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时挤进一半就看见了里面的场面，竟然真的是许晏光和周锐，还有王连。

    周锐和王连在地上扭打，谁都不肯让谁，许晏光在旁边拼命拦着周锐，好容易拦住了，王连却冷哼一声，指着许晏光道：“你就和他一个胆量，你还想帮你们家翻身？做春秋大梦吧。”

    下一秒，周锐挣开许晏光的遮拦，狠狠一拳砸到了王连脸上。

    两人再一次扭打起来。

    沈清时敛眸，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现在是11点38分，还有两分钟初中部就会下课，届时初中部的老师也会过来吃饭。

    想到这儿，沈清时毅然决然的反方向钻出人群，迈开步子朝门口食堂楼梯跑去。

    一中食堂一层是学生食堂，二层是教职工食堂，如果想要找老师，这其实是最近的路，而非等保安来了再叫老师来。

    但学生们要么漠不关心，要么看热闹。

    沈清时逆着人流朝楼上跑，她跑得飞快，一路上惹得不少人转头看她。

    等到了食堂二层，沈清时目光所至之处就有不少老师，随便拽一个下去都能拦住他们，但沈清时往里走着，环顾了一周，才找到角落里吃饭的宋晓程。

    她不顾其他老师视线，直直朝宋晓程跑去。

    这边，宋晓程筷子上的丸子都马上咬进嘴了，被一声突如其来的“老师”吓得一抖，丸子又“啪嗒”一下掉进盘子里。

    她抬头，竟然看见了沈清时。

    少女喘着气，似乎是跑着过来的，神色比往常稍显着急，额间甚至有一层薄汗。

    “清时？”她惊讶，“怎么——”

    “老师，”少女打断了她，语气冷静沉稳，但语速很快，“楼下许晏光和周锐，他们和人打起来了。”

    -

    这场足够让许晏光这个转学不到一个月的学生扬名全一中的闹剧，最终在宋晓程及时赶到并拦下三个少年的这一刻结束。

    周锐还紧握着拳头，眼睛通红地看着王连，而王连毫不示弱，校服拉链都被扯坏了，还在旁边朝周锐梗着脖子。

    许晏光死拦着周锐，他们和王连中间站着宋晓程，宋晓程身后是沈清时。

    这几个人共同站在圈子中间，一下子就成了人群焦点。

    而宋晓程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当高三班主任的女老师，她冷着脸的模样颇为唬人，再扬声斥喝一句“别看热闹了，都去吃饭”，周围学生便如惊鸟似的飞着散开了。

    她再转过来看了眼周锐和许晏光，最后把目光投向王连，沈清时明显看到王连梗着的脖子中间喉结滚动了一下。

    “全部都跟我过来！”

    宋晓程扔下这么一句，甩下手，气势汹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锐和王连谁都没动，许晏光朝沈清时看了一样，微微点了下头，转身拽着周锐就跟上了宋晓程的脚步。王连在后面也慢慢挪开步子，经过沈清时时他看了眼沈清时，直直对上沈清时的视线。

    少女的视线冷淡平静，却没有闪躲，就这么和王连对视着，直到王连先一步抿唇，挪开视线。

    沈清时走在最后，她看着宋晓程走去的方向，轻轻松了口气。

    那是高三办公楼的方向。

    -

    中午12点整，高三主任室内，宋晓程坐在沙发上，沈清时双腿并拢，一副好学生姿态坐在宋晓晨旁边，许晏光、周锐和王连站在主任室正中间，另一侧沙发上坐着初三的年级主任。

    而中间最大的办公桌后，正坐着闫戈。

    男人穿着棕绿色和白色相间的条纹短袖衬衫，黑色皮带勒住已经略有突出的肚子，是现有社会大多数五十岁男人的标配形象。

    但常年任职年级主任、甚至被同学背地里喊“闫王爷”的闫戈有一双颇为锐利的眼神，只往下一扫，就能让不少胆子小的学生吓破胆。

    沈清时目光稍垂，在一片安静的环境里盯着自己膝盖上交叠的手。

    直到侧前方传来闫戈的声音。

    “学校能打架吗？”

    男人声音沉闷平淡，却是暴雨前的平静。

    没人应，三个少年都直挺挺站着，垂着头。

    现在是午休时间，所有学生和老师都在食堂或寝室，办公室外长廊空无一人，所以办公室门虚掩着，里外都很安静。

    直到一声怒吼炸开，在办公室外的整条长廊都有回声。

    “我问你们学校能打架吗？啊？！”

    “父母辛辛苦苦赚钱来供你们上学，你们就是这么上得吗？！”

    吼声落下，办公室里更是安静，沈清时抿唇，饶是她和打架一点不沾边，此刻都忍不住把呼吸放轻了些。

    “一个初三，两个高三，都是马上要考试的人了，你们心里还有一点考试吗？！”

    还是没人敢应。

    这时候谁要是应声，那谁就倒大霉。

    “你们抬头看看墙，看看教室黑板，都给你们挂得日历写得倒计时，还剩几天考试你们知道吗？”

    “王连——你是叫王连是吧？”

    王连没吭声，坐在旁边的徐主任厉声开口：“王连，老师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王连咽了口吐沫，这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是。”

    “你知道还有多少天中考吗？”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闫戈点着头重复两遍，一副“你好样的”的语气，随后他又看向周锐，“周锐，你知道还有多少天高考吗？”

    “……”

    “你也不知道？”

    闫戈点点头，把目光挪向许晏光。

    “许晏光，我知道你知道，你那个手再别给我摆弄了，你当我坐在这儿就看不见是不是？就你知道点东西是不是？”

    “……”

    许晏光默默把提示周锐的手收了回去。

    闫戈这才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们面前：“谁先动的手？”

    周锐和许晏光都不吭声，王连这时候倒说得快：“主任，是他们先打我，食堂监控能看。”

    闫戈看了眼王连，又朝周锐看去：“周锐，许晏光。”

    周锐咬着牙不吭声，许晏光抬起头对上闫戈视线，认真道：“闫主任，是王连先出言不逊。”

    “许晏光你说我出言不逊你有——”

    “闭嘴！”

    闫戈一声呵住王连，王连整个人一哆嗦，收了声。

    “还想在我这里吵吵起来吗？还想在我这里打一架吗？！”

    办公室又静了下来。

    “许晏光，你继续说。”

    “今天我和周锐正常在食堂排队，王连先过来对我恶语相向，我不理他，他转而开始用周锐的家事语言攻击周锐，周锐气不过才动了手。”

    许晏光说得既没有告状之意，也没有言辞激烈，只一字一顿逻辑清晰地阐述了一段。

    闫戈没点头也没应声，转而看向王连。

    王连说：“老师，我只是随便说了两句，根本没有什么‘语言攻击’。许晏光既然这么说，他能拿得出证据吗？但周锐先动手是食堂视频清清楚楚能看到的。”

    沈清时被王连的不要脸惊呆了。

    她清楚王连和许晏光之间的过节，更明白两人的为人，这话沈清时用膝盖听都不信。但王连说得话又确实如此，食堂的监控有没有声音沈清时不清楚，但她明白就算会录声音，午间嘈杂的食堂也根本听不清远处两人说了些什么。

    许晏光拿不出证据，而王连的话翻翻监控就能确定。

    虽然可以问周围同学，但老师是不会为此兴师动众再找人来的。

    沈清时眼睑稍垂，还没听见闫戈下一句话，反而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