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凉与段泽西换衣服的速度很快,他们回来的时候球赛刚好结束。
不出所料,经济学院赢了。在席凉退场的时候,比分差距就已经拉开了,所以他们才会无所顾忌地去换衣服。等着结束的时候,顺便去聚餐。
秉持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精神。不管是输球赢球,两个学院必要在友谊赛结束后一聚。在饭桌上忘却输的滋味,找回友谊把酒言欢,这是篮球队的传统。
听随净这么一科普,温芮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她和席凉关系算不上亲近,只堪称相熟。与周山见的关系更是简单,见了两次面的学长学妹。至于随净和段泽西,温芮愿称之为他们是仅一面之缘的过客。
之后他们要去聚餐,温芮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身份的特殊。温芮想不如趁现在,主动离开比较好,至少省去了不少的尴尬。
望着被众人围住的席凉,她没办法上前告别。于是她找了随净,请她帮忙转达,“随净学姐,我先回去了。”“请帮我和学长他们说一下,我就不过去了。”
随净听完后,反问了句,“聚餐你不参加了吗?”
温芮点头,笑着道:“我不太适合。”
她也不给随净劝说机会,挥手道:“学姐,再见。”
前脚刚离开了篮球场,后脚席凉就追了上来。
这是温芮第一次看见席凉气喘吁吁,着急的模样。他叫住了温芮,问她,“温芮,你之前说请我吃饭还算数吗?”
席凉突然地一问,换来了温芮迟疑地点头,“算数。”
“那就现在吧。”
温芮疑惑地看着他,心想这么急吗?她提出了疑惑道:“你不是去聚餐吗?”
“我是替补。”
席凉回答得模棱两可,没有明确说出,自己不去聚餐原因。以至于这种含糊其辞的说辞,引起了温芮一系列的脑补。
“什么?”温芮以为替补队员上不了桌,气愤道:“太过分了。”
说完,特别豪爽地拉住了席凉的左手手腕,“走,我请你。”
这一拉手腕,拉出一种我护着你,给你找场子的气势。席凉也没反抗,反而乖乖顺从跟着她走了。
他虽奇怪温芮的态度,却也没问。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温芮已经脑补出了很多弯弯绕绕,甚至还天真地以为他被全队孤立了。
而温芮这一拉,出了学校。
两个人也顺理成章地拉手腕,拉了一路。她直接将席凉拉进了一个清静的餐厅,装修得很有格调。温芮没想那么多,挑着看起来贵的店就进来了。
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请席凉吃饭吃得太过寒酸。这次,她使劲按着贵的点。
等走到了餐厅,温芮才后知后觉松开了手。模样滑稽又别扭,就好像自己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
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温芮在心里暗骂着自己不懂分寸,不矜持。
简直后悔得要死。
现在温芮一个劲,想要在席凉面前保持着形象。
松开手后,她假装泰然自若地落座,翻动着手里的菜单,欲盖弥彰道:“嗯,你吃什么?”声音极其地不自然。
席凉打量了一眼餐厅环境,又瞧了瞧餐桌上摆放的花束。菜单翻都没翻,他不假思索道:“牛排。”红酒,很适合现在的气氛环境。
可惜,红酒现在喝不了。
最后,席凉只要了一份牛排。
温芮也懒得纠结,和席凉选了一样,七分熟牛排。他们吃得慢条斯理,也吃得非常开心。
吃饱喝足后,温芮没拗过席凉,被他抢先买了单。温芮气得不行,一路上都没怎么理过席凉,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席凉见温芮生气,只敢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温芮知道席凉跟在后面,没分给席凉一个眼神,干脆无视他。她耍着小性子走到宿舍楼里,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瞧着温芮一系列的反应,席凉忍俊不禁。
他笑着摇了摇头,没离开,而是抬头望着中间的梯间窗。痴心妄想,想要碰一碰运气,他希望自己能看见温芮路过时的身影。
说实话,从一楼到六楼总会望见一点。更何况现在正值夏天,窗户是开着的。
甚至能看得更为清楚。
可惜,席凉等了十分钟还没见到。
眉头紧锁,他不信自己认不出温芮的侧脸,也不相信自己会错过了温芮上楼。一楼到六楼明明有那么多窗户,席凉不可能都会错过。更何况他的眼睛一直死盯着楼梯间窗口,生怕错过。
除非……
席凉猜想得不错,温芮没上楼。她刚迈上了楼梯,就后悔似的缩回了脚。
躲在宿舍大门斜后方,温芮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确保席凉看不见自己后。她放心地伸头探脑,观察着外面的席凉。
生气后,还不忘在背地里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像极了闹别扭小情侣之间的把戏。
幼稚。
在温芮眼中,席凉伸着头不知道在望什么。忽然他脸色一变,眉头紧蹙。不停地用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你怎么还在这里?”
温芮走了出来,站在席凉地面前,她没好气道,“在看什么呢?”
语气很凶。
看起来还在生气。
席凉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板一眼道:“看你。”
“……”
温芮被脱口而出的话,吓得心中泛起了涟漪。
“咳…”
她故意咳嗽了一声,试图压住嘴角的笑意,温芮面上装得波澜不惊,继续粗声粗气道:“哦。”
推搡着他离开,“行了,快走吧!”
“我要进去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席凉却不为之所动,固执地说:“看你上去,我再离开。”
温芮一脸无奈,反正她都特意出来重新说了句再见,应该不算失礼吧!
都这样了,温芮依然在意自己在席凉心目中的形象。
只怪醉酒后的人设崩得太厉害,她现在还在想办法补救。
至于之前的没礼貌行为,温芮归咎到了席凉惹她生气的方面上。
毕竟人在特别生气的状态下,很容易暴走。说让她请吃饭,到最后结账的人却是他。这种行为不是一次而是两次,一看就是在逗人玩。
所以温芮挺生气的。
“席凉,我下次再请你。”
温芮装作很凶的模样,狠狠瞪他,“如果下次还是你抢着买单,我真的会生气。”说完,又朝席凉挥了挥手,很正式地来了句,“再见。”
这次进了宿舍楼,温芮是真的离开了。
等她走到一楼时,瞥了一眼窗外。
此时,温芮终于明白席凉所说的“看你”是什么意思了。在他们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温芮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总觉得席凉在每时每刻间,寻找着她的身影。
越想越觉得自以为是。温芮笑着摇了摇头,立马否决了心中的猜想,她自嘲道,“还真是异想天开。”
之前是温芮跟着江浸月前后脚回宿舍,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宿舍门开关的声音,惹人注意。温芮回头一看,这时江浸月刚好推门进来了。瞄了一眼,温芮发觉江浸月看向自己的眼神很不友善,里面带着敌意。
收回视线,温芮只当她心情不好,全然没放在心上。
刚和席凉吃完饭,吃饱喝足后肯定要赖在床上玩手机。刚上床,手机在不停地震动中,明显是消息狂炸。
【莞莞类卿】:寒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莞莞类卿】:啊啊啊~
【莞莞类卿】:我和高学长在一起了。
虽没听见声音,温芮却能从文字中感受得出顾挽凉的喜悦之情。
由此愣了一会儿,她没有想到顾挽凉交往的速度会这么快。才两个月,他们就确定关系了。
她被现在快餐式的爱情给惊呆了。
温芮的心里是不支持的,她认为这份感情太过仓促了。可现在大局已定,她没有办法去劝说顾挽凉再认真考虑考虑。她只能接受这个事情,并给予祝福。
为了不破坏顾挽凉的喜悦,温芮由衷地说了句祝福的话。
当然,她是捡着好听的话来说。
【路人芮】:挽凉,恭喜。
【路人芮】:恭喜你得偿所愿。
温芮的回复,引来了顾挽凉的电话。
听着电话那端顾挽凉的声音,很兴奋,语速也很急。可以听出,她整个人都处在激动的状态里。
顾挽凉在说交往的全过程,絮絮叨叨中带着磕巴。温芮只安静地听着,从没有打断她的讲述。用温芮的话总结过程,那就是和当今社会上的告白差不多,没有仪式感。
高贺羽对顾挽凉说了句我喜欢你,他没有准备任何惊喜。就连说出口的告白都像是随口的试探。也许他笃定了顾挽凉会接受,于是上演了一出空手套白狼。之后,来不及等待回应,他强势地覆上了自己唇,贪婪地索取着顾挽凉的气息。
电话那端的顾挽凉娇羞地讲述经过,温芮却感到一阵恶寒。她觉得高贺羽表白的成本太低,用几句甜言蜜语就夺走了一个女孩子的真心。
温芮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匆匆忙忙地结束。
低俗的像一场游戏,只将深情种困在了里面。残忍的猎杀。
“挽凉。”
温芮若有所思地提醒道,“都说告白是从一束花开始。”
“爱情也是。”
“寒酥。”
温芮一听这语气,就知道顾挽凉在替高贺羽找借口反驳,“学长他是个直男,不太浪漫,不懂这些的。”
“而且我不喜欢花。”
顾挽凉在说谎。
其实人生中第一次的鲜花,她早就收到了。是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温芮强拉着顾挽凉去了花店。说送花给她,庆祝毕业快乐。
顾挽凉嘴上说这太破费了,但她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
她们挑选了很久,最终选了一束粉色满天星。当时顾挽凉从温芮怀里接过包装好的花束,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仿佛蕴含着一片星河。
那束满天星被保护得很小心,她舍不得丢掉。后来还被顾挽凉做成了干花,一直摆放在卧室的书桌上。
顾挽凉怎么敢说自己不喜欢花呢!
明明那么喜欢,看向花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温芮没有揭穿顾挽凉的谎言,只是忍不住为她难过。
直到现在,顾挽凉都没深究太多,甚至在心里骗起了自己。她被一句最简单的情话给套住了,懵懵懂懂地献出了初吻,也义无反顾地沦陷在了爱情里。
温芮在想这稀里糊涂的感情值得吗?
听着耳边传来了顾挽凉欢快的声音。温芮迷茫了,她再一次动容了。
或许他们的感情发展,快到了不可思议。
但作为朋友,温芮在想自己没资格质疑他们之间的爱情,她不应该评判或者泼凉水,也不应该拿着朋友身份当挡箭牌,对顾挽凉说一些不入耳劝分的话,借此来伤害自己最好的朋友。
顾挽凉想要祝福认可,温芮作为朋友应该无条件地站在她的身边,支持她做的决定,并送上祝福。
至少现在的顾挽凉是开心的,是满怀期待的。
或许她不应该打破这份美好。
温芮想通后,听着电话那头顾挽凉的声音,不再默不作声。遇上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她会故意让顾挽凉多讲一遍,也会附和调侃上几句。
她想让顾挽凉如愿、开心。
顾挽凉第一次谈恋爱,不厌其烦地拉着温芮说了整个过程。翻来覆去地说。
她愿意说,温芮也愿意去听。
听着顾挽凉所说的一切,引起温芮感慨,“挽凉,你比我勇敢。”而我是胆小鬼。
之前温芮心疼庄梦蝶的同时,又羡慕她的果断。毕竟换到自己身上,温芮可能做不到怎么勇敢。
她语气落寞,喃喃自语说了一句,“我总觉得我的勇气,在考上翎南大学的那一刻就给用光了。”以至于她缩在乌龟壳里,不敢踏出一步。
半响,顾挽凉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她说:“如果小心翼翼的话,什么也做不了。”
道理,温芮都懂,却只能示意沉默。
她总是这样,思前想后,顾虑太多。害怕错过,又惧怕接触。
可惜命运的齿轮半点不由她,因为有人替她主动了。
刚挂完电话,“叮”消息提示音来了。
温芮打开一看,发现是通讯录里的新朋友提醒。
点了进去。
昵称很简单,两个字,不忙。
头像则是三井寿,网上随处可见的一张。类似黑寸头,发型干净利落。身穿白T,眉头紧锁,眉目间有一股化不开的阴霾。
脸上更是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创可贴。
看起来很凶,又很痞。丧的同时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
温芮不知道三井寿是谁,只觉得同样的外在形象,痞凶脸,让她莫名想到了席凉。
视线下移,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因为添加好友备注栏里,那人填得是席凉。
温芮心想:难道要成真了?
她没有立即添加好友,而是先发了则消息给顾挽凉。温芮太过激动以至于难以相信。
【路人芮】:挽凉,席凉的昵称叫什么啊?
顾挽凉,秒回道:忙。
【路人芮】:忙?
【路人芮】:你确定吗[疑惑]
【莞莞类卿】:应该确定。
【路人芮】:……
【莞莞类卿】:我靠#$@!%
【莞莞类卿】:他好像把我删了,我找不到他了!
过了一秒钟,顾挽凉又表示刚才只是虚惊一场。
【莞莞类卿】:好吧!
【莞莞类卿】:他改昵称了,一时间没找到[无语]
【路人芮】:你没给他设置备注?
【莞莞类卿】:没,感觉没必要。
【路人芮】:所以他新昵称是什么?
【莞莞类卿】:不忙。
【莞莞类卿】:应该是刚才改的。
【莞莞类卿】:你开窍了?相加?我推给你?
【路人芮】:不用。
因为近在咫尺,就在触手可及处。
温芮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才晚上8点钟。
她选择出声,询问舍友,“你们都睡了吗?”
“没有。”阮浅不愧是气氛组,每次都这么给力,回应第一人。
“+1”乔小乙道。
最后还剩下江浸月没应,
不过在温芮心里,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可以忽略不计。
“我现在有些激动,快要压抑不住了。”
“之后,我可能会兴奋地大叫,顺便犯点神经。你们别被吓到了,也别管我。当我不存在就行了,或者干脆无视我。”温芮道。
“请你们多包涵。”
听完后,乔小乙反问句,“多久?”
温芮:“一分钟。”
“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只剩下江浸月没吱声了。半响,她才冷哼道:“随你折腾。”
“谢谢。”
温芮拉着被子的一角,躲在里面害羞地傻笑。到底是压抑着声音,没敢出声。她仅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特别收敛。没办法,不能打扰到舍友,会遭人嫌。
如果换成在家里,温芮高低要抱着娃娃,在床上翻来覆去着打滚,嘴里还会高喊着:啊~救命~
可惜回学校后,温芮就是那一级表演家。装乖,缺点都能被她佯装成优点。
激动发泄完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在点击同意的时候,心脏抽搐到了极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一种喜悦混杂着如愿。
终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