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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少主(澹台英)

    天下政令出中州,中原氏族轮流话事。北方三州最不服气。

    各氏族少主云集万邦城,说是求学,实际为质。今年冬,各族族长中州会集,共商要是,各族少主们也能回家小住。

    澹台英有十年没回草原了。

    孰湖高兴地扬蹄振翅。孰湖似马,身有翅,踏遍鸿蒙也不会疲乏。它带澹台英围着靖州跑了三圈,兴奋劲才略略下去一些。

    靖州百姓皆见天上玄马白羽,载着一碧衣姑娘。北风猎猎,她满头小辫与流苏佩饰交相起落,露出一张骄傲自信的笑脸。

    “少主的坐骑——孰湖!”

    “少主回来了!”

    澹台英以最显眼的方式,向整个靖州宣告她的回归。

    澹台英清楚,靖州很多人都不想她回来。靖州各部落勇士臣服的是她的父母,而不是她。

    自古以来,澹台部的儿女争做作靖州的头狼,谁能收复靖州各部勇士,谁才能继任少主之位。澹台英的父亲澹台晔回归靖州时,狼牙弯刀血染草原;澹台英的母亲濮阳怡出自蕲州濮阳氏,濮阳怡领兵陈境,威慑靖州,他们携手拿下了草原王座。

    这对夫妇,只有一个女儿——澹台英。

    澹台部虽不轻女却尚武,各部面上不显,心里都不看好这个姑娘家。

    北方的王,要狠,要有带领他们挥师南下的雄心,实现血脉流传下的野心——只有男人能办得到。

    孰湖落地,澹台英的随身鹰卫狼珠迎了上来,禀告道:“少主,按您吩咐,狼王决斗会安排好了。晨乌也回鹰卫了。”

    “嗯。”澹台英一跃而下,安抚着兴奋的孰湖,随口应道。

    “少主……”狼珠略担心地开口。

    “说。”澹台英干脆,不喜欢扭捏。

    狼珠道:“少主,您此时举办狼王决斗会太过仓促。各部勇士的狼从小捕猎厮杀,彼此熟识。您的天照从未参与过狼王决斗,属下担心您失了面子……”

    澹台英笑,不在意,说:“天照虽非我亲手养大,但它是我幼时挑中的狼。它必须是唯一的狼王。”

    “可是少主,第五部少主第五挚的雪牙十分凶残。每次狼王决斗,它都能咬断好几匹狼的脖颈。这些年,已然有狼王之实……”狼珠声音低了很多,“您的天照,它、它还……瘸了一条腿。”

    “那又怎样?”澹台英还是不在乎。

    狼王决斗来自靖州古老传统,现已不可考。传闻,远古部落争权,不忍以人命相争,便以狼代主。狼死,便是主亡。头狼阵亡的部落,俯首称臣。

    演变而来的狼王决斗会,生死不顾,一决胜负——争的是人的面子与地位。

    木栅栏围起场子,高台之上,几排美酒瓜果,点心烤肉。各部勇士不分彼此地分排坐开,有默契地将第一排的长凳让了出来。

    “她一回来,就举办猎狼大会。我要是没记错,她那只狼是个瘸腿的?”

    “没记错。天照和雪牙是一窝的,小狼争食吃。天照被雪牙咬断了腿,差点儿断气。少主看它可怜,才要了它。”

    “到底姑娘家家。选条瘸腿的狼能做什么?呵——感情用事。”

    “中原温柔乡。咱们家少主富贵地住久了,不会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和那些中原歌姬一样吧!”

    “我看有可能。要是她这样,不管别人,我第一个不服。”

    远远,这些议论声飘进了澹台英的耳朵。

    澹台英笑而不闻,负手,缓步而来,扬声道:“诸位,阔别已久。还认识我吧——澹台英。”

    北方服饰与四时草原之色相应。澹台英穿了少见颜色——束身白绒袍,领披无一杂色,如雪一般。她的腰间别着一对狼牙弯刀,白衣玄铁,自有一番摄人气势。

    “少主。”诸人不太服气,有人行礼,有人没行礼,稀稀拉拉。

    澹台英颔首,径直在第一排落座。

    她坐下来,第五挚才姗姗来迟。第五挚穿着暖和的黑绒羊袍,腰间也配着一对狼牙弯刀。他的狼牙弯刀更为沉暗,久经鲜血洗涤,自带一股沉郁的肃杀。

    诸人纷纷起身,热络了许多,真诚相迎:“挚大人。”

    与澹台英来时,形成鲜明对比。

    第五挚是澹台晔的徒弟,有官职挂身——诸人皆传,他是澹台晔选的女婿。娶澹台英者,莫说靖州,他会是北方的无冕之王。

    澹台英不在,第五挚经营之下,靖州各部皆愿意亲近第五挚,纷纷盼望着澹台英早日嫁给第五挚,一定人心。

    第五挚是澹台晔要解决的第一个麻烦。

    第五挚长得还不错,头发乌黑,眼睛深邃,骨相锋利,一身草原儿女喜欢的阳刚之气——澹台英最欣赏他眼底露骨的野心,与她一模一样。

    澹台英唇边浮起笑,打量了第五挚一眼,凉凉道:“挚,你的派头大了。”

    “众心所向,我无力主宰。”第五挚笑着坐在澹台英身边,推脱之话却隐含挑衅弹压之意。

    “打个赌?”澹台英道。

    “赌什么?”第五挚问。

    “若今日,天照能令众狼臣服,你给我做二十年随身侍卫,听我调遣。若我输了,我嫁给你,如何?”澹台英笑说。

    诸人议论纷纷,有人觉得澹台英不自量力;有人觉得澹台英必有诡计。

    第五挚脸上笑意不减,反觉有趣,他道:“这么自信?可我总觉得,我亏了。师傅看好我,有意将你许我。”

    澹台英嗤笑,说:“澹台部可不讲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我不愿,没人能逼我。你应当清楚,我若嫁你,你是整个北方的无冕之王。”

    “你姓澹台,我终究是外人。你嫁给我,还能插手部中事务。”第五挚精明,没被澹台英迷惑。

    “那好,我输了,我嫁你,且不插手部中事务,以你为尊,如何?”澹台英干脆道。

    “这么大赌注,我得怀疑你有没有搞什么小动作了。”第五挚笑看着澹台英,还是不应。

    澹台英愈发欣赏第五挚,她拍拍手,对一边候着的人说:“把狼都带上来。”

    闸门一开,驯狼师们带出了狼。雪牙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群狼瑟瑟。澹台英的天照瘸了一条腿,摇摇欲坠,挪进草场都困难。

    “你可以去检查。我以我的姓氏保证,我没做任何手脚。”澹台英一指草场,眼底一片明亮的自信。

    第五挚笑了起来,眼中欣赏之色渐浓,他道:“好!我赌了!”

    澹台英左手拔出狼牙弯刀,朝高空中随意一扔。她站起,右手掌心沿着利刃向下,血珠滴落在白衣上,道:“和我订狼血之盟。”

    澹台英眼中浮现瘦弱的天照虚影——北方无人违背的誓言,违者遭狼背主而亡。

    “少主知道血是什么味吗?敢订狼血之盟?”

    “少主昏头了吧——”

    澹台英不听议论纷纷,只看着第五挚。

    “好!”第五挚随之站起,两指拔出腰间弯刀朝空中一扔,同样右手掌心沿利刃向下,血淌成线。

    他的眼中浮现雪牙威风凛凛的模样,和澹台英的右手交握,血线相贴。

    这时,第五挚才感觉到澹台英的手并不大,他一掌可以全包在里面。但,澹台英手上与他有相似的茧子——苦练狼牙弯刀和箭术才会留下的痕迹。

    第五挚忽觉自己小看了澹台英。

    一声令下,驯兽师退场,众狼瑟瑟俯首,雪牙缓步昂首,往草场中央走去,宛如骄傲的王。

    诸人都以为澹台英的天照会有什么惊人的动作,可那条羸弱的瘸腿狼只是缩在原地,似乎惶恐。它被养得很好,毛发很亮,没有一丝杂色。但它没有闻过血,也没有见过这么多同类,它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雪牙昂首,渐渐走到中央,诸狼无一上前挑衅。

    天照虽未匍匐,也未曾挑衅。

    第五挚笑说:“你寄希望于天照?不会是为了成全我吧?实际上,你对我情根深种,愿意嫁给我,成全我?”

    “我得感谢你。你把天照养得真不错。”澹台英心中有微末的怒。

    但,不重要,她依旧笑意灿然,自信满怀。

    下一刻,澹台英跃入草场周边,以脚挑起武器架上的弓箭,凌空握弓,搭箭,三箭逼回了雪牙的走位。

    雪牙目露凶光,凶悍地盯着澹台英。

    接着,澹台英跳进了狼群。雪牙的追随者们纷纷发出警告,摆出进攻的姿势。

    狼牙弯刀入手,日光失色。手起刀落,两狼哀鸣。血腥激发了狼的凶性,雪牙愤怒跳跃。澹台英迎雪牙而上,一肘痛击雪牙头颅,与雪牙搏斗在一起。

    澹台英一手狼牙弯刀出神入化,观战诸人皆鼓掌叫好。

    眼花缭乱之时,也没看清狼牙弯刀合适插进了雪牙的头颅。

    澹台英单手拎着雪牙耳朵,狼血喷溅了一身,白衣上渐染开大朵大朵的花,像一片连绵的火。

    澹台英就着雪牙的脖颈,饮了两口狼血,一抹嘴唇,遥望高台,将雪牙砸了过去。

    她挑衅道:“都尝尝。新鲜的狼血。”

    群狼瑟瑟不敢动,澹台英转身,缓步走向羸弱的天照。

    众人目瞪口呆,以至忘记躲避砸过来的雪牙。

    “你——”

    亲手养大的狼气绝,第五挚目眦欲裂。他也不顾忌其它,拔出腰间狼牙弯刀,落入草场,从澹台英而去。

    澹台英利落地翻身,躲过第五挚的攻势。

    两人对打之时,群狼俯首,无一敢动。哪怕激发本能的血腥味满天飘着,它们也只是缩成一团。

    澹台英身形柔韧,刀法凌厉。第五挚不弱于她,可第五挚被雪牙之死激得热血上头,出招极快,恨不得立刻手刃澹台英。

    快则易错,澹台英找准时机,刀背狠狠击在第五挚胸膛,第五挚横飞了数米,重落在地上。

    抬眼,澹台英已弯弓搭箭。

    第五挚抹了抹唇边血,笑了——有澹台英搭箭的功夫,他不知道已经死了几次。

    “服不服?”澹台英俯视着他。

    “不服。但——我已经输了。”第五挚磊落地说。

    澹台英笑,把弓箭扔在一边,递给第五挚一只手,用力拉他起来。

    “真狠啊。”第五挚胸腔一片痒意,有淤血凝滞。

    他松开澹台英的手,捂着胸口,看了眼羸弱的天照,说:“小时候,你选个瘸腿狼,我还真当你是心软之人。杀雪牙,你毫不留情。”

    澹台英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她说:“我对敌人从不留情。”

    澹台英手一擦脖颈,第五挚这才注意到澹台英的脖子上有狼牙划出来的血线,可见那是如何凶险的搏斗。

    在澹台英的保驾护航之下,天照颤颤巍巍地走到中央,低昂一声,群狼俯首。

    澹台英看向高台,问:“还有不服?尽可来战。”

    诸人皆退步摇头——第五挚身手最出众,他都被澹台英打得颜面尽失,其余人都不想丢脸。

    后续宴饮游玩间,诸人纷纷议论澹台英的英姿。

    澹台英和第五挚各自回营帐中换衣,治伤。第五挚伤得不重,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他一手抱着雪牙,一手拿着铁锹,欲把雪牙葬在水边。

    未近水边,却听前有人声,只见澹台英脸上水色滴答,眼睛略红。她按着胸口,难受地呕吐,脸色苍白。她又捧起凉水漱口,止不住干呕。

    澹台英换了一身玄色的衣服,深色衣袍反把她衬得清丽。

    “我还在想你为何如此绝情。原来强撑而已。”第五挚畅快地笑了起来,悲痛愤怒烟消云散。

    澹台英听见笑声,佯装平静,转身强撑无事,平静道:“我帮你?”

    第五挚略止了笑,道:“可以。雪牙小时候最喜欢你。”

    澹台英神色不变,淡淡道:“那是过去。它小时候可不敢对我呲牙。它背主,我留它何用?”

    澹台英意有所指。

    “狼是慕强的畜生。你若是强,它自会臣服,何必喊打喊杀?”第五挚将雪牙放下,开始铲土。

    第五挚话出口后,脸色黑了黑——他意识到自己把自己骂了。

    他狠狠一铲子下去,泄愤。

    “畜生?”澹台英看着僵了的雪牙,想起它小时候可爱如一只白猫,声音不由柔软了几分。她问:“不说这个,你呢?你决意帮我吗?”

    第五挚一边铲土,一边道:“你杀了我的狼,打伤了我的人,还要我帮你?日后你给我什么?”

    “这些年,我客居万邦城,你没少在靖州造势。我既往不咎,可以容你、用你,你不谢我容人气度?”澹台英带点儿玩笑的意味。

    “料到你回来会拿我这根最硬的骨头立威。没想到你真舍得杀雪牙,我再和你做对,你也会杀我了吧?”第五挚狠铲了一铲土,牵动胸前的伤,隐隐作痛。他支着铲子休息。

    澹台英莞尔点头,默认了第五挚的话。

    “至于我能给你什么,那就单看你野心有多大了,你想要什么。”澹台英坦诚道。

    北风猎猎,澹台英一撩满头的小辫,五色石编成的额饰交相起落,没有一点儿累赘的金玉。她久居中原,脸白肤嫩,眼眶一点儿红意,再怎么撑着强势都有一股女儿家的柔。

    第五挚心里一动,却不松口。中原奢靡富贵地,没令澹台英性情和软,她体内流淌的是和他一样野性的血——要人低头臣服。

    “我不服,要我真心相助,你自己想法。”第五挚笑。

    “好。”澹台英应下挑战。

    “我做你侍卫,却并非意味我和第五部臣服于你。今日之事,远远不够你收服各氏族,他们还是看好我。你打算用什么生事?用你的婚事?”第五挚不服气地说。

    狼牙弯刀亮光划过第五挚的眼睛。

    澹台英逼近,笑得爽朗,说:“看清楚了么?我用它。”

    第五挚未闪未避,刀尖停在眼前一寸,他反倒畅然地笑起来,极有胆识魄力。

    “好,那我就好好看你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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