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主任的电话是在晚上才打到许文青那里的，那时他正在和瑞秋谈论有关于出版选题的事。
徐德清提前和他通了气，所以接完电话他的表情还算正常，不过身边的瑞秋倒是问了句：“谁啊，大晚上还给你打电话，是嫂子吗？”
“不是，我女儿学校的年级主任。”许文青又拿起手中的文件，准备继续工作。
瑞秋问他，“甜甜？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许文青看她一眼，声音平静无波：“谈恋爱了，老师叫我去一趟。”
瑞秋吃惊：“啊？你之前不是一直说甜甜是个很听话的小孩吗？怎么会早恋？”
“叛逆期到了吧？之前初三的时候在日记里写自己的小心思就已经被我抓到过一回了，没想到这次还被拍了照片，传得全学校都知道了。”说完这话，许文青拿起手机，看着徐德清传来的那张照片，眼神一瞬间凌厉。
瑞秋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到了许文青身边，此时，她的左半张脸都贴在了他的手臂上，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说道：“这小男生还挺帅的，怪不得甜甜会喜欢呢，我要是她这个年纪，我也喜欢啊。”
说完，她又特意找补道：“文青，你年轻的时候肯定比他还帅吧？”
“马马虎虎吧。”许文青看她一眼，说：“你要看吗？我家里还保存着呢。”
瑞秋连忙点头，“好呀。”
“我等会要回一趟家，你要一起吗？”
“那我正好送你。”
两人回到许家的时候，正好碰上刚放学的许司湉，她还背着书包，在玄关处换鞋。
看见来人，许司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开口叫人：“爸，瑞秋阿姨。”
“你们年级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许文青张口就直奔主题。
许司湉正解鞋带的手停住，然后她看了一眼许文青身后的瑞秋，声音顿了顿，“爸，我等会跟你解释。”
许文青直接对她甩了脸色，“你还想解释什么？之前的日记，现在的照片，我是不长眼睛吗，自己看不到？还是我不能明辨是非？”
“我……”许司湉也不知道许文青到底是在发什么疯，以前她从不会在外人面前直接教训他，因为他好面子，有什么事都是留到回家了再说，所以在外人眼里他也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好了，我也不想听你解释，我先带你瑞秋阿姨上楼拿样东西，你去你房间里等我。”说完，许文青就带着瑞秋上了楼，鞋都没换。
许司湉把鞋放到鞋架上，一抬头就看到瑞秋亦步亦趋地跟在许文青后面，他们直奔主卧，也不知是要干什么。
紧随他们其后，许司湉也上了二楼，因为许文青让她等他，所以她什么也没干，坐在书桌前发着呆，没过一会儿，她的门被推开了，许文青进来了。
许司湉朝后面望了一眼，瑞秋不在，但是也不知道她是下了楼，还是待在主卧里。
许文青径直朝她走过来，二话不说就伸出手朝许司湉脸上扇。
许司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懵了，之前不管怎么生气，许文青都没有打过她的脸，他最近真的非常奇怪。
“许司湉，我之前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少跟徐雁回接触，你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都敢不听我的话了？”许文青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许司湉捂着脸，说：“爸，这次是他来找我的，而且之前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我真的不喜欢徐雁回。”
许文青根本不听她说话，又用皮鞋往她的小腿肚上踢，许司湉吃痛，腿一软摔到地上，她刚准备张嘴，房间的门又从外面被推开。
是瑞秋。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许文青，说道：“文青，你这是在干什么？”说完，还不忘快步走到许司湉身边，将她像护着幼崽一样抱在自己怀里。
“瑞秋……你不是下去了吗？怎么又上来？”许文青也没想到她会折返回来，此时也是一脸惊慌失措，他现在的模样是最不想让瑞秋看到的。
瑞秋安抚似的捋着许司湉的头发，轻声地说：“甜甜，你别害怕，阿姨会好好劝你爸的。”
“阿姨，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不用管。”许司湉挣扎着从她怀中站起来，第一次正视许文青眼睛，坚毅地说：“爸，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就是事实。”
许文青不好再当着瑞秋的面发火，便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情，回道：“好，等我明天去学校，我听听你们年级主任怎么说。”说完，他自然地伸出手，让瑞秋搭着他的手起来。
这互动落入许司湉眼里，她一言未发，但心里某些猜疑也开始被一点一点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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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青的那一巴掌用的力气不小，一晚上下去脸上还留了点淡淡的印子，许司湉不想让人看出来，就偷偷摸到了许文青和司惠的主卧。
司惠虽然不化妆，但是平常会涂一些妆前乳和防晒之类的。
许司湉知道，涂了这些效果不如遮瑕好，但总比不涂好。
她从抽屉里翻出了司惠的妆前乳，对着镜子涂抹的时候，才发现化妆桌上一直放着的那张许文青的照片不见了。
那是许文青年轻时下乡支教的时候拍的照片，同样洗得发白发旧的衬衫和西裤。
但不同的是，那时他还很青涩，脸上挂着的笑也透着纯真，少年意气风发，也难怪司惠当初暗恋他好几年。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当初的少年已为人父，性格也发生了剧变。
许司湉没想更多，抹好了妆前乳，就从房间退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拿起她的老年机，给司惠发了一条消息：【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司惠在医院陪护，不一定能及时看消息，所以短时间内应该收不到回复，她把手机放回抽屉，收拾好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才过去一天，风波还未平息，许司湉觉得自己所到之处全都是聚集的目光。
那些八卦的、探究的双眼汇聚成一个焦点，将她灼烧得遍体鳞伤。
到教室的时候，周绰约不在位置上，兴许是还没到。
许司湉一个人坐着，第一次有如坐针毡的感觉，抬头不是，低头也不是，怎么样都觉得不合适。
没过一会周绰约就到了，相对于许司湉的愁眉苦脸，她的表情就显得松快了许多，一看到她就打招呼道：“早上好。”
许司湉朝他点点头，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疲倦的神色。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听哪个？”周绰约问道。
左右也不会再有什么更坏的消息了，许司湉回答道：“坏消息吧。”
周绰约坐下来，说：“你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当然是要先听好消息啦。昨天蒋轶找人去调了小饭桌的监控，可以证明你明确拒绝了徐雁回。坏消息就是，那天和你们在一起吃饭的几个学生都不想掺和这件事，不愿意出面帮你证明。”
“蒋轶？”
前天晚上周绰约调侃蒋轶的时候，许司湉只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并没有当真，毕竟她和蒋轶的交集少得可怜，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她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周绰约冲她点头，说：“他这个人做事一向没有章法，不过还挺靠谱的，这事就交给他好了。”
“他为什么要帮我啊？我跟他根本就不熟啊？”许司湉是真的不解。
周绰约也不明白蒋轶的想法，但那天晚上他欲盖弥彰的反驳和泛红的耳垂都很能说明问题，于是她一字一顿地说：“喜欢你呗。”
许司湉：“喜欢我什么啊？我跟他一共就见过五次面。”
“五次？”周绰约在这种时候通常第六感爆棚，于是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第一次物竞班，第二次清洁区，第三次在走廊，第四次清洁区，还有一次在哪？我怎么不知道？”
许司湉：“……”为什么每次说话，她都能随意地将话题引导成不正常走向？
“还有一次是在校外，国庆节的时候我在学校附近散步，碰巧遇到的。”许司湉如实回答。
周绰约咂舌，“你两真是，‘缘，妙不可言’啊，我住他隔壁，一个月都遇不到他两次。”
许司湉：“……”
“不是，我怎么越想越不对劲，我怎么感觉我变成你们两play里的一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