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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星十五

    俞芝玫在家修养的这段时间,苗萍月还在上班,赖宁就天天往这老小区跑。

    年末人多口杂,小区里又是悠闲地在家带孩子的老人居多,难免会撞见在他们眼里一表人才的赖宁,又见他总是找那户人家,市井之人的气息就逐渐暴露出来。

    这天赖宁又自顾自地买了些水果,慢慢地往楼上走,走过一个转角后,迎面下来一个带着小女孩的老婆婆,小女孩看起来七八岁,老婆婆要是看面相,应该有六七十,老态龙钟,皱纹深刻,眉宇间好像带着深深的怨气。

    赖宁处于礼貌,往后退了一步,打算让两人先过,他懒散地站着就贵气十足,与这个小区、这座楼都格格不入。

    那老婆婆瞥见赖宁手里的水果,是他们家过年时候都舍不得买的,因为贵,她幽幽地瞟了一眼赖宁。

    “现在的人真是钱多烧不完,还给那种人家上门倒贴。”

    赖宁听到了老婆婆的嘀咕,有些莫名其妙,他很肯定对方说的就是自己。

    小女孩也看了赖宁几眼,她看主要是因为帅,而且这个帅哥哥几乎天天来,她昨天和爸爸下楼时也看到了,听到奶奶的话,她一脸天真地问道:“奶奶,你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小囡以后不要去五楼玩。”

    “为什么呀?小鱼姐姐很好啊,她上次…”

    “好什么好!”老人一脸不耐烦,拉住孙女的手,“他们家是小偷,知不知道!以后都不许去!真是什么人都能住这里,迟早叫你爸让我们一家子搬走…”

    赖宁站在原地,听得皱眉,礼貌地叫住老人,问她话里的意思,老人一脸正义凛然,说俞芝玫家的人都是小偷,她爸是小偷,小偷的女儿能好到哪去。

    赖宁嗤笑一声,对这种自诩“人民警察”的语气不甚在意,只是反问:“人家要是真有问题,警察怎么没把人带走。”

    “老人家,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讲,现在法治社会,说别人家坏话也是要坐牢的。”

    “哥哥你认识小鱼姐姐吗?”

    赖宁对这个小女孩倒是蛮喜欢的,认真回答:“嗯,哥哥是姐姐的男朋友。”

    “哇,小鱼姐姐…”

    “好了!哪来那么多话,兴趣班要迟到了!”老人在赖宁那儿吃了瘪,心有戚戚,就把气撒在孙女身上。

    小女孩嘟着嘴,可怜巴巴地看了看赖宁,偷偷地和赖宁挥手再见,赖宁也笑着挥挥手,继续往楼上走。

    ……

    俞芝玫知道赖宁要来,趁着下床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就把门打开掩着,因为她实在不想再下一次床。

    自从知道讨债的人不会再上门后——因为赖宁说警局一直派人盯着高利贷那帮人,那帮人也已经拿到了钱,不会再对她们母女俩做什么——俞芝玫就陷入了冬眠似的,每天都有些昏昏沉沉,但她没有告诉苗萍月,怕对方担心,而在赖宁面前就不遮掩了,她做不到一整天都强装精神。

    赖宁第一次来的时候,俞芝玫在睡觉,对方打了她三个电话,她也没醒,最后是她自己醒的,看到赖宁的消息后,下床踉跄地去开门,头发都睡得有些乱,惹来赖宁的哄笑,她羞赧万分,气鼓鼓地说再笑就在外面别进来了,赖宁这才止住笑意,扬了扬手里拎的食物。

    之后赖宁都会在早上9点左右到俞芝玫家,带着零食和水果,直到晚上苗萍月下班前才离开,俞芝玫有时候都觉得,她和赖宁怎么那么像是在偷情?

    赖宁轻车熟路地进了俞芝玫家,客厅很小,连电视机都没有,只有一个两人座的小沙发,一个小茶几,和角落里的折叠桌椅,赖宁这样高大一个人,站在门口都有些逼仄。

    他将水果带进厨房,洗完拿盘子装好放到茶几上,然后敲了敲俞芝玫的房门,没人应答,他轻握把手开门走了进去,俞芝玫侧着睡在被窝里,浓密的睫毛覆盖着下眼睑,乖得很。

    赖宁又轻轻地坐到床边,帮俞芝玫捋开那些细碎的头发,环顾房间四周。

    “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嗯?”赖宁自言自语般说着,他现在只知道是俞芝玫的父亲欠了高利贷,却让俞芝玫和她妈妈还钱,至于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并不清楚,之前让赖云桀查的也只是高利贷那帮人。

    这是赖宁第一次进俞芝玫的房间,房间里的东西和客厅一样少,只是角落里堆着几个纸箱,像是放了相册之类的东西,他心痒好奇,俞芝玫小时候的样子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可爱,古灵精怪的。

    抽出其中一本,赖宁翻了几页,里面确实是俞芝玫小时候的照片,多数穿着裙子,摆着可爱又奇怪的姿势,脸颊肉嘟嘟的,眼睛那会儿就跟杏仁一样大了,这本相册上都是俞芝玫的单人照,一直到小学左右。

    赖宁放下,又抽了一本,果然下面这本就是从初中开始,上面照片里的俞芝玫比另一本更搞怪,有喝可乐被刺激到皱眉的,有吃火锅被辣到张嘴发呆的,有动作快到只剩一个虚影的,还有带着草帽在田里干活的,在池塘里挖莲藕挖到满脸是泥的,赖宁不自觉地笑出声,然后发现后面好几张都是在一个餐馆里拍的,有一张照片里的俞芝玫好像在学做菜,冲镜头挤眉弄眼,指着桌上的菜竖大拇指。

    赖宁抚摸过那张笑脸,那时候的俞芝玫看起来很开心,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后面翻过初中毕业照,高中的照片少之又少,只有四张,一张是俞芝玫生日的照片,一张是和一个女生的单独合影,一张是和一个老人的自拍,苗萍月也站在后面,最后一张就是高中毕业照。

    虽然只有四张,但俞芝玫脸上的变化很明显,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样,失去了很多光彩,隐隐透着一股悲伤,笑都有些勉强。

    合上相册,一张剪纸不小心从内里掉落下来,赖宁捡起,发现那是一张被剪下来的报纸,报纸这个东西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看纸张泛黄程度,应该藏了有好几年。

    赖宁将纸的两面都翻了翻,就见一面上的新闻标题赫然写着,“超市员工为赌博偷换万元商品,连累妻女为其还债——警方以此搜获赌博窝点,实行严厉打击!”。

    赖宁不得不佩服一些新闻标题的取名,这短短两行字,信息量很大。

    “学长…?”

    赖宁回头,俞芝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这会儿已经坐起来,不解地看着自己,他将报纸塞回相册,又将相册放回原位,朝床边走去。

    “在背着我偷翻什么?这是很不耻的行为,知道吗?”

    赖宁笑着捏捏俞芝玫的脸:“嗯,不耻,那学长就再不耻下问一下。”

    “问什么。”

    “你们家的事,学长可以知道吗?学长想听你说,而不是别人那里。”

    俞芝玫捋头发的手一顿,接着又自然地撩过来,将一簇垂至胸前,她在被窝里拱起双腿,隔着被子用手抱住,想了想赖宁的话,敏感地问道:“是不是有人和你胡扯了什么。”

    “嗯,是胡扯,学长还威胁她要让她坐牢。”

    俞芝玫扑哧一笑,抱紧了双腿,手握拳垫在下巴下面,盯着赖宁的黑大衣发呆,其实她家里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网上一查应该也会有,她自己再掩掩藏藏的,反倒是不坦荡了。

    事情该从哪儿说起?哦,是高一的元旦,她放假回家,听见家里俞启华和苗萍月在吵架,当时他们不住在这儿,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是俞启华开饭馆赚了钱买的,当时她在门外听,只依稀听见“输钱”两个字,然后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她慌了神,开门进去,脚边就是碎了的烟灰缸,碎得像钻石一样撒落在地上,门外的阳光一招,闪着刺眼的光。

    后来她意识到,那不是钻石,是他们家破碎的开始。

    高一下学期,俞启华开始不怎么回家,苗萍月也不管,只是俞芝玫经常看到苗萍月坐在客厅,看着存折想得出神,俞芝玫知道俞启华在赌博,但她以为父亲只是一时沉迷,直到发现苗萍月在钱上突然开始精打细算,家里也常常有客人来,但都不是来吃饭聊生意,而是来要钱,俞启华赌博输了很多钱,饭馆的收入基本都用来还钱。

    高二下学期,家里的饭馆资金周转困难,俞启华也没有心思继续经营,最后转卖,其实好几次俞启华偷偷出门,俞芝玫都尝试阻拦,她想问为什么,明知道那是个无底洞,俞启华怎么就是不收手,就眼看着原本拥有的一切,一点点从手中流逝。

    关于这个,俞芝玫后来在大学的一堂课上找到了解释,经济学中的重复博弈理论,俞启华总觉得这一次的失败只是这一次的,下一次说不定就能赢回来,只要能赢一次,他就能把之前失去的全都找回来。

    但最后,俞启华没了本金,他在超市找了货架员的工作,一个月只有几千块的工资,完全不够他拿去赌博翻一番,于是他便动了歪念,本来想拿房子抵押,但赌场不认,因为房子这种东西不像现金好拿,赌场万一被警方查抄,房子他们是一点都带不走,俞启华没办法,最后又想到了偷换超市里的东西拿去买,他是管理进货的,每次就将超市里日期新鲜的货物卖掉,又买来日期临近几乎快要过期的商品填充进去,他就赚这里面的差价,货物数量一多,金额居然也很可观。

    俞启华被发现的起因是一位顾客吃了东西拉肚子,闹到了超市领导层那里,之后又有几人因为差不多的原因来投诉,领导层里的人便上了心,开始查搜超市里的商品,一搜便搜出很多过期商品,核对进货商品的编号,发现并不是超市采购的那一批,于是就这样,俞启华被警方抓获。

    而俞芝玫和苗萍月为了给超市赔偿损失,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剩下的钱又给俞启华请律师、还赌债,当俞芝玫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又得知俞启华还借过高利贷,甚至在还款人一栏,写了她和母亲苗萍月的名字,最后几乎没有存款的母女俩,相依为命地住在这个小套间里,虽然物是人非,但至少有了安身立命之处。

    关于那段慌乱的日子,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其中的一些细节俞芝玫没有说,因为她觉得说了就好像是自己在卖惨一样,但其实除去被讨债的人威胁,她觉得自己在家庭剧变的这几年都挺幸运的,她顺利地读完了高中,又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她好闺蜜路千的爸爸借了她们家30万还债,苗萍月没有因为俞启华的事情丢工作,而俞启华也没有被判得很严重——20年。

    俞芝玫一直认为,只要不停地努力向前,总有一天,她能把那些钱全部还清,然后让苗萍月过上好日子。

    赖宁听完,呼吸都有些不顺,他还有很多事情想知道,想知道俞芝玫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因为家里的事被人欺负,想知道那些粗鄙的邻居有没有说无知的话污蔑她,想知道,她对警局那么熟悉,是不是就是因为,父亲的事。

    但最后赖宁不想问了,他们没必要一直拽着以前的事不放,他只看现在和以后,他要让俞芝玫像小时候那样快乐,那样无忧无虑的开怀大笑,这是他给自己定的人生目标之一。

    俞芝玫很意外,赖宁没再问她别的,只是把她抱进怀里,问她要不要再睡会儿,一会儿午餐想吃什么,客厅里有水果之类的一大堆无关的话。

    这种感觉很神奇,俞芝玫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说,但赖宁好像什么都明白了,这反而让她有了想倾诉的念头,她突然想,如果自己卖卖惨,赖宁还会怎么哄自己。

    她好像有点得寸进尺。

    “学长。”

    “嗯?”

    “我能…偶尔不知足常乐一下吗?”

    赖宁放开怀里的人,两眼疑惑:“什么意思?”

    俞芝玫看见赖宁的脸,突然就得寸不起来了,自己刚才怎么想的,得什么寸,进什么尺啊,俞芝玫你羞不羞人!

    “没…没什么,我睡多了胡言乱语的。”

    “嗤。”赖宁笑一声,拿出手机给俞芝玫拍照。

    俞芝玫及时反应过来,想用手捂住镜头,脸上一片慌乱诧异,被赖宁躲开后,又撅嘴生气地追过去,就差对赖宁“动手”了。

    她现在这样蓬头垢面,赖宁拍什么照啊!这将是她的黑历史!她不允许!

    “手短,抓不到,怎么办?”赖宁一手抱着俞芝玫的腰将人摁住,一手高举手机,时而按相机快门,发出咔嚓的声音。

    “你这是侵犯我肖像权!”

    “学长又不拿去盈利,挑几张好看的私藏起来,好不好。”

    “不行!我不要!”

    俞芝玫最后一个用力,双手向上打落了赖宁的手机,掉在床上,但她自己也重心不稳,压倒了赖宁,趴在对方的胸口上。

    俞芝玫右手摁在赖宁的左胸上,她感觉到赖宁的心跳很快,比她还快,赖宁看她的眼神也浑浊深邃,带着侵略性,然后突然,赖宁痞笑了一下,七分帅气三分邪气,抱她腰的手从一只变成一双,让她紧紧地趴在对方身上。

    赖宁将俞芝玫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伸出一只手找到床上的手机,拿起来在空中,换成前置摄像头。

    “小鱼,你看。”

    俞芝玫转头看过去了,瞬间一声咔嚓,她和赖宁睡在床上的样子被拍进了手机里,除了咔嚓声,赖宁的心跳声也充斥她的耳边。

    原来赖宁比她更心动。

    赖宁是个行动派,别看他平时懒散惯了,有想做的事他第一时间就会去执行,就像他想为俞芝玫制作个人相册,跟他刚才看到的那两本一样,所以他才给俞芝玫拍照,还有自己和俞芝玫的合影。

    他认为这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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