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

    在休息了两天之后,森鸥外终于开始在他工作之余教导我学习。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语数外,物理化学,认识各种药物以及枪支……

    很好,前面还挺正常,后面完全是我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原来这就是你们横滨人的必备技能吗?

    此刻的我待在摆满了化学药剂和仪器的房间里,这里是森鸥外专门做实验的地方。

    里面还有专属的冷藏冰柜,经过允许,我戴上手套,拿起摆在里面的瓶瓶罐罐看了一眼。

    嗯,一个都不认识。

    认识的也都忘了。

    我对药物知识的掌握仅仅停留在扁桃体发炎时医生开的鱼腥草,发烧时吃的头孢跟退烧药,严重的时候去医院挂盐水,和一些大众知晓的急救知识。

    跟面前这些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随手拿起一瓶东西问森鸥外:“肉毒杆菌毒素……这是干什么用的?”

    “那个啊。”森鸥外走到我身旁给我科普,“是一种神经毒素,最早被当做生化武器使用,后面也被医学界拿去治疗一些疾病,比如面部痉挛啊,还有其他肌肉运动紊乱症。”

    “现在也可以在整容界使用哦,女孩子们去的美容医院里面都用它来瘦脸和塑小腿。”

    “不过那是在将你手里这瓶稀释40万倍的情况下才能使用。”森鸥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我手里不过巴掌大小的玻璃瓶。

    “你现在拿着的只需要从中提取几微克,就是一个人类的致死量。”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道,语气就像讨论炒菜要放几勺盐一样普通,自顾自地感叹。

    “科学真的很伟大呢,一种药物使用的剂量多少,带来的效果也往往不一样,不论是杀人还是救人都很便利呢。”

    ……

    我真庆幸我的动作还算淡定,没有手抖,然后默默地将那瓶东西放回原处。忍不住搓了搓指尖,想到刚刚拿了这么个剧毒的东西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算心里知道森鸥外以前当过军医,现在是灰色地带的地下医生,在这个世界拥有这种东西或许也算得上正常,我也很难控制得住内心的惶恐。

    太可怕了。

    这种东西居然就被放置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私人诊所。

    我努力平复心里的震惊,指着另外一瓶问道:“那这个呢?”

    “这个是去甲肾上腺素。”森鸥外瞟了一眼,“主要用于抢救急性低血压和一些周围血管扩张引起的休克。”

    还好,这个还算正常。

    “不过这些对现在你的来说还早,毕竟你完全没有基础呢。”他调侃道。

    “先从最基础的理论学起来,然后再慢慢跟实践结合。”森鸥外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有体术跟枪械的知识,认熟了之后再上手,mafia里面有专门的练习场地。”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每天的学习生涯。

    日复一日,转眼间就从盛夏转到了初秋,天气不再那么炎热,空气却依然沉闷。

    学习说不枯燥是不可能的,每天捧着个书背,背到头秃,遇到看不懂的地方还要去问别人。

    这个时候森鸥外的异能就派上用场了——「Vita Sexualis」。

    名为爱丽丝的金发碧眼萝莉,她会在森鸥外人待在诊所,但暂时没空的时候来辅导我。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算是同一个人,拥有的知识储备量也大差不差。

    而且她讲的确实很好,跟漂亮的女孩子待在一起也让我心情愉悦。

    熟悉之后,我看她就跟看以前亲戚家活泼好动的小妹妹一样。

    而在森鸥外去港/黑工作的时间段,我就会拉着家里唯二活着的人解答我对书本中的疑问。

    没错,就是我们亲爱的太宰治。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会不正经回答或者懒得回答我,这种时候我就会说:“下次你想尝试新死法的时候我帮你打掩护。”

    太宰治重新看了我一眼,“森先生现在可不想让我死。”

    “没关系,你想试就试,反正我最后会捞你上来的。”我声情并茂地继续说下去,“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说不定你就在死的过程中顿悟了呢!”

    太宰治沉默住了,吐出一句:

    “……托你的福,我现在暂时不太想死了。”

    然后他就自己抱着抱枕滚到沙发另一头去了,背影隐隐透露出一丝郁闷,像独自待在角落潮湿发霉的蘑菇。

    呵,这小子一身反骨。

    但我是这种轻易放弃的人吗,当然不是。

    所以我挪挪屁股继续坐在他旁边,把书举到他面前:

    “这题是不是错了?脑膜中动脉不是上颌动脉的分支吗,怎么选项变成了颈外动脉的分支,答案还说是对的。”

    太宰治不情不愿地把头转过来,看了一眼题目跟解析,慢吞吞回答我:“七百多道题总有一道会编错的,人又不是机器。颈外动脉的分支有上颌动脉,而脑膜中动脉是上颌动脉的分支,你没记错。”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我将书本放到腿上,拿起笔在刚刚说的地方标注着。

    太棒了,今天的大脑又进步了一点,所以我决定待会儿去池也家的便利店买点零食犒劳下自己。

    我头也没抬,随口问身旁的太宰治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顺便帮他也带点。

    “……巧克力。”他闷闷道。

    “啊,我刚刚好也想买这个。”我惊喜的看着太宰治,“太棒了这下子不用担心会忘记了。”

    太宰治无力反驳:“既然可能会忘那为什么还要帮忙带。”

    我起身将手里的书本放到桌上,回答他:“万一没忘呢,所以先问问。”

    然后我往门口走去,离开前嘱咐道:“有事情打电话,你还有其它需要的就告诉我,如果我人没出便利店就帮你带。”

    太宰治依然跟咸鱼一样靠在沙发上,没有回应,但我知道以他的听力肯定听到了。

    然后我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_

    池也家的便利店算是我每周都会去几次的地方,也算是跟老板还有他女儿苗沙比较熟悉了。

    我从货架上挑挑拣拣,然后拎着篮子走到收银台那边跟老板打招呼:“老板,就这些。”

    老板乐呵呵的把东西接过去,扫着上面的条形码跟我唠嗑:“小音还呆在亲戚家学习呀?”

    “嗯,还要呆好几年呢。”我回答他。

    “哎呦,那你可得注意安全,尽量别一个人外出了。”老板看了看周围,然后小声跟我说:

    “靠近擂钵街西侧的那条小巷昨天死人了,最近可不安生。”

    “这样啊。”我用同样小的音量回着,“警察没管吗?”

    老板摇摇头,唏嘘道:“哪敢啊,草草结案了,那附近的人命不值钱,鬼知道是哪个帮派结下的仇子。”

    “……”

    语言面对现实往往会感到无力,就好比我现在不知该如何回话。

    在枪支与暴力面前,命确实不值钱,且无人在意。

    除了受害者的亲属们。

    “反正等我这一年干完,就关店带着苗沙搬家。”老板手上的活儿不停,嘟嘟囔囔的。

    “现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又没什么本事,本来呆在这就是怕孩子她妈寂寞。现在想想,离开这儿,每年回来个一次也是一样的。”

    我小心翼翼接下去:“您夫人……?”

    “前年就走啦。”老板语气带着叹息,“冬天的时候下雪,地面太滑,天又黑得快。我那段时间在公司干项目,很晚才回家,她一个人在路上被车撞了。”

    “……节哀顺变。”

    老板说这段话的时候是平淡的,他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和不再健壮的躯体喃喃,从我的角度能看见他鬓角处的几根白发。

    “后面我把工作辞了,开了这家便利店。但现在太不安全了,为了苗沙我打算搬去环境更安稳的地方。”

    老板抬起头冲我笑笑,眼神像是一坛陈年老酒,里面酿着说不尽的苦涩:“人还是要往前走的,对吧?”

    “您能这么想是好事。”我安慰他,“世事无常,珍惜身边人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你倒是看得清。”

    老板将扫完的东西帮我装进购物袋,然后拿了几根棒棒糖塞给我,“给你,自己拿去跟朋友分了,反正今年结束的时候这家店也不开了。”

    我伸手推脱,跟老板拉扯了一番,最终还是抵不过选择收下,说了声“谢谢”。

    老板对我摆摆手,不甚在意:“都是小东西,有空了常来玩儿啊,苗沙在这里同龄人不多,她挺喜欢你的。”

    我自然是答应下来,经常待在家里无聊,反正我也不讨厌那小姑娘,陪人玩玩又没什么。

    然后我付了钱,拿过袋子跟老板说拜拜,便往回去的路上走着。

    他人的事情我无法过多评价,因为我无法给他们带来改变。

    _

    我一到家,走进客厅发现没有人,就提着东西上楼,然后敲了敲太宰治的房间:

    “太宰亲,您的巧克力送货上门了哦。”

    等了几秒钟,房间门从里面打开,太宰治探出半个脑袋吐槽:“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称呼。”

    然后伸手接过了我拿着的巧克力:“谢了。”

    “不客气。”我微笑着,“那请问我以后遇到难题还能向你请教吗?”

    太宰治用他那露出的唯一一只眼睛跟我对视着,我也坦荡荡的回视过去。

    盯——

    他叹了声气,决定不跟我持续纠缠下去:“啊,败给你了。”

    “好耶——”

    我此刻的心情那是相当愉悦,毕竟这种白嫖来的劳动力真的会让人踏实不少。

    如果理解不了,请参考高中给你讲解题目的学霸。

    “耶你个头啊。”太宰治不满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点小事就能高兴成这样。

    不行,这孩子体验不到普通人的脑容量。

    我赶紧给他顺毛,双手合十诚恳的说:“伟大的太宰少爷,我每周给你带小零食,希望你保佑我背的学会蒙的全对。”

    没办法,这医书太难背了,人总是需要一些迷信当精神支柱的。

    或许是看在我态度太过诚恳的份上,他也懒得计较了,朝我挥挥手示意“朕乏了退下吧”。

    在回到自己房间之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于是我从袋子里掏出了老板给我的棒棒糖,随手拿了个口味塞到太宰治手里:“老板送的,如果你下次要去便利店记得谢谢人家。”

    “啊。”

    不等他回话,我就提着袋子开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继续奋斗。

    _

    太宰治看了看女生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不二家棒棒糖。

    然后关上门,随手拆开糖纸包装,将棒棒糖放进了嘴里。

    嗯,是可乐味。

    糖果被口腔里的温度慢慢融化,使味觉尝到清爽的甜味和对舌尖微妙的刺激。

    挺跳脱的,太宰治这么想到。

    就像刚刚把糖塞到他手里的女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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