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

    沈蓓眨眨眼睛,心觉周延来得可真是时候,立马应到,“你进来吧。”

    门被推开,少年身着黑色长袍,衬得他皮肤更显白嫩,如同粉雕玉琢的艺术品。那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看着张清和,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敌意。

    一黑一白,好像在暗自较劲一样。

    周延的目光很快就从张清和脸上移开,快步走到沈蓓身边,依旧是那副平日里人畜无害的模样。

    张清和蹙着眉,明显的感受到了来者不善。

    “这是周延。”沈蓓又扭头看着周延,“这是张将军府上的嫡公子,张清和。”

    沈蓓想到周延一直喊自己姐姐,又补充了一句,“他比你大了三岁,你可以叫他哥哥。”

    周延听到“哥哥”两个字,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少年睨了一眼张清和,那声“哥哥”终究是喊不出来,只是礼貌的行了个礼,“张公子。”

    让这个少年叫他哥哥,其实也是向张清和说明了沈蓓的态度。

    这是沈蓓要护着的人。

    张清和心中不喜周延的贸然出现,但还是淡然地作揖回礼。沈蓓没有详细的说明周延的来历,张清和也不会掺和沈蓓要做的事情。

    他向来是这样,对什么都是风轻云淡的态度,一副不食人间烟的样子。

    唯有面对沈蓓时,才会在这块万年冰山的脸上看到几丝缝隙。

    周延扯了扯沈蓓的袖子,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又不大不小的,刚好能让张清和听到,“姐姐,流云殿住着很舒适,谢谢姐姐。”

    流云殿偏殿也可以简称为流云殿的吧?反正都在一个地方。

    他的眉眼弯弯的,嘴角噙着笑,隐隐露出两颗白皙的虎牙,略显青涩的少年好像都不知道自己现下的举动有多暧昧,毫不避讳地靠近她。

    然后周延突然抬眸看着张清和,又低头在沈蓓耳边呓语,坐实了张清和的猜测:“能陪在姐姐身边,我真的太开心了。”

    张清和就知道,这个少年是故意的。

    周延听到下人禀报“张家大公子”时就感觉不对,现如今听沈蓓介绍眼前这个面瘫脸,他就确信了自己的想法了。

    张清和,沈琼曾经说要让沈蓓娶他。

    沈蓓扬唇笑着,轻而易举看出了周延的心思,不过她疲于应付张清和,也就默许了他的举动。

    “沈蓓,家母请你过去用晚膳。”张清和强迫自己忽略周延的挑衅,觉得自己不能跟一个半大的孩子过不去,却又不受控制的,也较起劲来。

    他也不过只大了周延三岁而已。

    只是张清和自己也没察觉,他已经气到叫沈蓓的全名了。

    沈蓓看着这别扭的两人,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张清和依旧神态自若,周延不知道该把眼神往哪里放,目光流转,不自觉的舔了一下唇。

    沈蓓与张清和自幼时一起长大,张清和是装淡定还是真淡定,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譬如现在,张清和就一点也不淡定。

    她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幼稚得没边了,想着二人的行为,她眉眼间的笑意渐浓。

    “清和,我今天就不去了,刚刚回来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沈蓓无奈的笑了下,“下次我再亲自去看望张老。”

    张清和看着眼前的人,她和那个少年挨的很久,想起刚刚两人类似耳语的举动,那种亲密的感觉,像是一根针扎在自己身上。

    沈蓓于他,向来是划清界限,从不越界。

    “无碍,既然如此,那便下次再说吧。”张清和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好。”沈蓓把张清和送到了门口,看到他的侍从落玉在门口等着他,才放心的道别。

    落玉看沈蓓把自家主子送到门口又折返回去,心里就知道张清和肯定又是无功而返。

    他暗暗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心想张清和这一棍子打下去说不出半个字的性子,皇太女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的心意?

    落玉都替张清和着急。

    周延坐在流云殿内,嘴角噙着笑,眼神止不住的往外边瞟。见沈蓓走过来了,又低下头,假装自己在发呆。

    “你不喜欢张清和?”沈蓓问得直白。

    周延背颈一僵,眼里充斥着被人戳穿了心思的窘迫,却面色不改,淡然的应了声,“怎么会,姐姐,我……”

    “那刚刚为什么要跟过来,还做些莫须有的事情?”沈蓓的话一句是一句,问起问题来直接了当。

    这回周延却愣住了,因为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讨厌张清和,明明和那个男人才第一次见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个男人要来见沈蓓时,看见沈蓓笑吟吟的脸,会让他心乱如麻。

    太多为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想让沈蓓走,所以就要想办法留下来。他自觉自制力不差,却在沈蓓前脚刚走时,后脚就偷偷跟上去了。

    “他是我的好友,你若是不喜欢他,少与他接触便是。”见周延不答,沈蓓也不再追究原因,吩咐道:“晚膳会有人送到你殿里去,今日早点休息。”

    “姐姐不跟我一起吃晚饭吗?”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周延的眼神有些落寞,却还是乖乖的回了偏殿。

    待周延走后,沈蓓坐下喝了口茶,静待了片刻,才站起身来,走到卧房的书架前面。

    沈蓓离开了一月有余,殿中的每一处都会有人按时来清理,独独这书架落了灰。

    因为沈蓓不让任何人碰这个书架。

    屋子里面熏着淡淡的白茶香,沈蓓缓缓移动了放在架子边缘的小香炉,书架慢悠悠的打开,露出了通往密室的大门。

    全程没有一丝丝声响。

    密室通道里的烛灯早已被人点亮,走到底,室内的面积不算大,陈设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

    段华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段华自小被沈琼抚养,没有官职,只为皇室卖命。剑术高超,素有“京国第一剑”之称。

    段华简单行了个礼,就把随身携带的密信交到了沈蓓手上。她只比沈蓓大了五岁,两个人相处起来,比起主仆,更像是姐妹。

    “皇太女,这是今天早上刚刚收到的。我们派出去的人这几日便能回来。”

    “做的好。”沈蓓眼中的笑意愈深,从容的拆开信纸。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那个人的消息了。

    “此事暂时不要惊扰陛下,我会亲自跟她说。”

    “是。”段华看着沈蓓笑意盈盈的样子,开口问到:“听陛下说,你带了个小男孩回来?”

    沈蓓点点头,又慢悠悠纠正道:“十多岁了,也不小了。”

    段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裂开了,她想起沈琼说到周延时刻意夸张了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蓓见段华满脸写着不可思议,皱了皱眉,“沈琼肯定又乱说什么了。”沈蓓每次跟沈琼急眼的时候,就忍不住叫她的全名。

    但被有心之人听到,就传出了皇室母女不合的谣言,说皇太女不满当今陛下,直呼其名。

    段华没有卖掉沈琼,只是摇了摇头就转移了话题,“消息如何?”

    “人找到了。”少女玩味一笑,那双桃花眼弯弯的,施施然道:“既然已经找到了,那我们的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明日开始,你来教那孩子剑术。”看着段华一脸的不情愿,沈蓓又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周延吃过晚饭,一个人在院子里面坐着。桌子上放着沏好的茶,和沈蓓送给他的剑。

    夜色如水,树叶随着初来的夏风沙沙作响,初夏,天气还是有些凉的。

    少年的眼神毫无焦距,眼皮耷拉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小片眼影,任风撩拨着他如墨的发丝,思绪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长久以来,他通读了很多书,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有人因为身份接近他,有人因为想亵渎他看似无害的相貌,书上教的,平日里见的,他一步一步走来,也算是看得透彻。

    他却不明白,他今天下午任性的,不受控制的想要沈蓓留下来,是为什么。

    只是因为听到沈琼说过,要把张清和许给沈蓓吗?

    不,他把沈蓓当跳板,不过是利用她,他的玩具怎么能分享给别人?

    风突然变大了几分,拉回了周延的思绪,那双深如潭水的丹凤眼此刻终于回了神,他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时间太久了,茶都已经凉了。

    段华从流云殿里出来,准备回去的时候,一眼就睨见了院子里端坐着的少年。

    这应该是沈蓓从周国带回来那个男孩子?

    段华这么想着,敛了气息就往周延那边走去。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让沈蓓不嫌麻烦的要从周国带回来。

    “谁?”周延的眼神凌厉,桌上那把剑刹那间就被他拔出了鞘,一个转身,锋利的剑刃折射着月光,架在了段华的脖子上。

    眼前的少年好似带着刺,散发出一股不可忽视的戾气。

    段华的眼睛瞪成了一个圆,她一开始认为沈蓓让自己来教这孩子剑术,有点大材小用了。

    毕竟她可是京国第一剑士啊。

    十四岁的男孩子,不如年长一点的有力气,也不如年级再小一点的好塑造。让这样的男子来充当她们日后行动里的重要角色,也太随便了点。

    可是当剑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段华突然就觉得沈蓓做了一个对的选择。

    虽说她是敛了气息,以为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个“绣花枕头”所以没有做防备,但是少年的速度极快,她刚刚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多年来,除了沈蓓,周延是第二个能把剑架在她脖子上的。

    周延一开始以为眼前的女子是要来行刺沈蓓的,夜里敛息进入皇女府,能安什么好心?可是这位“刺客”却连武器都没有拿出来。

    周延蹙着眉,心觉这人可能与沈蓓有关,那他断然不可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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