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鸦杀》

    雪鸦是一个孤女。二十年前,她家是江南有名的富贵之家,她的父母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可是就在一个凄冷的雪夜,一个仇人纠集一群江湖人屠了她家满门。当时的她尚在襁褓之中,被母亲藏在枯草中躲过一劫。

    她是被一个路过的江湖人救起并养大的。大叔今年四十五岁了。大叔教她医术并从小教导她要“救死扶伤”——看到受伤、生病、中毒的人要主动去救,要死了也要救,不要钱也要救,必须要救,即使损害自己的利益也要救。

    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好像大叔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执念的种子,将这定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她本来也无所谓,无所谓生,无所谓死,也就没有抵抗。

    大叔说她这是在为她生来的罪孽赎罪,雪鸦不太懂,不过她也没有试图弄懂。

    雪鸦对她的病人们通常没什么意见,这些病人治好了就很可能再也不见了。再也不见的人,有什么产生情绪的必要呢?

    当然,以上只是故事的背景。

    故事的开篇始于这里:一个天真医女和一个落魄王子的相遇。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相遇——王子的精心策划,大叔的推波助澜。

    “鸦鸦,你该下山去看看。”

    “啊,好。”

    当雪鸦来到山脚下时,早已打听清楚的王子开始喊“救命”。他的腹部有两道浅浅的伤口,左臂上有一道略深的伤口,衣裳上浸着大片深红的颜色。

    雪鸦走过来看了看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蹲下身把了把他的脉搏,非常健康有力。正准备翻出止血的药粉,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商队遇上了劫道的山贼。

    两方拼杀激烈,有人被砍倒在地,奄奄一息。雪鸦虽然不怎么思考,但在面对需要救治的病人时,她还是会略微思考一下。

    显然面前这个迟点救也死不了,远一点的不救真死了。她于是合起袋子,几步掠过去,说:“不要打了。”

    王子在看到她眼神变化时就知道不好,可是也阻止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没人听雪鸦的,于是她拿出一包药粉,一跃而起将药粉撒出。不出所料,正在打斗的一群人瞬间手脚无力,全都倒下了。

    雪鸦满意地点点头,给他们全部做了治疗和包扎。然后返回救治受伤的王子。王子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她回来,感觉伤口都吹凉了。心中生出浓浓的埋怨,知道她性格古怪,不知道她性格这么古怪。

    他面上却满是欣喜,“姑娘,你来了,多谢姑娘相救。”

    雪鸦救了他,没想到是惹了一块牛皮糖。伤没好的时候一直纠缠她,叫她看看伤口。伤好了还赖着不走,跟在雪鸦身后。

    时不时弄出一点浅浅的伤口,不及时治疗第二天就会愈合的那种,让雪鸦给他治。

    他手伤了自己拿不了药碗和汤匙,雪鸦看左右无人,准备自己亲手喂,王子却又推拒道:“男女授受不亲。”他想通过这样的举动使雪鸦意识到她的女性身份,进而让她产生羞涩的情绪。

    雪鸦经过这么多次也有些烦了,说:“哦,那你把你自己当女的吧。”“……”

    “我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哦,行,你把我当男的吧。”

    “你怎么不懂呢?”“不喝是吧?”雪鸦放下碗,把他打晕了,用管子把药倒进去了。

    “鸦鸦,我们私奔吧。”“不要叫鸦鸦,我叫雪鸦。要去你自己去吧。”鸦鸦对雪鸦而言,是亲近的人喊的称呼,目前能这样喊她的只有一个大叔。

    “那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这世上有很多地方,你不该困在这个小地方。”“没兴趣。”

    “去更多地方,你能遇到更多不一样的病人,更加精进你的医术。”脑子里‘救死扶伤’的指令启动,“行吧。”

    “鸦鸦,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不要叫鸦鸦,我叫雪鸦。妻子是什么。”

    “妻子,是一辈子照顾我的人。”“能一辈子照顾你的只有佣人。”

    “你想想,我总是受伤,有你一辈子在我身边照顾我,你也不会因为我受伤而无法治疗我而难过愧疚吧?”

    “我不会愧疚。世界上不止你一个需要治疗的人。我难道每个嫁一遍吗?”

    “我说错了,妻子,是我会用一辈子来照顾的人。”“哦,我不需要你照顾。”

    “那你愿意让我做你的丈夫吗?”“丈夫是什么?”

    “丈夫是能一直和你走下去的人。”“哦,不需要。你走好你自己的路,不要来打扰我就行了。”

    王子不知道是心里出了什么问题,在雪鸦的厌烦、冷语和不为所动的心志下,他反而爱上了雪鸦。

    也许那不是爱,而是占有欲和征服欲。

    他疯狂地渴望雪鸦的眼睛只注视着他,为此他做出了许多过激的举动。

    最初,他只是紧紧地跟着雪鸦,雪鸦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然后,他开始破坏雪鸦的药材和器具、打扰雪鸦治病和摆弄药材。最后,他选择了激进且非常错误的选项,自残。

    刚开始他的自残还比较轻,看到雪鸦关心地查看他的伤口,为他忙里忙外,他就像上瘾了一般。一刻看不到雪鸦注视他,他就心脏绞痛。渐渐地,他自残得频繁且严重。

    好在雪鸦医术高明,救回来了。

    “你何必如此,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可怜而停留?我救你,因为我的信条是救死扶伤,和你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好好珍惜你自己的性命。我能救你九十九次,一百次,但第一百零一次我未必能救回来。”

    雪鸦真心烦躁。从出生以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产生如此厌烦的情绪。

    王子打算剑走偏锋了,他打算给雪鸦下药。深知自己打不过正常状态的雪鸦,他通过自己之前的人脉得到了一颗据说无色无味、能够卸去人力气的药。这颗药,他不知道,是雪鸦的师傅做出来送给他的。

    “你再救救我。”“好。”

    “你从来没有收下过我的礼物。如果你不收下这颗糖,我就不吃药。”“拿来。”

    “你不吃吗?”王子紧张又着迷地盯着雪鸦的脸,雪鸦将糖放到鼻子前面嗅了嗅,忽然笑了笑。她琉璃般透明的眼睛里细碎的光芒好像一瞬间安静下来。

    王子不知道她的真实水平,以为她是个普通的名医。大叔不知道她的真实水平早已超过他了,也不知道她早就对他的用药习惯与水平了如指掌。因为她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比常人的五感灵敏许多,这份天赋用在学医上简直是如鱼得水。

    所以,大叔为什么把药给这个人呢?这是他想看到的吗?没关系,雪鸦对这些都不是很在意。

    雪鸦把糖一口吞下去。“行了,快吃药吧。”

    一夜无梦。一个人心如止水,另一个心跳过快。

    昨夜的欢愉只是短暂填满了王子内心的空虚,很快他又不满足起来。可是他没有办法再弄到那种药了。雪鸦也不一定会上当了。

    “鸦鸦,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是我的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看我一眼?”“我叫雪鸦。别说疯话,你说昨晚,正常的动物□□行为而已,没有转移所有权的作用。”

    雪鸦对王子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王子却更加偏激。

    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在雪鸦出诊时,他又自残了,只是这回的伤口比以往更深。或许,这近似自杀的举动,也有雪鸦师傅的操纵痕迹呢?

    雪鸦回来时雪已经停了。大叔坐在窗下看她。

    王子失血过多,雪鸦把过脉后,知道已经无力回天。

    似乎是感知到雪鸦的气息,王子挣扎着醒来,他想要伸出手抚摸雪鸦的脸,雪鸦平静地看着他。

    “鸦鸦,我,爱你。”

    “我叫雪鸦。不要胡说,这不是爱,是病。”

    空中飘了一点细雪,雪鸦漫无边际地想着:有点像我第一次成功做出医人的药粉那天下的雪呢。

    “鸦鸦,你不试着救救他吗?”

    “无药可救的人,我救不了。”

    “你就让他这样留在屋子里死去吗?”

    “我只负责救人,不负责埋尸。”

    “鸦鸦,你和他相处这么久,看到他离开,不会觉得难过吗?”

    雪鸦转头,正对上大叔观察的目光,她轻轻笑道:“他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怎么这样冷血?我之前还以为是我没养好。”

    “对病人投注太多感情,伤身亦伤心。原来大叔你是这样行医的吗?”

    “他之前那样对你,你不恨他吗?”

    “当我成为医者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是人了。”

    两人的身影在渐渐密集的雪中渐渐消失,两个身影仿佛相互依存却又彼此对立。

    《雪鸦杀》完

    在回家的路上,阳均在脑海中改了几次背景、人设和一些细节,在到家的时候完成了大纲和一些关键情节处的对话。

    对着这修改后的成品,阳均默然。

    故事的原型是一对极为老套的cp,天真医女与落魄王子,原本想写女主对男主的各种套路不为所动,从而避免陷入这类故事的经典剧情——虐心的恋爱与婚姻中。

    结局好像也差不多,但跟她最初设想的存在较大差异。

    至于王子为什么没有名字,当然是因为阳均还不知道那个世子的名字。对了,王子并不是男主,只是一个戏份多的反派。

    阳均走进院子里,发现屋中没有点灯。阳均心中生出疑惑:师傅还没回来?往常我回来时,她都点着灯的。难道又去哪儿做梁上君子了?

    阳均不太放心,并没有去睡,一个人坐在床边,听着外面的声音。大约丑时,才听到叶因玉进门的脚步声。阳均便轻手轻脚挪上了床,慢慢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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