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职业，不工作的时候，整个空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的。

    修图助理黄柯大部分时间在线上工作，综合助理小唐完成拍摄后也离开了。一百多平的房子空空荡荡，衬着落地窗外的霓虹高楼，气氛格外冷清寂寥。

    租的老小区一二楼。

    一楼带院子是拍摄场所，二楼是住的地方。

    陈宁又整理了一遍一楼后，走旋转楼梯上二楼休息。

    在改造过的、只有她一个人用的浴室里洗澡。

    脱下所有衣服，和逐渐熟悉的如今的自己坦然相对。

    躺在浴缸里，看水流漫过身体每一处。

    她很爱惜如今的身体，药物、模具，都有听医嘱使用。

    工作也不让自己太劳累。一切的重要性都不及这具身体。

    然后得到了回报，安静中能感受到，新生的那一处已经不再那么疼了。

    甚至，这一池清水中也不再有半点血丝。

    她微微坐起来一点，伸手从下缘碰触自己前胸。

    微调过的中心色素浅淡，就像是真正的女人一样。

    没有那么饱满，但已经令人满意。

    毕竟没有植入假体，只是在运动锻炼胸肌的基础上做了自体脂肪填充，再加上长期服用激素。没有真正的女人那样起伏明显，但也足够了。

    洗完澡，用最柔软的浴巾擦拭身体，动作轻得像在擦拭易碎品。

    然后穿上吊带睡裙去照镜子。

    站着照，看正面、侧面，还有身后。

    所幸天生骨架不宽大，即使作为女性也是适中的，不会违和。

    脸部轮廓也柔和，眉眼鼻唇还是原来的样子没动，有长发和额际碎发修饰后，完全是淡颜系女性的模样了。任何人见到这张脸都不会想到它曾属于一个男生。

    大概由于激素补充和饮食调理，她皮肤也比以前更加细腻。

    看起来白皙美好至极，无论肩颈和前胸、手臂和双腿。

    陈宁望着镜中那个清纯秀气的高挑女生微笑。

    美梦成真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

    是多年执念终于消散，紧绷的心终于得到放松。

    这是他大二之前还是短发男性时，漫长的许多年里幻想过的理想的自己。

    曾担心做不了，也担心会失败，或者最终效果不行。可如今，一切都这样好。

    不可思议。大三那一年，“她”还是“他”。

    提前修完了所有专业课程，同时做多份兼职存变性手术需要的费用。

    在学期末提前拿到毕业证，然后在同学们大四那一年离开学校，去了北城。

    去最好的医院找曾用邮件联络过的医生面诊，做术前准备，然后手术。

    切除，重建。当时躺在手术台上的心情已经难以言说。

    在麻醉剂生效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即使就那样醒不过来也不后悔。

    家人、朋友、老师同学，还有悠悠。

    和所有人的联系都已经切断了。

    那么就此消失也没有遗憾。

    可他醒来了，成功地变成了“她”。

    如今每每照镜子都会不由自主微笑。

    这种幸福感和满足感是其他事情不能给的。

    尽管“她”为此付出了那么多代价。

    如今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明知道悠悠就在海城，却不能相见。

    睡前躺在床上，陈宁拿起床头柜上的棕色封皮手账。

    随手翻开，就看见了纸页上贴着的照片。

    高中时他和悠悠的大头贴合照，还有悠悠上大学后拍的证件照。

    有点凶巴巴的神情，像只漂亮的小山猫。

    再没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以后，“她”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