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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假如你是和以往一样在维尔汀的箱子里醒来的话。
——
你看着周围一片黑漆漆的树林，有些头疼地捂住脑袋。
……你这又是在哪啊？
小黑从你衣服领子里探出头来，蹭蹭你的脸颊。
小黑还在？那就不是做梦了。
话说，是不是从刚才开始就有一股潮湿的气息？难道这附近有湖吗？
不管了，先在周围转转查看情况吧。
你拍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扶着树木缓缓前进。
“吱吱！”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在森林里迷路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况且我和你第一次相遇也是在树林里吧？有没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在你的言语安慰下，一直不安躁动着的小黑安静下来。你继续往前走着。
那股湖水的气息越来越近，在你摸到最后一棵树时，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湖泊。那湖水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绿色的光芒，鲜艳至极。
你蹲下，轻轻地捧起一捧水，随着水流轻柔地划过你的指缝，你的内心似乎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小黑从你肩上一跃而下，小小的身躯在浅浅的湖水中掀起大大的水花，溅了你一身水。
“嘿！”你用手阻挡着那一股水花，“一会儿把自己全身搞湿了，湿漉漉的你别想上我肩上！”
“吱吱吱？”小黑歪头。
“你还好意思说我身上已经湿了再湿点又何妨！”你被气笑了，“也不看看是谁害得我湿透了！”
小黑眼神漂移，啪嗒啪嗒在水中小幅度跳跃着，显然把你说的话当做耳边风，自娱自乐中。
水波荡漾，扰乱了整片湖水的宁静。波纹消失，拼凑出你身后一张少女清秀的脸庞。
——哇啊！
你被吓得不轻，回头，却陷入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中。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好奇与疑惑，灵动地眨着。
……好美的眼睛……
你呼吸一窒，任由她闭上眼睛，鼻息从额头一点点蔓延到下颚。她像是动物一般认真地将面前的人嗅了又嗅。
……等等等等等等！
你红了脸，向后踉跄了几步拉开与她的距离，她直起身子，睁开那双眼睛，歪头好奇地盯着你。
面前的小小姑娘有着一头亮丽的棕发，偏长的一股垂在身前，被鲜花簇拥着，绿色眼睛闪着雀跃的光，头顶的耳朵一瞬一瞬抖动……
……等等，耳朵？
你这才发觉她的下半身是小鹿的身躯，右边的鹿耳朵上挂着金属的吊牌。
嘶，小鹿姑娘，绿色的湖水……
“你是谁？”她开口了，是温柔灵气的声音，像林中跳跃的小鹿，“你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像是我和我的朋友们会喜欢的。”
你闻言仔细地闻了闻自己身上，除了洗衣粉的味道以外啥都没闻到。
啊，之前小黑跟你说最初见面它是被你身上的气息吸引来的……说的是这个吗？
“我是陈诺，”你一把揪起还在玩水玩得不亦乐乎的小黑，有些嫌弃地甩了甩它身上的水后放在手心里，“然后这是小黑。”
“你是魔精吗？”她凑近小黑，“你长得和我的朋友们不一样。”
“吱吱吱！”小黑不满地抗议道。
“诶，原来也不会说话吗……”她有些失落。
“嗯，小黑是魔精。不一样的话，应该是因为我们是从外面的地方来的吧？”
“外面的地方？”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是洁西卡，你们好。”
……救命，她好可爱。
你已经猜到这里是“绿湖营地”了，但是这个小鹿姑娘似乎比游戏里的要小得多。
……所以你不仅在睡梦中又双叒叕穿越到了另一个地方，而且还穿越了时空吗？！
——
暂时没有回去的办法，你和小黑便在这片森林里住了下来，睡的是洁西卡精心准备的柔软苔藓，喝的是清冽的泉水，Ver.煮开版。
虽然有小木屋，但是能睡在美如画的小鹿洁西卡姐姐身边，谁能享这种福！！！
你看了洁西卡口中的“与小黑不一样”的魔精，差点没被创得眼前一黑。
虽然在游戏里已经看过了，但是，果然这些变异魔精真的……
嗯……只能说是长得很有创意了。
“那个，什么，”你艰难地抬头望着眼前这个长着很多只眼睛，嘴边还滴着腥黄口水的巨大魔精，“它，它应该不会，那样吧？”
“你指的是什么？”
“就，”你用手比划着，“脑袋从嘴巴‘砰’地一下裂开分成两半，‘咻’地喷出奇怪的液体，还能分裂出两只小魔精？”
“哇，那将会是非常棒的恐怖故事情景！”洁西卡十指相扣，眼睛闪闪发光，“我得把它好好记下来，等珍妮弗回来了告诉她！”
“哈，哈哈，”你干笑着，“你，你开心就好。”
……在此为十四行诗默哀两秒。
所以是不会分裂了？……深蓝，你赔我san值！！！
——
洁西卡显然非常开心你们能留在这里。
“我唯一能和我交流的朋友前不久刚刚离开了……”她的小小鹿耳耷拉下来，“那时候我还是小鹿的模样，甚至没能和她说一句再见……我很高兴你们来了！我已经孤独了很久很久，我的朋友们只会吼吼地嘶鸣。我会在日升时与它们一起唱歌，月落时与它们一同苏醒。”
“我有时候都在想，我是属于绿湖营地的吗？还是更遥远的地方？当人们不来找我玩的时候，我总是想着那些旋律等待着，就像是要和那些浓密的苔藓融为一体。”
小鹿姑娘缩成一团，怀里抱着一个粉色的本子，神情黯然。
你沉默了一瞬，然后开口道：“你喜欢听故事吗，洁西卡？”
“噢，当然！”那双眼睛里绽放出兴奋的光彩，“珍妮弗跟我讲了许多她自己创作的恐怖故事，我非常喜欢！”
“不，”你摇头，“我是说，你自己的故事。”
“我自己的，故事？”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拍手，“每人轮流讲一个故事，从别人那儿听来的也好，自己想出来的也罢，然后选取两个故事里的角色，来玩故事接龙！”
“那么我先来。”你深吸一口气。
“从前，有一只画皮妖。画皮妖就是，会杀掉拥有光鲜亮丽的脸皮的人，然后把皮往身上一套，就会接着去伤害那些被它的脸皮吸引来的人。”
“但是这只小画皮妖不一样。她不愿意伤害别人，虽然她外表不够像其他人一样明艳，但它尽己所能向他人散发自己的善意，并且告诫他们要心怀警惕。”
“突然，有一天，她被那些不听劝的人给带走了。他们高喊自己的委屈与愤怒，手里却捏着曾帮助过他们的人的性命。”
洁西卡听得入神。“那只小画皮妖后来怎么样了？”
“她被救了出来。”你轻轻说。“那只小画皮妖的名字寄托了父母爱情的承诺，那是坚不可摧的保证。但是经过一次次她的劝阻，再加上这次事故使他们损失巨大，原本相爱的父母不再信任对方，就如他们的承诺一般，备受宠爱的她被冷落了，成为大家都排挤的存在。弟弟则像他的名字，宛如晨曦，变成父母唯一的希望。”
“小画皮妖非常不解。她想，为什么善意会导致这个结局呢？她苦思冥想，期待地望着自己的房门，盼望着有一天爸爸妈妈会再次笑容满面地手牵手走进来，告诉她，他们不再做坏的勾当了。”
“可是没有。她等到的只是爸爸妈妈和弟弟的死讯。她茫然地看着同样光鲜亮丽的管家面无表情的脸，嘴巴一张一合无情地吐露出她要接手那些事务的事实。”
“小画皮妖不愿意接受这一切。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逃出了那个家，背后是曾经困住她的囚笼，眼前则是她以为的光明未来。”
你停下，发现对面的人已经满脸泪水。
“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对待小画皮妖呢？”
“可能是因为……她并不合群吧。她和两边的人都不一样，因此他们都不愿意接纳她。”
“合群的定义是什么？不合群代表你与众不同，那么不同又是根据什么而定义的？她不是很理解。”你叹了口气。“错的不是她，是这个不友好的世界。”
“好，不说啦，这个故事到此结束。”你拍拍手，“轮到你了，洁西卡。说说你想到的故事吧。”
她作沉思状，低头摆弄着发上的花朵，然后开口了。
“嗯……在一片森林里，住着一头小鹿。这只小鹿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她不知道。自她有意识起，她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就是一群被白色外壳包裹住的，说话闷声闷气的人类。与她相伴的朋友们不会说话，她非常寂寞。”
“她看到那些人类将一条小狗拴了起来。他们也会这么对她吗？不过没关系，她不在乎这个。只要他们在一起，谁把谁栓住都无所谓，她想。”
“后来，森林外围出现了更多的人类。他们聚集在一起，建造出了一座又一座房子。他们吆喝着，忙碌着，由人类形成的那个群落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小鹿经常搭着森林外围的树木，满是向往地看着他们日复一日的生活。但她不敢向前，因为她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人类，而她只是一只小鹿。她惧怕他们异样的目光。”
“再后来，一个小女孩闯入了她的生活。小女孩总是抱着一个粉色的小本子，她给小鹿念她的故事。那是有趣的，令人心潮澎湃的故事。小鹿很喜欢。”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
“但是后来，小鹿的朋友们冲进了那个人类群落，吓跑了很多人类，小鹿想要去阻止，却被那些人的眼神狠狠刺痛了。那些奇怪的被白色外壳包裹着的人类们走了。再后来，小女孩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间隔也越来越长。最后，她也不再来了。她把她心爱的本子丢进湖里，再也没有出现。”
“小鹿很难过，她又变成了孤身一人。她等啊，等啊，可是过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人类出现。于是她决定，她要成为小女孩故事里的那个最善良，最美丽的姑娘。她来到了湖边。”
你转头，对上了那双绿莹莹的眼睛。她的耳尖轻微抖动，等待着你把故事说下去。
你轻笑着，伸了个懒腰：“小鹿在湖边遇见了小画皮妖和她的朋友。她们迷了路，心中满是茫然与无措。”
她笑弯了眼：“小鹿对她们的到来感到非常欣喜。她给她们准备上好的苔藓，清甜的泉水。她们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突然有一天！”你张牙舞爪，“她们发现，在湖水的深处，残留着战败后躲入地底的邪恶军团！他们保存着无数邪恶的野兽，酝酿着自己邪恶的计划，一场屠杀就要由此展开！”
洁西卡愣了一下，接了下去：“是的，那是一个可怕的噩梦。小鹿拼了命地逃。跑，跑……直到脚腕打折，跌入泥塘。浑身长满黑毛，血盆大口的怪物已经站在她身后。紧接着——”
“不过，小鹿是那个‘最后的女孩’。‘最后的女孩’通常是非常幸运的，于是她面前出现了一只手。是小女孩，她回来了。”
洁西卡的眼中满是欣喜：“小女孩身后站着小画皮妖和她的朋友。她们带回了小女孩。她们一起战胜了可怕的邪恶军团，让湖水重归宁静。从此以后，她们一直，一直快乐地生活了下去，直到，直到小鹿也不知道的什么时候。”
你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知道珍妮弗给我念的最后一个故事的？”洁西卡好奇地问。
“嗯，这是秘密。”你微笑着摇摇头。“洁西卡，要来把这个故事表演出来吗？你，我，还有我们的魔精朋友。”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你可以来演小画皮妖，而我，”她灵巧的四肢雀跃着，“我来饰演那头小鹿。珍妮弗没有给我讲完那个故事，不过很显然，我们给它赋予了一个最棒的结局。我们一定会度过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就像小画皮妖和小鹿一样。”
那天，整个森林都充斥着洁西卡的欢声笑语。被那头巨大的魔精追着的时候，她兴奋地尖叫着，你们合力将那只魔精掀翻在地，你还是下意识避开了它的嘴巴那一块，生怕它一个血条清零给你玩个脑浆迸射。小黑趴在它巨大的肚皮上骄傲地蹦跳着，对干掉比它体积更大的魔精这件事感到非常自豪。
晚上你们回到洁西卡的巢穴时，她已经精疲力尽，却还要强撑起疲倦的眼皮，小声地问你：“小女孩，小鹿和小画皮妖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你下意识避开了她清澈的目光，含含糊糊道：“快睡吧，洁西卡。明天我们还可以演新的故事。”
她高兴地应了一声，安然睡去。
你却无半点睡意，靠着洞壁，在静悄悄的森林里，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陷入沉思。
——
你正在努力回想你穿越前学的手工技巧，捣鼓着手中的几段草根。
“你在干什么呢？”脸颊旁突然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没什么。”你赶紧将那些惨不忍睹的作品收起来，转身拿起一个花环替她戴上。“这是我编的最好看的一个花环。最好看的花朵献给最可爱的老婆。”
她兴高采烈地扯着你到绿湖旁边，借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照镜子。
“话说，你知道一种鬼吗？”你突然想到，“她留着长长的黑发，会从井里面出来，头发‘嘀嗒嘀嗒’滴着水，然后，”你把头发倒过来披着遮住脸，低着头“呜呜呃呃”地哀嚎着，猛地抬头露出鬼脸，“‘啪’地一下出现在你面前！”
“披着长发的鬼？像僵尸新娘一样？那她一定很好看！谢谢你，我对恐怖故事的认识又增长了一步！”她轻柔地掀起你的头发，仔细地给你打理直到柔顺，然后疑惑道，“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吓人呢？”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生来就是要被吃掉的！”
你猛地扑向她把她扑倒在湖边柔软的土地上，与她嬉笑着闹作一团，直至你们身上都沾满了草根和泥土，你们才气喘吁吁地仰天躺着。
“你们来之后的日子是我继珍妮弗走了之后最开心的几天。”她抬手挡住刺目的阳光，“我们一起讲故事，表演我们的故事，踩最新掉落的枯叶，在鲜绿的树丛中玩捉迷藏。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们。”
“嗯，能遇到洁西卡，我也很开心。”
她起身，帮你拍掉身上的灰，“好像太阳已经挂得很高了。你饿吗？我刚刚采了些甜蜜的果子和蜂蜜，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她牵着你的手往巢穴里走。你刚迈出脚，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洁西卡惊呼出声，“你不舒服吗。振作点！”
“我，我不知道……”你想强撑起自己疲软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正在缓缓流失。“我好困……好想睡觉……”
“你累了吗？别担心，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她小小的身躯努力支撑着你，刚想抬步就被你轻轻握住了手。
“洁西卡，”你小声说，“我好像……必须得离开了。”
“离开？为什么？”她惊惧道，“你在这里生活得不愉快吗？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会对你负起责任的，不要走好吗？”
“不，不，洁西卡，你听我说。”你小幅度摇着头，“不是你的错，我很喜欢你，也很喜欢这里。但是，时间到了，我必须得走了。”
“为什么啊？”她的声音染上了悲伤的色彩，“不是说好了小女孩，小鹿和小画皮妖会一直在一起吗？珍妮弗马上就会回来了，但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我不想再变成孤身一人了！”
“……洁西卡，”你轻声说，“相遇是因为缘分，分别则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我会回来的，会带着更好的故事。到时候，你一眼就能认出我来。珍妮弗也会出现，你可以把她介绍给我。我们会去外面的世界，欣赏更多的故事。”
“不！我不想要外面的世界！”她拼命摇头，“人们会看着我，就像我做错了什么事！”
“不，你不会有事的。”你的声音越来越小，“你的身边还有一只同样不受待见的小画皮妖呢。”
“真的吗？我要如何相信你？”
“我保证。我保证我一定会出现。”你将你刚刚编织的两个很丑的小鹿和小妖怪拿出来，将小鹿塞进她手心里。
“保证……我记得。那是你说过的，不可改变的承诺……”她握紧了手中的草编小鹿，最后点点头，“好的，我相信你。我很擅长等待，但是，我希望你可以不要让我等太久。”
“嗯，不会很久的。”你闭上眼睛。“那，晚安，洁西卡。”
“……晚安，诺。”
——
沉睡并没有太久，你悠悠转醒，身旁的小黑一同睁开眼睛。
“嘿，你们终于醒了！”旁边的星锑一脸急不可耐，“昨晚你不是和维尔汀他们约好了今早去‘绿湖营地’调查吗？居然还要本海盗来叫你们起床！”
你茫然地眨眼，低头看向手边的草编。
“小黑，那不是梦，对吗？”
小黑肯定地点头。
“啊。什么不是梦，你们干什么了？”星锑一脸疑惑。
“不，没什么。”你笑得狡黠。“一个……小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