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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萎靡、腐烂物(4)

    我重新坠入虚无的黑暗。

    与影子躯壳断开了连接,我意识到自己回到了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身躯处于永恒的停滞当中。时间再次成为了模糊的概念,此刻难以锚定自我,此刻也许已并非此刻。

    也许过去了一秒,也许是一年,我猛然惊醒,拼命回忆起那钻出躯壳去搜寻影子的感觉,终于重新连接到了黯身上。

    我再度睁开双眼。

    七月流火,天幕刚擦黑的时刻,凉爽的秋风吹掀发梢,漫天星斗仿佛近在咫尺。

    一股晕眩感令我下意识又合上了眼皮,微凉的空气呼入鼻端,再睁开双眼,光影斑驳的视野逐渐清晰,我发觉自己正坐在大厦顶层的天台,熟悉的东京夜景映入眼帘。

    城市霓虹在天光未消时还带着点白昼的灿烂,脚下灯河流动。

    万家灯火凑出人世的繁华,而灯火阑珊处只有两个人。

    我身上穿着黑井送的那件浅蓝色长袖连衣裙,装饰性大于实用的口袋里放着一块奶糖。摸到它之后我那僵冷如石膏的手指便探进去把糖拿了出来,捏在指尖,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包装。

    高处的风一点不小,我坐在没有护栏的大厦顶楼,两条腿悬在百米高空。天空色的裙摆追逐乘风而起的鸟,呼啦啦响着,好像有人站在云端在抖一块布。

    也许那人是在抖一块天空的碎片。

    夏油杰站在我身后半步距离,眼睛遥望着西方的心宿二。

    他又和之前看起来不一样了,穿着那件我曾穿过的袈裟,黑发扎起一半披散一半。说他端着僧人模样,确实看起来佛祖般面目温和,他敛下眼眸微笑的时候,深不可测的一教之主也亲切慈悲。

    “希,好久不见。”

    我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回头,春去秋已来,他对我并没有端着那副教祖姿态,但我捕捉到了。

    夏油杰从袖袋中拿出了手机,给我看今天的日期。屏幕亮起,我的眼神扫过那串冰冷的数字——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春天我只赶上一晚,夏天被整个剪掉了,赶着暑热散去的尾巴我重新回到了世间。

    他的待机画面又变了,但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张老照片。我盯着完全没见过的新款手机,像个孩子一样把那小东西接过来。宽敞的屏幕上是他、我和悟的合影——在高专的校医务室里,两个少年争抢一只装着纸杯蛋糕的盒子,我夹在中间劝架,一身病号服看起来很是弱鸡。

    过去的影像和锁屏其上明晃晃的“2015年9月16日”对比刺目。

    这是硝子照的,他们和我的第一张合照。画面里的人停留在2006年。这是自然,留影就是会把当时的那一刻永远记录下来。

    可我还停留在2008年,记忆中刚踏上冒险旅途的故事就在两年前,两年发生了很多事,但全都历历在目。

    反应过来的时候,屏幕上已经多了好多点透明的泪珠。

    “悟怎么样了吗?”我发觉自己的声音嘶哑。

    连忙拿过手机收起来去擦我眼角的他一愣,连连摇头:“他很好,他没事的。”

    我松了口气,以为他喜欢把看不见的人的照片换在手边留念,还以为悟也和我一样消失掉了。

    “你们吵架了吗?”于是我又问。

    黑发青年笑了,眉梢眼角带着些许无奈,又有能听到这句话的喜悦:“我们关系一直很好,怎么会吵架。”

    我想到那副相框,看日记本的保护程度,怎么都不应该把坚硬的玻璃摔出裂痕。总觉得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少年抢纸杯蛋糕盒子一样拽着两段抢相框的画面。当初盒子被按扁了,那相框的玻璃大概是谁手劲太大按碎了吧。

    于是沉默浮上了冰层,弥漫到空气中来。我遥望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忽然回忆很多。第一次行走在高空是在战斗中,我踩着自己的眼泪从半空跃起去砍眼前的巨大咒灵;第二次在空中是被五条悟提着衣领,为了给他指路,我把眼泪铺散在夜空之下……

    也许是凝视脚底的时间太长,夏油杰忽然上前半步蹲下身,抬臂把我给揽了回来,距离高空远了,我就落到了他怀中。

    我的嘴角塌陷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蕴意自嘲。

    明明就算现在手一撑跳下去,我从万米坠落也只会是砸在地上的影子,灰溜溜地化作一道墨迹在须臾间沿着墙壁爬回楼顶。

    夏油杰怔愣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我感觉到他在看到我脸上表情的刹那身体僵硬了,拉住我胳膊的手微微松开,却忘了收回。我想他也许这时候在回忆刚刚断开的话题,好说什么让谈话继续下去——我回来了,但我总是会再次突兀地倒头大睡,清醒的每一分钟都弥足珍贵。

    我心感忧愁,自己这状态算是什么?“如死”?“仿生”?

    把自己逗笑了的后一秒,我便舒心了许多。人都如死了,尽管现在无暇他顾,但干着急也没有意义。我只能将希望暂且寄托在挚友身上,能否找到幕后黑手解救自己不是强求的事……也许可以强求,但我也需要先稳定黯与本体的连接。这就是个很玄学的问题了,而我搞明白它的时间不多。

    “……”

    究竟是谁的时间不多?

    我抬头去看夏油杰,他在变,和十六岁的他不同,和二十二岁的他也不同。

    我开始想,自己到底了解他吗?

    他是一段奏起就一股劲昂扬到最后的曲子,丰富的情绪使他翻滚着的心绪波涛华丽诡谲。前半段清扬悦动,不停重复着主动机,低音交织在主旋律中。中段进入了沉闷的拉扯和纠缠,但一直渐强,哪怕琴槌再用力敲击钢弦,也会让声音震动下去。

    杂乱无序成了底色,但明晰的动机旋律永恒,带着一股压迫感和狂气,最后干脆地结尾。

    我收回目光,盯着他僵在半空虚环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他也许会怀念过去,思念之时会想让时光倒流。但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真的停留在了十六岁,是被所有人抛在过去的人。

    二十三岁的他见不到二十三岁的我,我也再见不到十六岁的他。

    曾经的挚友貌似已经形如陌路,我们不再互相了解。不知晓近况,过去也成了想烂了的回忆,遑论导致质变的层层量变发生的每一刻,我都不在。

    “……”

    我抬手将自己的手指挤进他虚握着的掌心之间,力道不轻不重地攥紧。

    但我就是不会失落不会苦痛,再度对视之时,我的一秒钟也能和他六个月的时间相等。十六岁的他依旧能在二十三岁的他身上读出来,到底有什么改变一目了然。

    “他将要蔑视命运,唾斥生死,超越一切情理,排弃一切疑虑,执着他不可能的希望。”

    夜风吹起了黯那不真实的,完美到根根发丝都柔顺无暇的黑发。

    夏油杰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因为我抬头时看见那双眼眸依旧怔愣。

    确切地来讲,我们的人生相交处只有两年多的时光。但我们可是生死之交,不止并肩作战,也一起承担痛苦与疯狂,一起固执到底。

    他看着我的眼睛,丢了七年多的安心感突然就回来了。

    焦灼无力和面对悲剧的愤怒全都无所谓,这是填满胸腔让人重新学会呼吸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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