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许司湉和蒋轶提着早餐就出了网吧。

    到楼下的时候，许司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门口的那个贩售机，蓝色的、打着广告的机身外皮，和昨晚看到的一样，但总觉得昨晚看到的比现在看到的要顺眼许多。

    蒋轶嘴里叼着一袋豆奶，看她聚精会神地盯着贩售机，还以为她想喝点别的，便开口问道：“你想喝什么？”

    许司湉听到他说话，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把手里的豆奶举起来，小声地说：“喝豆奶。”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下个路口再转个弯就到学校了。

    许司湉突然看到了不远处走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看起来有点像徐雁回，她顿了顿脚步，停在了原地没动。

    蒋轶走到她前面，环顾左右也没看到什么人，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许司湉也不想在蒋轶面前提到徐雁回的名字，便把话题引到他身上：“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去参加国赛了？”

    蒋轶把豆奶喝完，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双手抱胸，声音懒散：“是啊，后天我就要去崇川了。”

    “那你紧不紧张？有把握吗？”许司湉漫不经心地吃着生煎包，眼睛也没看蒋轶。

    蒋轶偷偷瞄她一眼，然后转身朝巷子口走去，“有什么把握？上Q大的把握？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Q大。”

    “不是……”许司湉想反驳，甫一抬头，蒋轶已经走到了巷子口。

    晨光熹微，是比落日余晖更加灿烂的朝阳，金黄色的光磅礴地洒在整片大地。

    巷子两边都有或高或低的建筑物，时常处在荫蔽之下，与巷子口的光亮形成鲜明的光影对比。

    那光也平等地落在蒋轶的发丝、侧脸、和他的连帽卫衣上，逆着光，他周身都被描出白色的光圈。

    蒋轶伸出食指靠到嘴边，他没出声，用嘴型示意她和他岔开时间：“我先走，你殿后。”

    说完，他就消失在了许司湉的视线中。

    许司湉突然感觉有一种无法名状的东西开始在她的内心深处扎根，只是她此时也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算不上喜欢，谈不上心动。

    大抵是发自内心的欣赏。

    -

    蒋轶没有先去徐德清那报道，他回了一趟班里，孔毓庆还没到，他就趴在自己的位置上眯了一会。

    从教室外面走进来的孔毓庆看到自己隔壁的位置上趴着一个人，立马开始慌了，他是真的害怕蒋轶会因为许司湉放他鸽子的事找他麻烦。

    毕竟那位哥一向都是琢磨不透的人，跟你好的时候什么都可以随你，跟你不好的时候就不会让你好过。

    孔毓庆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将书包挂在椅背上，动都没敢动两下。

    但蒋轶还是听到动静，醒了过来，他缓缓直起身子，刚准备抬手，右边的孔毓庆就立马抓住他的手，低声求饶道：“哥，我错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许司湉会不去啊！”

    “撒手。”蒋轶冷着脸对孔毓庆说：“我什么时候说怪你了。”

    孔毓庆赶紧松手，狗腿地凑到他旁边问道：“那你们见到啦？”

    蒋轶懒得看他，将脸转向窗外，声音也淡淡的：“嗯。”

    窗外的小花园此时也笼罩在晨光下，蒋轶不由地想到第一次在小花园见到许司湉的时候。

    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早晨，但那时他还没觉得她和其他人有任何什么不同。

    “我后天去崇川，你在学校里多帮我照顾一下许司湉。”蒋轶又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向孔毓庆。

    孔毓庆歪头，“都不在一栋楼，我怎么照顾啊，哥…你也太为难我了。”

    蒋轶瞪他一眼，他立马就换了话术：“为哥服务，万死不辞。”

    孔毓庆觉得蒋轶是挺奇怪的，其实许司湉长得并不算很出众的类型，如果让他以客观的眼光去看蒋轶和许司湉，他单方面觉得许司湉是完全配不上蒋轶的。

    不管是从外貌还是家庭条件，许司湉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女孩，除了学习成绩好点，他甚至都找不到她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其实这件事对蒋轶来说也是一道无解的命题。

    他也不知道许司湉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点，非要说的话，就是每次看到她，他都会觉得内心不再浮躁，开始慢慢地缓缓地跟上她的步调。

    “不跟你闲扯了，我去徐德清那儿了。”蒋轶从座位上站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补充道：“我之前买的一本教辅放在我的桌洞里了，你记得给许司湉。”

    孔毓庆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等蒋轶到办公室的时候，徐德清已经泡好了茶，坐在课桌前看教案了，看到他来了又放下茶杯，对他说：“这几天的特训已经足够了，我看你最近的状态也挺好的，拿个国一肯定是没问题的。”

    蒋轶冲他点点头，“国一还是有把握的，但是保送Q大得是全国前五十，徐老师，你觉得我能行吗？”

    作为他的指导老师，徐德清也算是最了解他的水准的人了。

    蒋轶属于是天赋型选手，因为很多竞赛生都是从初中就开始接触各种各样的比赛了，但他是高二才开始接触奥赛的。第一年就拿了省一，虽然后面没进国赛，但是也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今年更是一举冲进国赛，也是今年庆河市唯一进入国赛的选手。

    但依旧很难说，今年的国赛种子选手非常之多，属于是竞争尤其激烈的一届。

    尽管如此，他也不能打击蒋轶的积极性：“老师当然觉得你可以进前五十名。”

    蒋轶对这届选手的信息也是有些了解的，就光他们省，今年就突然冒出来一个年仅14就进入国赛的天才少女，据说智商高达150，已经被一众高校的少年班挨个邀请过了。

    其他物竞大省就更不用说了，每一年的人才都层出不穷。

    蒋轶看了一眼徐德清，情绪突然莫名低沉：“今年的竞争好像还挺激烈的，我要是进不了前五十怎么办？”

    “进不了前五十，就等明年三月参加强基计划，以你现在的全科成绩走强基上Q大还是很稳的。”

    徐德清话说完，蒋轶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自己的成绩走强基上Q大很稳，但是强基计划的局限性很大，专业是固定的，这也就意味着一旦他没有保送、选择强基，那去Q大就上不了他想去的专业了。

    如果去Q大不是学人工智能专业，那他还不如听蒋豫的，直接出国留学。

    于是，蒋轶沉着声音对徐德清说：“嗯，到时候再说吧。”

    -

    许司湉到班里的时候还没有几个人，但她的位置上却放了一张纸条。

    她打开纸条，仅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熟悉的字体是徐雁回的字，看来刚刚在巷子口看到的那人就是他了。

    许司湉真的很难理解徐雁回对她的执着，明明他们两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需要维系关系的必要，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种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将纸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跟他实在是没什么好谈的，许司湉把纸条揉成一团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

    周绰约到的时候，许司湉正在低头写东西，好像是昨天剩的一点作业，周绰约看她一眼，问道：“你昨晚回家没写作业吗？第一次看到你来学校补作业，真是稀奇。”

    “我昨晚没回……”差点说漏嘴，许司湉赶紧改口：“昨晚回家太困了，就直接睡了。”

    “马上万圣节了哎，要不要来我家玩？”周绰约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对许司湉说：“我让张姨买了那么大一只火鸡，要不要一起来吃？”

    许司湉停笔，看向她：“你们家还过万圣节吗？”

    周绰约回答道：“我爸妈又不跟我住，我家就只有我和张姨在，我想过什么节就过什么节。”

    “这样啊，那没有其他人去吗？”许司湉缓缓地低下了头。

    “对啊，超可怜，来陪陪我？”周绰约锲而不舍地晃着许司湉的手臂。

    许司湉终于答应下来：“好，但是不能太晚。”

    “我保证，等我们吃完饭，我就让司机送你回去！”周绰约见她答应，声音里都洋溢着开心：“你第一次来我家，我今晚得回去好好收拾一下了。”

    许司湉看了一眼周绰约，她都不敢说，她从小到大过的节日只有春节和中秋节，甚至连完整的生日都没有过过几次。

    小时候她总是很羡慕别的小孩子可以在过生日的时候穿着新衣服，在父母唱的生日快乐歌中吹灭蜡烛、闭上眼睛许下新一岁的愿望。

    但每每到那时候，许文青都会和她说，生日蛋糕都是外国人的习俗。

    所以，她每年的生日，只有一碗司惠亲手做的长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