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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苏糖没舍得踹白陆屿,但不代表她不会踹别人。

    第二天班级下课,苏糖生气的抱着同桌星星哭诉着自己的委屈,星星还没来得及安慰,调皮捣蛋的一群小男孩们听到苏糖“白陆屿说我丑八怪”,瞬间来了兴趣,周南天带头喊了句“苏糖丑八怪”,几个男孩围着苏糖的桌位喊着“苏糖,丑八怪,丑八怪”

    苏糖在小学一战成名,因为周南天的腿被苏糖踹骨折了。苏诚叹着气把苏糖领回家,苏妈妈气得拿树枝抽打苏糖的腿“长本事了,让你学跆拳道,谁让你把别人腿打断的吗?你知道家里要赔了多少钱吗?你个惹事精。”

    苏糖听到腿断了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到呆呆站着,她不敢想象周南天一辈子站不起来要会多恨自己,吓得苏糖哭出了声。苏糖突然感觉一团软乎乎的团子抱着自己的大腿,然后就听见白陆屿哭着喊“不准打,不准……打……苏糖……是我的错,我不该……说苏糖丑。”

    苏妈妈看着白陆屿拦着,生气地丢掉树枝,想着赔掉的一万块前就因为几句丑八怪,一时说话也没过大脑冲着苏糖喊道“丑八怪就丑八怪,本来长的也不好看,怪我,没本事把你生的好看。”

    苏妈妈抱着老二回房睡觉,第二天就忘记了这句话,但苏糖记了一辈子。

    苏糖被苏诚罚跪在家门口一个小时,漆黑的夜里只有月亮从乌云里散出星星点点的光,苏糖低着头看地上偶尔爬过的虫子,突然眼前放大许多的花朵,抬头是白陆屿从花束中露出沾着泥土的脸。

    他拽断一朵最大的花,小心翼翼的插在苏糖的头上说“苏糖,你最好看了。”

    苏糖觉得眼里酸酸的,笑着把白陆屿脸上的泥点抹开了,看着灰头土脸脏兮兮的白陆屿说“白陆屿,你最丑了。”

    白陆屿笑嘻嘻的把脸贴到苏糖脸上,也蹭了苏糖一脸泥,凑在苏糖耳边,像是偷偷商量的语气般说到“苏糖,我只准你讲我丑哦。”

    后来苏糖知道白陆屿是因为太想念爸爸妈妈了,知道那一万块钱是爸爸妈妈辛辛苦苦攒的,知道周南天的腿养了两个月就好了,她原谅了所有,“丑八怪”的种子却留在了心里。

    从那天起,变成白陆屿屁颠屁颠的跟着苏糖,白陆屿每天都拽一朵花给苏糖,簪在臭美的小女孩耳边,嘴巴也抹了蜜一样时不时哄的苏糖心花怒放。白陆屿将一切改变归咎于苏糖展现的武力值,他怕疼。

    白陆屿上学的第一天,不出意外的获得许多小女孩的喜欢,还有几个姑娘抢着要和白陆屿做同桌,老师头疼让白陆屿自己选。白陆屿想了好几分钟,最后扭头坐到一个男生旁边的位置,听取教室里哭声一片。

    出了意料的是,白陆屿放学被周南天带着一群小男孩围住了,周南天生气的喊着“你就是白陆屿啊,就是因为你,我之前被苏糖那个丑八怪打进了医院。今天你还把我表妹弄哭了,我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白陆屿还在想那个是他表妹,周南天还没想好怎么教训眼前的小白脸,就听见身后传来苏糖的一声吼“你放开他。”

    周南天双手迅速举起,放开的不能再放开了,恶狠狠对白陆屿说“小白脸,你给我等着瞧。”后,带着一圈的小男孩跑走了。

    白陆屿看着像动画片里闪亮出场的英雄的苏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苏糖,扑进苏糖的怀里说“苏糖,你好像在发光哦。”

    为了白陆屿的生命“安全”,外婆在知道这件事后,同时在白陆屿的暗示下,给苏糖买了好看的衣服和零食,算是白陆屿的保护费。于是每天上学苏糖骑车带着白陆屿,放学也风雨无阻在白陆屿教室门外等他放学。

    白陆屿每天早上洗漱好,拿着零花钱就小步跑到矮围墙,敲苏糖房间的玻璃窗户,大声的喊着“苏苏姐,要去上学啦。”然后再跑去早点铺买三个包子,两杯豆浆。

    苏糖收拾好出门时就看见小小的一个白团子蹲在自己的自行车旁边,看见她后就抬头,精致小巧的脸上绽放笑容,手高高举着早点说“苏苏姐,早安。”

    苏糖刚开始还不好意思,时间久了也习惯了,甚至每天会回一句“小屿,早安。”

    放学后,白陆屿也是绝对不愿意先回家的,于是苏糖带着白陆屿认识了她的“冒险团”,他们在镇子里到处探险。白陆屿除了对苏糖,对其他小孩还是臭屁着一张脸,爱理不理的性格,苏糖又总是护着白陆屿,久而久之,其他小孩纷纷抛下他们两个独自探险。

    有天他们迷了路,弯弯绕绕走上了一座小山,白陆屿走了两个小时的路,脚底已经磨破了,耍赖坐在地上不肯再走。苏糖只是笑了笑,然后坐在白陆屿的身边,她指着天边的晚霞说“小屿,你看天空真好看,每天看都不一样。”

    白陆屿原本气鼓鼓的脸重新露出笑容,黄昏的余晖落在苏糖的身上,他侧过身子躺在苏糖的腿上,仰望着热烈的云霞铺满苏糖的眼睛,眼睛里没有尘烟只有吸引人的光和希望,他细细的看着苏糖的半张脸,看着她的面容和缤纷旷野的天空柔和在一起。

    他听见少女满怀期待的说到“这个位置可以看见落日,我们可以一起看一次落日,大人们说是很浪漫的事情。”

    他们安静的坐着山边,太阳渐渐下沉,橘红色的圆球慢慢的一点一点隐入云层,日落很美,但黑暗里寂静的山林却像个会吞掉小孩的猛兽。

    白陆屿害怕的紧紧抱着苏糖,苏糖轻轻拍着白陆屿的后背,自己其实也害怕的不行,一阵风吹过带动整片树林影影绰绰的晃动,苏糖手轻微抖动着,直到白陆屿轻轻拍着苏糖的后背,轻声的在苏糖耳边说“苏糖,你别憋气,呼,吸。”苏糖才反应过来自己紧闭着呼吸。

    最后是吴奶奶找到了他们,吴奶奶担心的把他们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哭喊着“感谢老天爷哦,保佑他们两个平平安安。”

    苏糖不敢回家,站在门口,心里发怵,紧紧攥着吴奶奶的手不放。吴奶奶心疼的抹去苏糖脸上的泪水,哄着说“乖,糖糖不要哭,奶奶陪你回家。”

    有些佝偻的身影牵着两个小小的影子走进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苏妈妈一看见苏糖急得骂骂咧咧又上手打苏糖的脑袋,吴奶奶把两个小孩都紧紧护着,好心安慰着担惊受怕一晚上的汪湘。

    很多年以后白陆屿还是固执的认为他一直停留在了六七岁的年纪,这个无忧无虑,有外婆,有苏糖的年纪,他一直怀念着这个年纪,沉溺在回忆里,把所有浪漫的事,不浪漫的事情反复回忆,直到镀上一层美好的光芒。

    白陆屿以为他会和白苏糖就这样互相陪伴,偶然吵吵闹闹却开开心心的到长大成人。但用外婆的一句口头禅来说就是“世事难料”,吴奶奶从来没有过身体大问题,却在寒冬的一次发烧后离开了人世。

    那天早上白陆屿开心的拿着收集的弹珠要去找苏糖,他推了推生病的外婆,糯糯的声音喊着“外婆,起来喝药了哦,喝了药就漂漂亮亮了哦。”

    可是他怎么喊,外婆都没有回应,他摸到外婆的额头,冰凉的像刺地白陆屿的手一疼,后来白陆屿的手好像也一直停留在冰凉的温度,刺的心脏疼。

    白陆屿哭着敲打着苏糖的玻璃窗喊着“苏糖,我喊不醒外婆,我喊不醒。”苏糖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陆屿,着急地光着双脚从窗户爬出,翻过矮篱笆后抱住白陆屿“我帮你去喊,我们一起喊,你别哭。”

    后来,苏妈妈牵着苏糖和白陆屿站在吴奶奶的床前,声音颤抖着回头对苏诚说“吴奶奶走了。”

    吴奶奶的儿女赶了回来,苏糖第一次看见了白陆屿的爸爸妈妈。

    他的爸爸妈妈以前总说忙,等过段时间闲下来就来看吴奶奶和白陆屿,可他们这两年来一直没有回来过,但他们没有撒谎。他们真的很忙,忙到葬礼那天,白爸爸还躲在苏家门口滔滔不绝对着电话另一头安排着工作。白陆屿的舅舅更忙,葬礼当天才来,匆忙拜过后和白妈妈打了个照面,就被电话催着赶回去了,像个来吊唁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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