断定那些麦苗彻底没救了。

    俩人重新返回家后,饭都顾不上吃,先去了村长家,当邹翠花一听说她家的两方麦苗被牛糟蹋了时,不由惊呼出声,当即要提着油灯去田里看个究竟。

    村长不耐烦地喊住她:

    “天都黑了还去看什么。反正都没了,没什么好看的。”

    邹翠花停下脚步,将油灯放在桌上,阴沉着一张脸在凳子上坐了下来。钱玉禾走过去站在她娘身后,用手肘碰了碰她,轻声劝母亲:

    “娘,你别这样。”

    她看了眼满脸愧疚的许大山,有些于心不忍,她不想让她娘这样甩脸子给许大山看。

    “一边儿去。”邹翠花没好气地斥女儿。

    他们家的麦子基本全在那儿了,除了那两方田里的麦苗,就只有对面山脚下还有一小方,但长势都没有那两方好。

    现在倒好,全进了许大山家的牛肚子了。

    她这会儿又想起许大山拒了她女儿的事来,想她家玉禾是千家求万家求的姑娘,这许大山竟然如此不识好歹,玉禾主动凑到他跟前他都不要。

    一想到此,邹翠花不由越发地看许大山不顺眼,见自家女儿还在维护他,不由更来了火,哪会有好气对他们。

    许大山和朱水莲低着头站在一边,他鼓起勇气来对村长和邹翠花说道:

    “村长,婶子,你们的麦子我们会赔。我知道光靠我们家那点麦子不够赔你们和二成哥家的,所以我们会按麦粉的市价赔偿,到时村长和婶子可以用这些钱直接去集上买麦粉就行。钱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说多少就多少,只要你和婶子说个数,我们即刻去家里取来。”

    村长叹了口气,然后便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钱你们自己留着花。到时你家麦子熟了多少均点过来就行了。”

    邹翠花一听丈夫这话,气得蓦地从凳子上站起来,那气势把朱水莲和钱玉禾都唬了一跳。

    “咱家不用吃饭了是不是?那两方水田能种出你一年到头来的口粮啊?你倒是说得轻巧,每日撮米煮饭的又不是你。难不成你让我们一家三餐两顿吃红薯啊。”

    邹翠花嘴巴如炮仗一样对着丈夫就是一顿数落。

    村长见这会儿有些得理不饶人的妻子,不由气上心来,手掌啪地一下拍在桌上,对邹翠花吼道:

    “吃红薯怎么了?你刚嫁过来的时候还不是天天吃红薯?!这过了几年好日子就过不惯当初的苦日子了?!”

    “你……好你个钱忠全,我看你眼里就只有这村子里的人,从来就没有我们娘俩。”

    邹翠花又气又委屈,禁不住眼圈开始发红,说到最后更是带上了哭腔。

    眼见村长夫妻俩人吵得越来越激烈,许大山和朱水莲心里更加过意不去,许大山直接跟邹翠花说道:

    “婶子,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把牛看好,你和村长千万别再吵了。你说个数,我现在就去把钱拿来。”

    邹翠花这会儿脸上稍有了缓和之色,但看到丈夫阴着的脸多少还是有些发怵。她想了想,其实他们家并不缺这几担麦子,麦子就算真没了,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一年的口粮也暂时负担得起。

    之所以不愿意松口,不过是想给许大山一点教训。谁让他这么不识好歹,竟然不接受她家玉禾的情意。

    她抬眼瞅了瞅身旁的钱玉禾,见她一双眼睛依然时不时地往许大山身上粘,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这个女儿算是栽在许大山这小子身上了。

    她稍犹豫了片刻,随松了态度顺坡下驴,“算了算了,我知道你现在身上虽然有几个钱,但那都是用命换来的,我们又怎么好意思伸手。既然她爹都说了让你们均点麦子,那就按他说的办吧。”说着就直直看向许大山,继续道:

    “只是大山,我们家对你也算不薄吧,有些事情你当心里有点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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