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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初中生都这么难相处了吗?

    前有王连当街挑衅,后有闫溪八卦早熟。许晏光没想到自己才十七岁就已经开始感叹和下一代人的代沟之深。

    还是自己初中时候就这样?只是自己不觉得?

    许晏光摸摸鼻尖,努力回想当初的自己,但只能回忆到游戏机、球场和肯德基。

    是的,许晏光的初中生涯就是这么简单,和朋友在球场打完篮球去肯德基吃彼时家长们口中的垃圾食品——传言一只鸡有七个翅膀八条腿——然后再回家或者去朋友家打联机游戏。

    回忆完毕,许晏光看着旁边埋头做题的女孩,又开始想沈清时初中时候的模样。

    大概也和现在一样吧?

    许晏光又想起上次在“秘密基地”的聊天,推算了推算时间,又觉得不太一样。

    可能比现在还痛苦——是那种真切的、浸透进生活的痛苦。

    许晏光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墙,仿佛透过墙壁能看见隔壁书房的少女,她大概也正伏案写着,每一笔都很认真,不时抬头看看窗外的云和树,目光是同龄人中少见的平淡和茫然。

    “许哥哥,”女孩声音从旁边响起,将他的神思一瞬间拽回,“你别往那儿看了,中午吃饭就能看见小时姐了。”

    许晏光转过头,就看见闫溪表情写满了“你怎么就这点出息”。

    许晏光:“……”

    “你题做完了?”他问。

    “喏。”闫溪把题往许晏光面前推了推。

    许晏光开始批改,批改后又把做错的地方给闫溪讲了讲。他发现闫溪不是笨,只是不用心学,还总粗心,用老师的话说就是“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但如果真学起来又学得很快。

    明天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解法,但至少今天做得不错。

    许晏光大手一挥:“休息十分钟。”

    闫溪欢呼,随即风一般窜出了屋,又抱着一小袋曲奇进来。

    “喏,你也尝尝,是小时姐带来的曲奇,她妈妈亲手做的。”

    许晏光接过一块放进嘴里,焦脆不腻,确实好吃。

    “许哥哥,你说你有信心追上小时姐吗?”

    许晏光不吃了:“不是,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追了?这话可不兴乱说啊,要是让你爸知道不得拿棍子给我打出去。”

    “我不会告诉我爸爸的!”闫溪一本正经道,“你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

    “我的眼神有什么?”

    “有喜欢。”

    “小小年纪懂什么叫‘喜欢’?”

    “当然了!”闫溪对许晏光的不以为意表示抗议,“我妈妈看我爸爸就是这样。”

    许晏光一愣,还以为闫溪会举例什么“我们班”之类的例子,但没想到这小丫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开口就是重量级。

    “别说当面看小时姐了,你隔着堵墙看小时姐的方向眼睛里都笑吟吟的,还时不时就往那儿看,眼睛跟被磁铁吸住了似的。还有,你说,你是不是心里总想她,嘴上总提她?”

    许晏光说不出话,他让小姑娘一句一句炮弹似的分析和反问说得一愣一愣的,慢慢琢磨过来味儿的时候耳廓就开始发烫,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浓的像晕开的墨。

    “你小孩子家家还说得头头是道了,”他敷衍着端起杯喝了口水,咽下时耳边都是胸腔里的心跳声,惊的少年忙转移话题,“你怎么就这么好奇?你不会在学校——”

    “没有没有!”闫溪差点跳起来捂许晏光的嘴,“你还说我,你能不能别乱说话?这要是让我爸听见咱俩就一起被他拿着棍子打出去了!”

    “那你怎么这么好奇?”许晏光挑挑眉,“从一开始你问我和我同桌的关系,我就觉得不对劲。还说不是?”

    “真不是!诶呀——我真的没谈恋爱!”

    女孩脸红的跳脚,但到底是小孩子,三言两语就让她支支吾吾全招了。

    “我只是……我只是很好奇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喜欢一个人又是什么感觉。”

    十三岁的女孩正是对爱情产生懵懂幻想的年纪,她们比同龄男生成熟,又被时代裹挟着更早地接收到各种网络信息。她们像跳出海面的小美人鱼,企图在这片浑浊的海域找到干净而正确的答案。

    闫溪继续道:“我们班也有谈恋爱的,但我不觉得有什么意思……我甚至觉得那个男生很过分!他说喜欢我的朋友,却总想着周末带她出去玩,不是网吧就是台球厅……里面我跟着偷偷去过一次,全是烟味,难闻死了!”

    “我问她真的喜欢去那种地方吗,她说不是,可是那个男生说想时时刻刻看见她,不然就会想她……噫~”

    女孩扯了扯嘴角,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但随即她又茫然地看向许晏光:“许哥哥,喜欢真的就是这样子吗?”

    许晏光心跳终于不那么快了,因为他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抿了抿唇,想正经严肃的告诉闫溪让她的朋友远离那个男生,但他又想,这正是叛逆的年纪,如果命令式去和他们说,他们只会反其道而行之。

    毕竟他们终究是孩子,不知道好有多好,坏有多坏,更不明白有些代价的付出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容易而严重。

    最后许晏光温和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喜欢’,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个男生对你的朋友,并不是‘喜欢’。”

    “可是他确实对我朋友很好啊——他带她出去玩,给她买零食,还偷偷准备玫瑰花……”

    “可这些都很简单啊,”许晏光说得很坦然,“出去玩是他也在玩,零食并不能花多少钱,玫瑰花是心意,但今天他可以送给你朋友,明天他就可以送给别的人。”

    闫溪:“……”

    她撇撇嘴:“你们男生都这么坏吗?”

    许晏光:“……”

    他忍住想要掩面的冲动,继续道:“我认识一位长辈,很年长的长辈,现在已经有八十多岁了。当年他喜欢一个女孩子,但那个女孩子很厉害,她有自己想要追逐的梦想和生活,所以她远渡重洋去了美国。”

    “这位长辈就努力寻找机会,然后跟上了她的脚步,也去到了美国。”

    “到了美国之后,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女孩子的脚步又变了。她又有想要在国内做的事,所以她又回国了,甚至没有告诉那位长辈她去了哪儿,但那位长辈还是毅然决然辞掉了在美国重新找的工作,又坐上船,踏上回国的路。”

    闫溪皱起眉头:“为什么?他们在美国生活的不开心吗?”

    “不知道,但就算开心,有时候对于一些人而言,也有比两个人在一起更令她开心的事情。”

    “比如呢?”

    “比如追求理想?”许晏光开始瞎编了,他怎么知道季泠回国是为什么?他又不是季泠。

    他迅速找补:“但无论是什么,人都有自己最想追求的东西,并不是两个人喜欢,于是两个人在一起,这就是人生的全部。”

    “这也太惨了吧!”闫溪颇为同情,“这个长辈就跟着女生来来回回的跑,他不后悔吗?”

    许晏光摇头:“他只后悔自己做得不够好,否则他就能更快地追上那位女士的脚步,而不是对方离开后,他连找都无从下手。”

    闫溪听得瞠目结舌。

    “你知道那位长辈和我说过什么吗?”他又道,“他说,‘我怎么能自私地希望她为我停留?我只希望她能够一直走下去,不为我而停,也不为任何而停。我可以自己追上去’。”

    闫溪的嘴巴张地能塞下半个鸡蛋了,眼神终于露出十三岁孩子该有的茫然,而不是一开始总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许晏光耸耸肩:“我不知道该如何给你书面解释‘喜欢’,但我觉得如果要说‘喜欢’,那么这位长辈的例子再恰当不过。”

    “你说你朋友的恋人总带她去网吧玩,理由是想时时刻刻看见她,那为什么他不问问你的朋友喜不喜欢网吧?他从来没有尊重你朋友的想法,连做朋友都要做到互相尊重,恋人就更应该了。”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并不是你要将她困在你身边,而是要站在她的角度,去支持她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而如果你被一个人喜欢,你也不要为他放弃一切,你要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而什么又是你一生为之追求都不会后悔的事。”

    “明白吗?”

    许晏光拍了拍闫溪的脑袋,说这些话的功夫,他手下动作不停,甚至不用低头去看,不出两分钟就叠出来一只纸青蛙。

    他把这只纸青蛙交到闫溪手里,最后说道:“我希望你可以想一想我的话,即便不明白,也去记住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不能替你或者你的朋友去做决定,更不会把这件事擅自告诉闫主任,但如果你想明白了一点,或者觉得你的朋友有哪里不对劲,一定一定要及时地告诉你父母,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家长和老师,他们永远不会害你们,也会明白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女孩子在‘喜欢’里要学会的第一课,就是知道如何正确地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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