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就像春发的野草，一夜之间，便能倾覆整片荒芜的大地。

    许司湉前脚迈进教室，后脚班里便噤若寒蝉，整个教室内空荡的只剩下许司湉“嗒嗒”的脚步声。

    他们不出声、不议论，审视的目光却无孔不入。

    周绰约难得这么早到校，脸上的神色却不大好看，看见许司湉来了，紧锁的眉头才有所松动，“你可算是来了，我今天真是见识到八卦的力量了。”

    “怎么了？”许司湉拿下背包，将书本从包里拿出来放到课桌上，看似漫不经心，手却在颤抖。

    周绰约叹了一口气，说：“你跟徐雁回的绯闻传的沸沸扬扬的，现在说什么的人都有，有说你对徐雁回死缠烂打终于癞蛤蟆吃到天鹅肉的，有说真正死缠烂打的是徐雁回的，五花八门，没一个靠谱的。你准备咋办啊？”

    许司湉也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锅浆糊，她甚至想不到任何应对的办法。

    见她来了，门口围上来许多凑热闹的人，都是想看看绯闻女主角到底长啥样的，文科三班被这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这立马就引来了年级办老师的注意，怀舟明文规定不可以随意串班，不可以课间在走廊扎堆聚集，影响正常秩序。

    看热闹的人被遣散后，年级主任把文科三班的班长叫了过去。

    也不知道班长是怎么跟年级主任说的，早自习上到一半，许司湉就被年级主任传唤到了他的办公室，跟她一起的还有徐雁回。

    “你们两一个是文科第一，一个是理科第一，我自然相信你们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但是，最近学校传出了你们两不好的传闻，同学们都说你们两带头谈恋爱，传播不良风气，我也考证了一下，确实有不太合乎规矩的照片，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呢？”年级主任是个和蔼的老头，说话不算刻薄，只是就事论事。

    “老师，我跟许司湉并不是他们猜测的那种关系。”徐雁回先开了口，许司湉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站得笔直，腰背成一条直线，十分端正。

    许司湉收回目光，缓缓开了口：“老师，我们从小就认识，关系比较亲近，一时间就没有把握好相处的距离，是我们的错，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年级主任看着他们俩坦荡荡的眼神，也知道两个孩子没有撒谎，但这件事依旧得引起注意，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对异性产生好奇心、探索欲的时候，他们两又都是数一数二的尖子生，马虎不得，他斟酌着开口：“老师也相信你们，但这件事影响很恶劣，所以我会请你们的家长来学校一趟，好好跟他们聊一聊。”

    许司湉一听到要请家长，不由地就皱起了眉头。

    徐雁回看了她一眼，说道：“老师，我们两清清白白、没有一点问题，可以不请家长吗？”

    “你爸已经知道了。”年级主任认识徐德清，所以这话是对徐雁回说的。

    徐雁回转过头看了一眼许司湉，一脸愧色：“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你了，如果许叔叔责怪你，你就把责任都推给我吧。”

    许司湉没接他的话，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因他而起，她并没有任何不妥的行为。他此刻却主动说让她把责任都“推”给他，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于是，许司湉开口道：“这件事，我本来就没有任何责任。”

    徐雁回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改正，说道：“是，确实都是我的错。”

    年级主任摇了摇头，说：“好了，你们两都回去吧，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现在纠结对错还有什么意义？”

    徐雁回应了一声就开始往外走，许司湉看了一眼主任，也转身离开。

    刚出办公室的门，徐雁回就又凑上来道歉，“甜甜，对不起。”

    许司湉没回他，径直往楼梯走去，背后的徐雁回还想纠缠，“许叔叔不会打你吧？如果他——”

    许司湉转过身，打断他的话：“你既然知道我爸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我几次三番跟你说保持距离，你却还是不听呢？”

    “我……”徐雁回被她一堵，想不到自己该回答什么了，眼看着许司湉已经走到了第二层阶梯，他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压低着声音说：“甜甜，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嘛？”

    -

    今年物奥决赛的举办地点正是隔壁省的省会崇川，距离庆河不过四五小时的车程。

    考试前一晚，徐德清必须要带着蒋轶提前到崇川入住，所以徐德清此时正在和蒋轶的父母联系，进行交涉。

    蒋豫虽忙，但对自家儿子进入物竞决赛的事还是很关心的。

    徐德清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你好蒋先生，相信你应该也知道十月二十九号蒋轶要去崇川参加物竞决赛的事，蒋轶呢，也是这几年庆河市唯一一个进入国赛的学生，我们怀舟对这次决赛也是非常关心，希望你们也能配合学校，不要给孩子施加压力。”

    “嗯，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徐老师请尽管提。”蒋豫也是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认真地在听徐德清说话。

    “最后一星期，我会对他进行一个集训，到时候会安排蒋轶住在学校里，因为要先征求家长的意见，所以我还没有跟他说，二十八号那天我也会提前带着他到崇川做准备。”

    “好的，我们这边都无条件配合学校、配合您。”

    电话结束，徐德清把蒋轶叫到了办公室，说了个大概，但蒋轶像是在想事情，心不在焉的，只顾着点头了。

    “有信心吗？”徐德清这句话声音大了些，倒是把蒋轶的神魂唤了回来，他点了点头，“还行吧。”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来人也是高三的物理老师，跟徐德清坐对面桌，一看到他，立马开口：“老徐，出事了。”

    “怎么了，哪个班的？”徐德清赶紧问道。

    “现在整个学校都在传你儿子早恋呢，我刚从老张那儿回来，听了个大概，他们说的那个女孩好像你也认识。”

    徐德清皱眉：“许司湉？”

    “对，就是她。”

    徐德清提起许司湉名字的时候，蒋轶就开始不自觉地关注起来了。

    “许司湉是我同学的女儿，她跟雁回打小一起长大的，我相信他们两。”听到说是许司湉，徐德清神色立马松快了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听见对面的同事说：“老张说必须要请家长，哈哈，你天天请学生家长，这回自己要被‘请’了吧。”

    徐德清也笑笑：“我倒还挺期待的，没想到我儿子还能让我体验一回被请家长呢。”

    “徐老师，你有没有看过那张照片？”蒋轶突然插了一嘴。

    徐德清的目光转向他，回答道：“还没，你看过？”

    蒋轶点点头，堂而皇之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点开了和孔毓庆的聊天记录，因为是放学后聊的，所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就直接放到了徐德清眼前，回答道：“你看，是徐雁回要喂许司湉的。”

    “嗯？”徐德清知道他带手机的事，但他是竞赛生，加上一向自律，不需要操心，就没怎么过问。

    屏幕上的照片，明显是徐雁回先主动的，许司湉的表情也很死板，甚至头还偏向了另一边。

    “徐老师，徐雁回这是想早恋啊。”蒋轶双手抱胸，一脸的幸灾乐祸。

    徐德清咳了两声，打了个马虎眼：“他两关系一直都这么好的。”

    蒋轶笑笑，这种事点到为止就够了，说多了也起不到什么效果，现在就看徐德清会怎么猜想这件事了，他冲徐德清点了点头，说：“这样啊，那徐老师，我先回去了。”

    蒋轶的话确实让徐德清重视起来，徐雁回跟许司湉的关系是不错，但确实没好到能喂饭的程度，而且自打初三那件事后，也不难看出许司湉在刻意躲着徐雁回。

    之前他一直以为是许司湉喜欢徐雁回，所以也没拿着当回事，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这次的照片怎么看都是徐雁回先主动的。

    徐德清从通讯录里翻出许文青的号码，斟酌着打了过去。

    那边过了好一会才接起，“喂，老徐，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徐德清：“文青，最近学校里传出甜甜和雁回谈恋爱的绯闻，年级主任已经跟我说了，你那边估计马上也要收到通知，你看看我们两商量一下，这事情怎么解决。”

    “他们两？谈恋爱？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