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山

    姚莲心正哄着游忱睡觉,一个不速之客却闯了进来。

    她起身之时,游跃安也走了进来。

    “盟主,你怎么来了?”

    钟桡迟很少来小屋打扰他们,每次一来那一定就是出了什么事。

    姚莲心有些慌张,现在除了自己跟游跃安还多了一个游忱,他还那么小,不得不为他考虑一些。

    见钟桡迟就要说话,游跃安忽然纠结道:“要不要等溪玉回来,她一定也想知道。”

    钟桡迟看了他们一眼,蹙眉道:“事出紧急,我想先告诉你们,待桑姑娘回来你们再转告她就好。”

    他攥紧了手,“康王逃了,他本在禁足中,一日宫女去送饭却没在殿中看到他身影。他是被漠北人所救,乌沙堡正集齐漠北势力,意图谋朝篡位!”

    姚莲心闻言一惊,她与游跃安对视一眼,便道:“那褚公子呢,他现在尚在中都?”

    钟桡迟闻言极为认真地点点头,肃然道:“主上自从拿回了虎贲营,就一直想替他父亲完成未了的心愿,从漠北手中拿回雁城。现如今有这个机会,他便自请出兵与漠北一战。”

    姚莲心大惊,正要说话却忽然愣住,门口桑溪玉正迈过门槛,她手里握着的一截梅枝赫然落进地上的雪堆之中。

    “溪玉......”

    她下意识唤了一声。

    桑溪玉却恍若未闻,直直朝钟桡迟冲了过去,她神色严肃,凛声问道:“你说什么,褚负雪他去了雁城?”

    当初壅城一战,褚负雪能够胜利一方面是自己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做的局,而现在呢,康王意图谋反,漠北召集兵力,岂是他能对抗的。

    钟桡迟道:“桑姑娘你冷静些,主上心中是有数的,他让我告诉你,别去。”

    桑溪玉愣住,褚负雪一下子猜出了她想与他并肩的想法,并制止了她。

    在她发问之前,钟桡迟解释道:“主上的意思是,瑶山此处靠近中都,漠北必会兵分二路,一部分在雁城抵抗他,另一部分便会从瑶山入手,直指中都。”

    “这里便靠着我们了。”

    ......

    “将军。”袁行行礼道。

    褚负雪坐在位上,手边握着一柄剑,他抬眸道:“原来是老袁,早说了,你我之间,无须这些礼节。”

    袁行点头,憨厚地笑了笑:“场面上的礼数还是要的。”

    “如何了?”褚负雪开门见山。

    “回将军的话,雁城战况良好,我想不过几日便能将那些漠北蛮子给击退,拿下雁城!”他道。

    褚负雪点点头,一手撑着眉骨抚摸着,他心里总觉得哪里奇怪。

    “那些里苏灰狼十分凶猛,不过陵王殿下教的驱使狼之曲,虎贲营上下没一个不会的,那些畜生也是奇怪,听到那些笛声便像呆了一般,甚至还往回走,咬了自己人。”袁行不由得叉腰笑起来。

    “这些日子辛苦了,今夜吩咐下去,好酒好菜犒劳犒劳虎贲营弟兄。”褚负雪道。

    见褚负雪眯着眼,面上无轻松之意,袁行便多嘴了一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雁城快拿回来了,你怎么还不高兴的模样。”

    “我觉得不对,”褚负雪认真道,“此次我们针对的是雁城,而康王他们意图的是谋朝篡位,整个漠北的势力不可能就这么不堪一击。”

    “你的意思是?”袁行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他们是调虎离山。”

    褚负雪站起身,“去查,看看他们其他的兵力在哪里?”

    在来到雁城之前,他曾去牢中看过沈徵,这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小侯爷此刻头发凌乱,面色颓败地窝在黑暗的牢房中。

    褚负雪盯了他片刻才反应过来,沈徵咳了几声,笑道:“你来了啊?来看我笑话。”

    “看笑话?”褚负雪摇摇头,“没什么好笑的,这样的暗无天日的日子我也经历过,不过是转换了身份而已。”

    “转换了身份?”

    沈徵哼笑一声,挪了挪身子,道:“我可做不到像你一样韬光养晦那么多年只为了复仇。”

    褚负雪看着他,轻轻叹息:“当初你明明知道了我的身份却没有告诉沈升徽,为什么?”

    隔着铁栏杆沈徵不屑一顾地一笑,“你以为我拿你当朋友吗?不过是因为我们当初一样都是凶恶纨绔,做尽了坏事,然后靠着家世兜底。而你,因为一场劫难,摇身一变便成了好人,居高临下地审判着我,当真是可笑。”

    “萧昀,”他低着头,不断地发笑,忽然止住,“你一辈子也别想摆脱。”

    “我恨我父亲,是因为他你才能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好人。”

    “凭什么?”他笑,“你应当和我一起烂下去。”

    他们已是必死的结局,褚负雪自然也不想跟他多言,他只想知道赵琮飏此次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沈徵当然没有告诉他,身在狱中,他跟他父亲都是弃子了。

    褚负雪缓缓回过神,目光落在冷冰冰的沙场上,黑烟滚滚向上,灰白的云绪在头顶聚集起来,雪,又飘了起来。

    “将军!”袁行急匆匆跑来,“我们的人果然发现有漠北军正往瑶山去!”

    ......

    钟桡迟召集了武盟,大批的人簇拥在瑶山派,商量着对抗漠北军的计策。瑶山是接近中都的重要一隅,守住瑶山,才能守住北昭。

    桑溪玉忙着将瑶山派中的老弱妇孺安置到安全的地方,游忱还什么都不明白,哭哭啼啼地被姚莲心塞到一个婆婆的怀中。

    “忱儿还这么小,阿莲你跟他们一同躲起来吧。”她忍不住道。

    姚莲心伸手勾了勾游忱的下巴,抹去小脸上的泪珠,扭头对着桑溪玉道:“我才不会躲起来,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才不会退缩。”

    桑溪玉微微弯起嘴角,却见姚莲心走向自己身边,攥了攥手,认真道:“这么些日子没握剑了,桑女侠可愿指教?”

    “指教?”桑溪玉支起摇杆,提剑而上,朗声道,“自然愿意。”

    “接招吧。”

    山下的探子来报果然见到一大队陌生的骑兵正往山上赶来,还带了健壮的灰狼在侧。所幸钟桡迟提前带人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武盟之中,尚还有许多长久未见的老熟人,桑溪玉也不爱跟人打招呼,晃眼之际竟然见到了温抱玉。

    几年不见,她似乎高了一截,出落地更加亭亭玉立,行事也不像之前那样莽撞。

    她对上人群中桑溪玉的目光,还有些怔愣,良久才小步跑过来道:“桑姐姐,真的是你啊?”

    “当然是我了,”桑溪玉打量了一下她,道,“许久不见,你到变了许多,瞧着眼睛越发像你娘,说话却像你爹......不过,你武功不知可长进了些?”

    “那是自然——”温抱玉说着说着便走了神,道,“瑶山出了事,几乎整个武盟各个门派都来了,连我爹爹和娘亲也赶来了,我几番求着他们,他们才带我来的。”

    “你爹娘就你一个孩子,定是珍之重之的。”桑溪玉微微弯起嘴角。

    “对了,当初你离开浔州不久,褚公子也不见了,我没能实现与你的承诺当真是对不起。”她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桑溪玉低下头整了整衣角,重新开口道,“他已经回去了。”

    “那就好。”温抱玉重拾了笑容,拉过桑溪玉的手臂摇晃着道,“许久不见,我可想极了你,不知桑姐姐过得怎么样,是没有空指教我一番,看看我的武艺如何。”

    桑溪玉拍着她的手背,万分慎重道:“漠北军刀剑无眼,还有恶狼在侧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生在江湖,打打杀杀都是常事,若是怕了,怎么是我江湖儿女?”温抱玉挠挠鬓角,笑道,“再说,只要和我爹娘在一起,哪里不是家,只要在家,我就不会怕。”

    桑溪玉心中一暖,正要说话,只听得瑶山派门口铜锣一响。

    她站定,脑海中一根弦便崩了起来。

    那些山路上的埋伏虽折损了部分将士,但还有大部分仍然轰轰荡荡地往前走,估摸着已经路过了瑶山派门楼之下。

    钟桡迟正站在高筑的墙上,指挥着两侧的人。不远处一群人正浩浩荡荡前来,马蹄声夹杂着灰狼的嚎鸣,如浪潮压过来。

    为首的漠北将士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手牵着里苏灰狼,打量着瑶山派的门楼。

    “索性这帮漠北蛮子说的话咱也听不懂,盟主,我们直接放箭吧。”一侧瑶山派的凌副掌门道。

    钟桡迟点头,轻抬起手,落掌之时,万箭齐发。

    满地乱箭,战火一触即发,漠北大军冲入了防备重重的瑶山派,里面蓄势待发的江湖豪侠即刻抽刀迎战,长鞭落地,惊起灰土半寸。

    一只灰狼飞扑过来,桑溪玉见状屈身一躲,手中长剑顺势没入灰狼胸膛。

    她站定,从狼身上抽回长剑,剑尖垂在地上。桑溪玉见到眼前满地苍夷,心中分外悲凉。

    战场无情,能保全性命已是奢侈。

    瑶山派中一团乱斗,钟桡迟受了伤,勉强捂着流血的伤口对抗着。漠北军来势汹汹,且是备下了足够分量的将士,誓要攻破瑶山,直指中都。

    武盟中即便人人武艺高强,数量上也抵不过漠北千军万马。

    桑溪玉上前扶住钟桡迟,关切问道:“盟主,你没事吧?”

    钟桡迟见是她,于是松了口气道:“无碍。”

    “瑶山......可能再坚持?”桑溪玉心中有些酸涩,还是开口问道。

    钟桡迟仰面喘息着,胳膊上的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渗出,良久他缓了口气道:“照现在这样,最多坚持过今夜,到天亮就未可知了。”

    瑶山的人熟悉这里地形,要是躲藏起来自然不在话下,若是攻击就会输在人数上。为着这次,整个中原武林几乎每个门派都满门赶来瑶山。

    钟桡迟咳了两声,靠在墙上,望着头顶灰白色的天,

    “我们要给主上他们拖延下足够的时间才好,万不可让这些漠北人靠近中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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