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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门开了,白光如利刃,刺得李湘晚双目酸疼。

    她下意识捂着眼睛。

    “大人怎么睡在地上?快起来,小心风寒。”春鸢上前扶人,一个劲抱怨,“我让夏阳给大人送了大氅,大人怎么不披上?”

    李湘晚抬起一根手指,给视线留出一条缝,屋子还是老样子,屋梁横再顶上,朱漆光亮,看不到一丝裂痕。

    撑起上半身看桌上,茶盏堆放整齐,茶壶开着盖子,冒出一缕热气。

    她直着眼睛问:“春鸢,刚才地动,我莫不是已经死了?”

    “大人又在说胡话,微微晃几下,连只蚂蚁都没受伤,人怎能有事?”春鸢摸了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洲北天气寒冷,下了几日大雪,今日放晴,大人应当出去走走。”

    这里是洲北?李湘晚推开春鸢,伸长脖子看向屋外,外头的景致都变了,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不见一点儿绿。

    似是想起了什么,她跌跌撞撞跑向院内,花坛内没有覆雪,八朵寒兰迎雪傲立。

    李湘晚嗤笑,这些小东西,甩不掉的。

    看着这些寒兰,不属于她的记忆涌了上来,到达洲北那日,天降大雪,围攻衙门的百姓散去,他们得以顺利进入留守府。

    “赵留守递了名帖,大人要见他吗?”春鸢对着手掌哈气,“前几日大人都睡着,我便回绝了他。”

    李湘晚点头:“让他进来吧。”

    从尚书府回来后,她没有出过屋,人却莫名其妙到了此处,时间也过了半月。

    那又如何呢?她不能表现出诧异,免得被人说脑子有问题。

    赵留守踩着碎雪而来,身上带着寒气,颇为恭敬地行了一礼,满嘴官场客套话。

    李湘晚木然应着,她知道此人,洲北留守赵传文,十年前选拔入仕,起初几年颇受上苍眷顾,一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做到了一方留守。

    绞尽脑汁夸赞了一番,对方满脸不甘之色。

    “下官惭愧,早年耗光了气运,这些年一直原地打转,再没抽到过上签。”

    李湘晚默然,又是一个受害者。

    说了半晌闲话,赵传文就是不提及民变,支吾其词道:“下官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求大人。”

    这种语气,准没好事。李湘晚刚想拒绝,就听他说道:“老郭想见大人,傍晚在城西土地庙。”

    想见不来这里,偏要去什么土地庙,老郭又是什么人?

    李湘晚满腹疑惑,不肯答应,直觉告诉她,洲北表面上安定,其实是个是非之地。

    赵传文似乎猜到了她的顾虑,忙不迭解释:“老郭是那些百姓的头领,听闻大人前来,有事想和大人说。”

    那还是有必要见一面的。

    这里是官府,那人身份特殊,不便来此,李湘晚很快说服了自己,点头应下此事。

    回到屋内,她看着屋梁出神,两次离奇遭遇都因磕了头,如果再磕一次,是否能回到大虞皇宫?

    她摸着额头,用指尖敲了两下。

    屋梁太高,够不到,床头桌角可以一试。

    万一不成,反而真磕傻了,这该如何是好?

    纠结了一番,李湘晚退后几步,退到离桌子七尺开外,闷着头就要冲上去。

    “大人喝点姜汤......”春鸢端着托盘,侧身将门撞开,被眼前所见惊住,“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寻短见?想逃?

    什么都不能说。

    李湘晚扭动腰部,练起不太熟悉的八段锦,抬腿时没站稳,歪倒在地上。

    她尴尬地笑着起身,说:“一种功夫,强身健体的。”

    春鸢来了兴致,把托盘搁桌上,凑过去说:“大人以前从不练这些,如今这是怎么了?”

    李湘晚无言以对,非要问怎么了,只能说她就不是他们口中的大人,她一本正经道:“自从经历了那些事,我明白了一件事,只有自己强大,才不会受人欺负。”

    春鸢似懂非懂地点头,叮嘱她把姜汤喝下。

    目送人离去,李湘晚的勇气也跟着离去,桌子又冷又硬,磕不得。

    傍晚出门时,府内杂役正扫雪,扫帚扬起,不偏不倚打在李湘晚身上,月白长袍沾了好些水渍。

    “大人饶命,小的该死。”

    杂役扔了扫帚跪地,磕头如捣蒜。

    无心之失,李湘晚不欲责罚,好言安抚后,便让杂役下去。

    杂役低头疾走,嘴里小声嘟哝:“真倒霉,头一日扫雪就扫了大人。”

    李湘晚看着长袍上的水渍,眼皮跳了两下,不禁跟着念了句:“真倒霉。”

    “要不大人别去了,不吉利。”春鸢边帮她擦着水渍边说,“哪有刚出门就被扫的。”

    出尔反尔有失信义,李湘晚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春鸢回道:“入了虎穴,便要葬身虎口。”

    李湘晚看了看春鸢的丹唇,真想拿针缝上。

    闹归闹,她还是如约到达土地庙。

    脚步声惊起了老寒鸦,绕着枯木枝头盘旋,鸣叫声在庙上头回响。

    老郭还没来,李湘晚进庙里等待。

    土地泥像缺了胳膊,泥像前的香炉里布满死掉的虫蚁,供台上有半颗果子,不知放了多久,早已发霉变黑。

    蒲团上落满灰,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李湘晚朝泥像拜了拜,笑道:“缥缈洲人人敬天信神,你怎就被人遗忘了?”

    等了许久,老郭还是没来,这里又破又暗,什么也看不清。

    李湘晚点了火折子,照着四周查看,泥像后面有一条灰痕,像是拖拽后留下的,长痕一直通到土地庙后面。

    土地庙没有后墙,外面是一片小树林,此情此景,李湘晚脑海中浮现出各种现场,不由得想到几个字:藏尸好去处。

    顺着痕迹来到一棵小树前,她俯下身查看,泥土颜色偏深,表面凸起,明显被人松动过。

    如果从里面挖出东西,没必要再将土填上,只有埋了东西进去,才会做掩盖。

    想到初到那日的遭遇,李湘晚紧盯着泥土。

    若是下面埋了人,她作为发现者,也就成了嫌疑犯,不管此事直接跑,心里上又过意不去。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正义占了上风。

    同行的两个下人就在庙外等候,李湘晚跑回去把人叫来,抄起木棍开始挖。

    挖了半尺来深,一个下人停了下来,使劲朝坑里戳了两下,说:“下面有东西。”

    “等等。”李湘晚有些退缩,“不会是死人吧?”

    “不像。”下人搅动着木棍,“像麻袋?”

    他不确定是什么,加快手上动作,把土抛了出来,直到露出一角浅棕色。

    两人把那东西从泥土里翻出来,果然是一只麻袋。

    李湘晚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冷风刮过,如刀子割在脸上,想起等的人,她拢着大氅朝土地庙里走去。

    时辰已过,依然不见人影。

    问了下人,城西就这一座土地庙,城东倒是还有一座,香火旺盛。

    一人问道:“留守大人会不会说错了?”

    这点小事都弄错,怎么执掌一方!李湘晚心生不满,也难怪这些年没了运气。

    另一人说道:“怎么会呢?赵大人为人严谨,不会犯这等小错。”

    两人各说各话,各自有理,辨不清对错,李湘晚索性不再想,说道:“走吧,回府。”

    两人同时顿住,异口同声:“回府?”

    “人还没来,就想走吗?”

    脚步声沉重,声音嘶哑,三人一齐循声望去。

    暗淡火光中,高大身影挡在庙门前,看不清那人脸,只看得见凌乱的头发在风中乱飞。

    严冬时节,那人只穿一件单衣,领口敞开,露出黝黑的胸膛。

    李湘晚小声问:“这人是老郭吗?”

    右边的人回答:“小人没见过那人。”

    走得匆忙,忘了要张小像,李湘晚在心里埋怨自己大意,那人不太友善,不像是老郭,但除了老郭,谁还会来这里找人呢?

    她问道:“请问是老郭吗?”

    那人走近了两步,从背上取下钢刀,将刀尖扎进泥土里,说道:“东西找到了吗?”

    他在和我说话吗?李湘晚左顾右盼,两个下人别开头,他们没有找东西,此地也没有别人。

    李湘晚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老郭吗?”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那人说:“算是吧,麻袋找到了吗?”

    “小树林土坑里那个吗?”确认了身份,李湘晚松懈下来,“麻袋里有什么吗?”

    那人扛着钢刀走到她跟前,面庞逐渐清晰。

    脸颊上挂着刀疤,两道浓眉斜飞,络腮胡几乎盖住下半张脸,在一团黑影中,两只小眼睛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前行按在杂草中的黑芝麻粒。

    “老郭让我来绑你回去。”他将刀插入鞘内,“那只麻袋,就是为你准备的。”

    别......

    李湘晚一回头,两个下人已跑得不见踪影,那人抓住她的衣领,提到半空中。

    双脚悬空,李湘晚不敢挣扎,只怕那人一松手,她就会伤筋断骨。

    那人将她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说道:“李大人这身板,完全可以提回去,不需要麻袋扛。”

    “不需要提。”三魂七魄吓没了一半,李湘晚强装镇静,“我可以走着去。”

    那人眯眼看着她说:“老郭说李大人机敏过人,必须由我亲手送回去。”

    李湘晚“哦”了一声,捡起还在燃烧的火把,说道:“那还是麻袋吧,你去取。”

    她将火把砸在那人身上,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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