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没多久，学校下达给赖宁的讲座KPI就开始了第一场，定在周四下午，学生们的公休时间。

    于是赖宁以工作为由，让俞芝玫当他的助理，但实际上俞芝玫没有多少需要做的工作，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讲座的主题挺奇怪——“放弃”，俞芝玫看过赖宁的ppt封面，上面写着一句话，“经济学真正的精髓，是放弃”，这句话她倒是知道，意思是“我愿意放弃什么，我想要得到什么”。

    其实她对这句话的理解是选择大于努力，赖宁也是这样在接下来的讲座中说的，他说框架重于勤奋，战略高于战术，方向比速度更重要。

    俞芝玫坐在台下的第一排，那是离赖宁最近的一个位置，视角也好，她看见台上的人自信、惬意，还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就像她以前一直形容赖宁的那样，像一头睥睨天下的狮子，这一刻的她是有些自卑的，因为崇拜而自卑。

    但下一秒，赖宁的视线朝她看过来，带着笑意和温柔，她听见赖宁说，他自己现在也正在做取舍，放眼前来看也许是让他痛苦的，又或是会让他失去很多东西，但风险投资就是这样，它的未知才最迷人。

    俞芝玫不知道为什么，心会跳得那样快，就好像赖宁说的“迷人”不是别的，而是她。

    讲座结束后有一个提问环节，大概是赖宁表现得过于亲切随和，在最后有个同学直接大胆地问了赖宁的八卦，赖宁看向台下的俞芝玫，对方正用纸张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好看的杏眼，但仍看得出羞赧，他心底软成一片，所有揶揄的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佯装难办地说领导还在下面坐着，让大家先绕了他，反正现在网上什么都有，不差他这一张嘴，讲座嘛，还是要以专业为主，开成个人记者招待会就不好了。

    顿时台下笑声一片，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这次的讲座。

    俞芝玫窝在座椅上没动，纸张也没拿下来，看着学院领导和赖宁握手讲话、道别，然后是同学们一窝蜂地朝赖宁涌去，有的去提问、去打招呼，甚至还有的要求合影。

    对于提问和打招呼的，赖宁都耐心应对，除了要合影的，他说自己要先征得某人的同意。

    同学们一时间都诧异地看着赖宁走向台下，第一排那里坐着一个女生，挡住了脸，他们看不清，但赖宁直直走向了对方，最后弯腰和对方说话，对方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抬脚踢了一下赖宁，然后赖宁笑着回来，说可以合影。

    这一系列行为，让知道赖宁八卦的同学，都猜到了那个女生是谁。

    俞芝玫这回是眼睛都不露了，直接盖住整张脸，羞得满脸通红，赖宁这个人什么时候能低调一点，拍合影为什么要来问她，还有什么叫让她提前振夫纲，嘴里越来越没个把门，气得她踢了对方一脚。

    赖宁还在台上配合拍照，但仅限于有距离的站立和微笑的表情，没有任何其他肢体动作，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才发现台下的人不见了。

    拿出手机，他拨打了俞芝玫的电话，铃声却在门外响起，他轻笑一声，寻着铃声到门口，发现了在门外的人，正蹲在地上，纸张仍然遮着脸颊。

    他走过去，也蹲下，和对方的视线齐平。

    “在这里干什么，嗯？”

    “躲人啊。”

    “躲人干什么？”

    俞芝玫用眼神控诉，还不是因为赖宁那番举动，她多尴尬，他们现在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别人问起来她要怎么说。

    赖宁被俞芝玫幽怨的小眼神看得心痒，脖子一伸，准确隔着纸张找到俞芝玫的唇，轻轻碰了一下，瞬间俞芝玫睁大了眼睛，又把他推开站起来。

    赖宁露出得逞的笑容，稳住差点被推得摔倒的身体，也站起来，收走俞芝玫手里的纸，拉过对方的手腕，回讲座的礼堂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因为到赖宁家的时候已经4点了，俞芝玫二话不说就开始打扫起来，动作迅速，绝不浪费一分一秒，但着急的时候也容易出错，她打扫书房的时候，不小心打落了桌上的文件袋，袋口没封上，所以里面的文件也被甩了出来。

    俞芝玫蹲下身去捡，看到文件上露出的字，就有数这份文件的内容了——是赖宁名下财产的统计。

    赖宁突然做这份文件资料干什么？俞芝玫忍不住好奇心，又往下翻了几页标题，其中还有一份对某新型公司的调查研究，看样子应该是赖宁打算投资这家公司。

    她将资料都塞回去，放回原处，逼自己忘掉刚才看见的所有内容，打扫完房间后走了出去。

    当时的俞芝玫不知道，这份文件意味着什么，而向来有分寸感的她，也没在当下就问赖宁，以至于后面出了个乌龙。

    但也间接推了两人一把。

    ……

    最近，俞芝玫发现赖宁好像在卖东西，如果不是，那就是家里遭了贼。

    衣帽间的一个抽屉柜里，是赖宁珍藏的名表，俞芝玫之前问过，因为赖宁看着不爱带表，手上从来都是光秃秃的，但却没想到藏了那么多昂贵的表，赖宁解释说，这是他当时赚了第一笔投资的钱后跟风买的，当时都流行买表等升值，于是他也买了些限量版。

    但这会儿，俞芝玫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好几个放表的盒子空了，她心里一惊。

    等收拾好东西，她又去厨房，路过客厅的时候，又发现酒柜上的几个格子空了，她想起彭澜生来赖宁家吃饭的那天，对方想喝那里的酒，被赖宁一口回绝，赖宁说那不是用来喝的，让彭澜生清醒点，别还没喝就醉了。

    所以那酒也是收藏的，如今怎么也不见了？

    俞芝玫的疑惑越来越大，吃饭的时候想问赖宁，又觉得自己没资格管那么多，生生忍住了好奇心。

    晚上回了宿舍，冯映山正在做瑜伽，沈云栀在阳台和高叹鹤煲电话粥，因为这礼拜沈云栀因为小组作业的事，没能去港城，高叹鹤也一样回不来。

    她放下包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忍不住查了一下赖宁那些名表和名酒的价格，结果一查吓一跳，原来一只表也可以卖到这么贵？

    所以赖宁现在需要很多钱？

    就在俞芝玫发愣的时候，苗萍月给她打了电话，说转了她一笔钱，是还给赖宁的，她挂了电话，查看银行卡的余额，确实多了五万块钱，苗萍月说这是从亲戚那儿要到的极限，虽然还有一部分没要回来，但碍于情面，不好再要。

    俞芝玫看着余额发呆，另一边冯映山已经做好了瑜伽，准备去洗澡，见俞芝玫发呆走过去询问。

    俞芝玫抬头，问了句，如果一个人，卖了很多以前不舍得用的东西，会是什么原因？

    其实她心里有一个答案，但还是抱着希望，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猜测，否定自己。

    冯映山想了想，说道：“欠债还钱？这还能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突然不喜欢，然后卖掉吧？都舍不得用了，还会舍得卖？”

    “是吧…”俞芝玫喃喃道。

    沈云栀打完电话回了宿舍，俞芝玫还在纠结赖宁的事情，表情凝重，冯映山则已经去卫生间洗漱了。

    沈云栀坐下，表情也挺凝重，因为她哥哥在工作上好像遇到了些不太顺利的事情，很棘手，最近正在一点点排查原因。

    俞芝玫见沈云栀也沉默不语，有些奇怪，问是不是高叹鹤在港城出了什么事，对方摇头，说是赖云桀缺钱了。

    俞芝玫一顿，心想怎么全世界都在缺钱，而且谁缺钱，赖宁和赖云桀这两个人都不可能缺啊？

    听沈云栀的说法，是赖云桀的几个合作伙伴，突然说要撤资，所以正在想办法查原因，俞芝玫了然，心想赖宁是不是也在做什么投资项目，毕竟对方下午还在说，高风险高回报。

    俞芝玫没来由的眼皮直跳，心里隐隐不安。

    ……

    新的周一金融课上，俞芝玫难得的走了一次神，看着幻灯片上的风险管理应对措施，陷入沉思。

    赖宁将幻灯片翻到下一页，发现俞芝玫还在盯着同一个地方看，目光涣散无神，有些意外对方竟然在开小差。

    他将幻灯片内容都放映出来，然后走下讲台，假装无意地从俞芝玫的桌前路过，轻点了一下对方的笔记本。

    俞芝玫回神，假装自然地挽了一下头发，不去看赖宁带笑的眼睛。

    中午一起吃完饭，赖宁陪俞芝玫去奶茶店兼职，但还没到奶茶店，俞芝玫停了下来，拿出手机和赖宁说，自己先还一部分钱，剩下的先用她做家政的工资抵。

    赖宁眉头一皱，看着手机上俞芝玫转过来的五万块钱，脸上隐隐有些愠色。

    “你哪来那么多钱？把钱都给学长，你平时的花销怎么办？学长不是说了，还钱的事慢慢来不着急，学长不怕你人跑了。”

    俞芝玫语塞，她怎么可能跑，但她也不想说，自己有一部分是因为担心赖宁。

    虽然她不知道赖宁最近在做什么，但也想尽自己的一点力帮忙，反正这五万块钱怎么都是要还给赖宁的，现在还和以后还有什么区别。

    “我有钱，学长不用担心，而且我平时花的也不多。”

    “学长这里有什么好骗的，你能有多少钱。”赖宁说这话不是鄙夷，而是心疼，所以语气也放缓了许多。

    别的女生，在这个花一样的年纪，都在买漂亮衣服、化妆品，打扮自己，要么就是吃喝玩乐，可俞芝玫从来不敢乱花一分钱，连他送的东西都不收，因为对方有自己的一条准则，有时候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他看着俞芝玫撇嘴转头的模样，对方皮肤白皙，五官稚嫩却精致，毛衣下锁骨性感，心想他的珍珠要是打扮一下，肯定是最漂亮的，谁都比不上。

    他叹了口气：“这钱学长收下了，好了不要不开心了，学长又不是怪你的意思。”

    “没不开心。”俞芝玫喃喃道。

    “那你看着学长。”

    俞芝玫闻言抬头，撞进赖宁痞笑的眼睛里，心怦怦直跳。

    赖宁又在犯规了，她心想，又或许是她心脏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就只对赖宁这样呢？

    赖宁痞痞地一笑，拉起俞芝玫的手腕继续往奶茶店走，然后俞芝玫才突然发现，赖宁从来都是握她的手腕，没有正式地牵过她的手，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没确定关系。

    这一刻，俞芝玫心跳更快了，但她为自己感到奇怪，她的心脏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这到底有什么好加速的？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每个指甲都剪得圆润光滑，长度刚好，在自己的毛衣里若隐若现，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吸引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