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章·同去

    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终究还是不欢而散。

    由于没有得到我的回应,纲吉在分开之前还是紧张兮兮地叮嘱了很多遍让我不要乱来。

    可惜我从来就不是不爱乱来的人。

    我想过半夜不睡蹲守在沢田宅门口,待翌日纲吉等人出门后,再紧随其后一探究竟。但考虑到大概率会被里包恩察觉到气息,还是选择作罢。

    毕竟这一次,第一杀手似乎并没有站在我这一边。

    但我又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

    我不自觉回想起纲吉站在并盛神社脚下之时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表情——

    只能赌一把了。

    翌日一早,天刚亮,我就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

    却不料刚下到玄关,就听见一道清冷的声线混在深秋清晨的阴寒空气里,掷地有声地响起。

    “准备去哪?”

    我登时便觉背脊凉飕飕的,内心不断地叫嚣着不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故作镇静地回头,假笑应道:“古德莫宁,我亲爱的父亲。”

    他抱着臂垂眼看我,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神情。

    “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我看今晨天气尚佳,最适合散步。你也想要一起吗?我的父亲。”

    “……”

    怪异做作的腔调使得他面露无语。

    他顺着我的话音看了一眼外边阴沉沉的天色,又回过头来看我,视线沉沉地盯着我看了很久,深邃的眼眸里像是搅着许多复杂又晦涩的情绪。

    半晌后,竟是难得没有拆穿我蹩脚的演技。

    他懒洋洋地转身作势回房,富有节奏地脚步声昭示着他上楼的动作。与此同时意味深长的话语也自我前方传来。

    “那么,早去早回。”

    “哦、哦,好的……”

    我干笑两声应下,愕然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是错觉吗,那个浸润在忽明忽暗光影里的身影,似乎带上了几分罕见的无力感。

    .

    匆匆赶到并盛神社的时候,里面并没有我意料之中的人。

    空荡荡的神社门前,秋风卷起一地落叶,为此地更添几分凄清。

    我失落地站在原地驻足了一会,想着果然还是赌错了的时候,却见侧方树干背后传来窸窣的响动,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某样笨重的物件鬼鬼祟祟地从树后走出来。

    “小正!?”

    正一如惊弓之鸟一般被我不重落下的话音狠狠吓了一跳,我甚至还来不及怀疑他此时做贼一样的姿态,就被自他怀中不慎滑落的物件吸引了注意。

    那几乎有半人高的东西哐当一声砸到了地面,随之骨碌碌地滚到了我的脚边。

    竟然是……十年火箭筒。

    我不解为什么正一手里会有这个东西,抬头却见他的受惊程度似乎在看清我的脸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甚至连火箭筒都忘了捡回来,整个人像蜡像一样僵直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反常的神色与我脚边之物一同涌入我的脑海,在大脑皮层形成了一个隐隐约约却又逐渐清晰的猜测。

    垂在我身侧的掌心被我捏紧又松开,我忽然觉得浑身都在发颤。

    “竟然是……这么回事。”

    我呢喃自语。

    当这个物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一切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古怪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花火酱,那个……你听我解释……”

    “小正。”

    我没有听他支支吾吾解释下去的耐心,此时急迫地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他们去未来了吗?”

    虽然说正常情况下,十年前的人去了未来,十年后的人也会交换过来才对,但当下的事态,可能正是由于某个本该正常的点出现了偏差。

    又或者是,未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这个偏差。

    我不敢再往下想,现下唯一最强烈的一个想法,只有——

    “那我也要去。”

    沉静落下的话音像一颗闷雷炸在正一的眼中,登时掀起惊涛骇浪,就好像我这句话是他预料之中最坏的事情。

    “你不可以去!”他不管不顾地跑过来将火箭筒抱起藏到身后,表情惊慌又执拗,“他嘱咐过我,唯有你,一定不能去。”

    “他?”

    “反正就是不能去啦,花火酱,那边很危险,处理不好说不定要世界末日,你不要去!”正一苦着一张脸仿佛即将要哭出来,“我们就乖乖待在这里等消息,好不好?”

    我沉默了,没有接话。

    “就听我这么一次好不好……你别不说话呀!”

    “其实我是在想……”

    我严肃地摸了摸下巴,“要用什么方法打晕你才会比较不痛。”

    “????”

    正一面如土色连连后退,“我告诉你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哦!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

    我看向他,目光平静,有商有量,“现在的我要打晕你易如反掌。或者,你自己选一个被打晕的姿势?”

    “……”他这下彻底被吓出了几滴眼泪,“你认真的?”

    “我很认真。”我朝他缓缓走近,“你阻止不了我,小正。要么你自觉放我进去,要么我打晕你我自己钻进去。”

    正一就这样与我对视了许久。

    大概终究在我脸上找不出他希冀中半分的玩笑意味,紧抱着火箭筒的手开始一点点松开。

    见他终于态度松动,我舒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放心啦,我会跟命令你阻止我去未来的那人好好解释,让他不要怪罪你的。”

    “我担心的又不是这个。”正一恹恹道,神色莫名挫败,“真是的,我担心的是你啊。”

    “好啦,我知道。”

    我对自己用威胁手段强迫他的行为感到抱歉,心下愧疚之际,还是忍不住安慰似的抱了抱他。

    “我又不是回不来了。偷偷告诉你哦,其实我是不会死的。”

    他顶着满脸不愿听我胡诌的神情瞥我一眼,像是不解我为何到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嘻嘻哈哈。

    而我也知道确实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便敦促着他将火箭筒套准我。

    接着头顶圆形的阴影落下,正一叹息般的话音轻轻落入耳畔。

    “你要平安回来,花火酱。”

    随即启动的卡扣被拉起,轰地一声卷走了我所有的感官。

    似乎有风流动,可发丝又未曾拂起。

    迷蒙间我感觉自己像在一条深不见底的垂直隧道里匀速下坠,在这里空间和时间都被模糊,唯有七彩的光不断地萦绕在周身长伴。

    直到在不知是什么时候的某一个瞬间,丢失的感官突然回归,一切的虚无逐渐具象。

    有青草的味道传来。

    我如惊醒一般突然睁眼,抬首迷茫打量。

    周遭不再有并盛神社里的一草一木,而是一个极其陌生却又隐约带有几分说不上来熟悉味道的环境。

    浓烈的青葱草木味霸道地占据着一切嗅觉,我发现自己坐在绿得浓郁的草地上,眼前是笔挺错落的松柏。

    看上去这里像是身处郊外的某片未被开发的灌木丛,可却又没有杂草横生的景象,草地干净又平整,很明显是被人特地打理过。

    等等。

    我一下将背脊挺直。

    深邃的丛林突然像漩涡一样在视线里开始旋转,有什么记忆就在这一望无际的草木间一点点苏醒。

    这个地方……

    难道是……

    我的心开始砰砰直跳,不可置信地一点点低头,看向此时被我枕在身下的东西。

    果然,是一口棺木。

    它裹着摄人的冰凉从我掌下传来,分明被置于此间荒郊野岭,可棺盖仍旧纤尘不染。

    此时非但没有半点死人之物该有的阴森和不祥,反而呈现出某种高贵到极致的宁静和庄严,让人心起敬意。

    我下意识抚摸上棺盖表面的纹路,彭格列的金黄色纹章下,一个被镶刻得很深的“X”像针一样刺进我的眼瞳。

    “怎么、怎么会……”

    我只觉周身如坠冰窖,沉痛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交织着从心底里一点点腾升。我颤抖着手伸向盖沿,可在毫厘之际,却又失去了所有勇气。

    没等我再有动作,周遭传来一阵脚步声。踩着草地的清脆声响在空旷幽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我迅速稳住心绪起身,轻步躲到不远处的树干后面。

    “喂,确定是在这里吗?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不会错的,雷达显示在这里,你看,这么强烈的信号,一定是彭格列。”

    “会不会是故意引诱我们过来的啊?现在他们警觉得很,不像会这么大意的样子。”

    “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不会是在害怕他们吧?”

    “怎、怎么可能!看就看!”

    争辩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穿着白色制服看上去像是士兵身份的两个人警惕又缓慢地进入了我的视线。

    我感觉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

    但还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形势。

    看上去是有什么人在逮捕彭格列,并且雷达可以找到他们,是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标记吗?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彭格列戒指。

    可我并没有戒指,为什么会被追踪而来?是附近有彭格列的人?还是……

    我不由自主捏紧了颈间的平安锁。

    但不管怎么说,按照他们朝我笔直而来的轨迹,不用多久就会发现我在这里。

    既然是彭格列的敌人的话……那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抓去才行。

    心下迅速做着打算,我估算着能够从后方作为遮掩的灌木丛里逃脱的几率,可还没能做出动作,前面不断逼近的两人一瞬被喷涌而来的火焰击倒。

    我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判断敌我,整个人就已经被人从后方牢牢锁住带离了原地。

    令人心安的柑橘香一瞬铺天盖地而来,我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够知晓来人。

    “纲君。”

    他带着我腾空,被安静放置在草地上的那口棺木最终缩成了一个小点,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

    落地后纲吉一声不吭地拿出链状的东西套上我颈间的荷莱锁,黑色的手套在我眼下轻柔晃动,我错愕地发现它似乎长得和此前不一样了。

    简短的动作迅速又熟练地完成,而后他凉凉地看我一眼。金橙色的眼眸覆着冰雪,皱紧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他一句没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连眼神都不愿多放到我身上。

    我瞬间意识到他大概是在生气。

    “我、其实……”

    “回去再说。”他打断我,不由分说地将我横抱起来,冷着的脸透着一股「废话少说」的气息。

    “哦……”

    我登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完全不敢再说话。

    SOS,好凶的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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