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逝

    沅君眼巴巴地盼了整整七日,陈霄终于回信了。

    然而,陈霄在信中不仅对两国缔结姻亲之事只字未提,反而带来了一个让沅君胆战心惊的消息。

    当日,与沅君一行分别之后,本准备一起过宋入陈的御说和陈霄,刚出宋国,进入陈国边境,御说便被一群黑衣刺客追杀,而陈霄也被卷入其中。

    他们一行与刺客展开了殊死搏斗,双方都死伤惨重。其中种种危急,惊心动魄,不能尽述。索性打斗之中,他们二人在各自忠仆的拼死护卫下成功逃脱。

    看完帛书,惊急之中,沅君就往门口而去:“来人,我要去逸星殿!”

    逸星殿中,看到帛书的公明也大为震动。

    “宋公子御说并不是宋闵公的儿子,而是他最小的弟弟。只不过他较为年轻,常引人误会。这件事,我也是近来才知晓的。” 公明神色凝重。

    “他的遇刺,对我们卫国来说,不是个好消息。算算这封信的时日,宋国只怕是已经乱了。”

    沅君收起帛书:“哥哥,那御说在陈国被刺,应是宋陈两家的事,为何会对我们卫国不利呢?”

    “沅君,你好生糊涂!你也不想想,那刺客既然要杀御说,为何不在宋国就动手,却专等他们入了陈国国境再动手?”公明又急又气:“用用你的脑子!”

    沅君看着哥哥带怒的神情,不无委屈。咬咬嘴唇,她坐在席上想了又想:

    “刺客专等在陈国动手,目的就是为了让御说措手不及,无法搬来救兵,好致他于死地!”

    公明总算是稍有慰藉,他从席上站了起来。“没错!你再想想,刺客要杀的是一国公子,而且是不惜冒着挑起陈宋两国纷争的风险越境行凶,是谁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在背后谋划这一切?这幕后主使,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如此痛下杀手?”

    沅君绞尽脑汁。在这样的时刻,究竟是谁,可以在宋国这般搅弄风云呢?!

    正在难破解之时,有一个人的名字突然闪入了她的脑海:“南宫长万!”

    宋鲁之战中,南宫长万被鲁国俘虏,鲁庄公有心招纳南宫长万最终又将其放回。宋闵公,一直担心南宫长万会叛主生出二心,对此耿耿于怀,在南宫长万回宋后对其百般猜忌和刁难。如今这般情景,怕是南宫长万已经坐不住了。

    “难道,那南宫长万竟然真的生出了背叛主君,谋反弑君的心!”沅君心中颤了几颤。

    就在这时,屋内一道亮光闪过,窗外响起一记雷霆霹雳,惊得沅君手里的帛书都落在地上。

    窗外,一阵飞沙走石的声音。

    “起风了。风云将变。”公明看着窗外,目光幽深:“这场雨,怕是不会小。”

    他走到沅君身旁,扶上她的肩膀,算是给了沅君一点宽慰。

    “沅君,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对权力的狂妄贪婪之心,有时是超出我们的想象的。切莫说那南宫长万想要弑君谋反,就说我们这朝歌城里,不也一直有人对王叔虎视眈眈,纠缠如毒蛇么?”

    沅君不由打了个寒噤。

    “细细的想来,如今的天下,权谋斗争,哪国不是如此。就连这几年声势日上的齐侯小白,又何尝不是杀死了自己的手足兄弟公子纠,才坐稳的国君之位?还有那鲁庄公,你以为他当日俘虏了南宫长万却并不杀他,当真是胸怀宽广,爱才惜才?”公明负手而立,看着窗外渐落得雨滴,神容沉寂。

    沅君已经是听得遍体生寒、如堕冰窟了。

    齐鲁之战,齐候小白杀公然逼迫鲁庄公杀死自己的亲哥哥,这件事天下皆知,暂且不表。

    可鲁庄公和那宋国名将南宫长万……

    挑拨君臣、借刀杀人,好大的一盘棋!好深远、好毒辣、好狠绝的一出离间计!

    鲁庄公不杀南宫长万,为的就是在宋闵公和南宫长万这对君臣之间制造嫌隙,而且如今,才短短几年,鲁国种下的那颗猜疑的种子就已经成功地让宋国陷入乱境。这鲁庄公,城府简直深到令人可怕……

    “宋公子御说虽是宋闵公的弟弟,但这些年来他笼络各国人士谋取支持,一直都是一支在暗中欲争夺新君之位的不小力量。他被追杀,就表明宋国反叛势力已经开始行动。若真是那南宫长万想要弑君谋反,那么莫说是宋闵公的弟弟御说,此时只怕就连宋闵公他自己,还有他的那些儿子们,都处境险绝。”公明踱步沉吟。

    “出了这样大的事,我们应该去禀报王叔!”沅君稍稍清醒了一些。她从席上起来,就要往外走。

    可是公明却摇了摇头:

    “今时今日,宋公子御说被刺的消息,既然能到你这里,就说明陈国并没有封锁消息。陈宣公是只老狐狸,他和他的谋臣只怕早已看穿这其中的一切,势必会竭尽全力让陈国不被牵涉其中。如今,各国都应该陆陆续续收到消息了,就连我们的王叔也不例外。”

    “不过,”看着沅君,公明定定地道:“今日王叔那里,我们还是要去。只不过,我们要极力陈情的,是要他当心自身的安危。宋国一乱,难防朝歌城里有人也会蠢蠢欲动!”

    前682年,八月,甲午日,宋闵公在蒙泽被南宫长万所杀。

    随后,南宫长万又以雷霆之势,杀死了极力反对他的大夫仇牧和太宰华督,改立年纪尚幼的公子子游为国君,自己则把持朝政。一时,宋国国内大乱。

    宋闵公的儿子众多,为了活命,这些公子们纷纷逃到萧邑。而在这次内乱中,宋闵公的弟弟御说却因为情势特殊,独自逃到了毫邑。

    消息一出,各国都在观望着宋国的局势。尤其是卫、鲁、陈、郑这几个邻国,都颇为警惕,唯恐情势蔓延自己被波及。

    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卫王宫中,忽然传来消息,惠公在出游狩猎时遇到刺客,受了伤,需要静养。所有的朝务和奏报,都需送到惠公的寝殿批阅。

    卫国的朝前,一下子静了下来。

    沅君和公明都知道,想要那个一直在暗中谋害王叔惠公的人现出原形来,这次是绝佳的机会。他们必须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沉的住气,否则,稍有差池,就会打草惊蛇。

    惠公“静养”了七日,便又颁布了旨意,他的身体已无大漾,并要在夕月夜这天,出宫祭祖,告宗庙,祈福祉。这次祭祖,一起同行的还有太君夫人宣姜夫人和卫昭伯。

    主要王室成员都出席这次祭祖,出行的仪式十分隆重。

    这一天,公明和沅君都非常的紧张。

    他们都还记得,多年前,在齐国临淄的松月台,他们的父亲、王叔曾经和几国联军一起前往战场,种种部署,只为重返卫国的那些日子。

    而这一次,他们的父母和王叔惠公再次以身涉险,种种部署,只为揪出朝歌城中,那个最大的毒瘤和隐患。

    为了小辈们的安全,公明和沅君等人,都被安排留守宫中。宫内所有的地方都加强了警戒,出宫的队伍也是重重排查,十分严密。

    沅君总算知道,什么是度日如年了。

    一大早,她就来到了逸星殿,和哥哥公明一起,等候着王叔平安归来的消息。

    如果幕后的那只黑手一直在观望,他们应该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王叔惠公这次故布疑阵,本身就是在向他们宣战。

    沅君的心底,简直矛盾得无以附加。他们的敌人,力量顽固而强大,否则不会这么多年都难以拔除。而面对这么强的对手,如果刺客出现,那就意味着王叔他们将身陷险境;如果刺客不出现,那么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水漏点滴而行,时间刻刻逼人——

    太阳渐渐地偏西,宫人传来消息,祭祖的队伍已经到了宫门外。

    公明和沅君精神一振,他们立即穿戴整齐,前去中宫宫门迎接。

    若兮和辟疆也来了。一众少年们都恭敬地等候在中宫宫门处。

    车辇缓缓近前。

    当车辇停下,有人掀起了帘子。

    少年们都惊呆了,因为,车里坐着的,并不是他们的王叔,却是宣姜夫人。

    不仅如此,她的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父亲,卫昭伯!

    他虚弱地躺在宣姜夫人怀中,气息微弱,双目紧闭。在他的胸口,一根短弩触目惊心地插在那里,殷红的鲜血,早就浸透了他的衣服,凝成血污。

    “父亲——”

    见到此情此景,若兮最先痛哭出声:“您这是怎么了!母亲,父亲这是怎么了!”

    “不许哭!依礼跪拜,随后跟着辇车到长信殿。” 几乎是咬牙喊出这一句,帘下的宣姜夫人,双目通红。

    所有的孩子们都被吓住了。公明和沅君顿时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悦兮和辟疆则小声地哽咽着。

    他们齐刷刷跪倒在地。

    怎么会是父亲?!怎么会是父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出事的,竟会是他们的父亲!

    沅君的额头紧贴在冰凉的石板上,他看着那石板,直到眼泪模糊了视线,掉在了地上。

    第一辆辇车缓缓地行了过去。

    后面,原本坐着宣姜夫人夫妇的辇车也稍稍停驻,有人也打起帘子,却是惠公。

    他安然无恙,但此时也是神情沉痛。

    第二辆辇车也过去了。

    少年们再次起身,紧紧地跟了上去,他们一边走,一边沉默地落着泪。

    一阵风吹过,沅君觉得就连齿关都打了个冷战。

    她从不知道,入秋的风,竟也可以是如此的寒入骨髓——

    长信殿内。

    夜色慢慢降临,可是殿内灯火通明。

    孩子们在屋内一个个都已哭成泪人。

    屏风后,医官们进进出出,宫人们端出一盆又一盆带着血色的水。

    宣姜夫人始终都陪在卫昭伯身侧,亲自照顾着他。

    公明哭着哭着,眼底的悲伤便燃成了熊熊的仇恨之火,他紧握双拳,额上青筋都要爆出来:“我要去找王叔!”

    说完,他便一阵风一样地冲出了长信殿。

    沅君毫不加思索地就追了上去。若兮和辟疆想要阻拦,却来不及。

    明元殿里,当朝四位主事大夫齐齐在列,惠公正在调遣武卫。

    “子由,寡人给你五百武卫,你带着寡人的旨意,捉拿废公子黔牟一家,抄没其所有家产!黔牟一旦伏法,就立刻枭首示众!”

    “诺!”子由上前领命。

    “王叔,侄儿恳请王叔,让我与子由副统领一起去抄检黔牟一家!”公明冲进大殿,跪倒在惠公跟前,脸上的泪还没干。

    “我也要去!”沅君也跪倒在一旁。

    惠公看着两兄弟,心头如同刀绞,末了他哽咽道:“公明可与子由同去。沅君留下。”

    闻言,公明立刻就领命与子由一起出了明元殿。

    沅君哭着喊道:“王叔,您为何不肯往沅君与哥哥同去!”

    “若想要报仇雪恨,你们兄弟,一人就已足够。”惠公走过去,命她起身。“王叔命令你现在立刻会到长信殿,守在你父亲的床前,恪尽孝义!”

    沅君哭着看着惠公,最后还是起身,一路跑回了长信殿。

    沅君后来才逐渐知晓,夕月节那日,在到达宗庙后,有一群刺客混在看守宗庙的宫人中,暗中杀死了随行的数名卫队成员,继而改头换面,乔装顶替,伺机出动。怎料在回程的路上,卫昭伯一心保护惠公,坚持与惠公更换辇车,让宣姜夫人与惠公同车而行。刺客所料不及,刺杀卫惠公的座驾,不想,卫昭伯在辇车内代替自己的弟弟遭受了杀机。

    前半夜,随同前去抄家的公明也回来了。

    前去抄家的人马在黔牟的家中抄没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数量相当惊人;也查出不少黔牟一家与朝中部分官员私通的罪证。然而可恨的是,黔牟夫妇已经畏罪潜逃,家中不见丝毫踪迹。

    惠公下令,在全国通缉黔牟。与黔牟有私下勾结的官员此次也一并处理,按照罪责轻重,或斩首株连,或革职抄家,或贬为奴籍流放,绝不姑息。

    至此,废公子黔牟在朝歌城中的势力才算是被连根拔起。

    这晚,注定了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医官们经过奋力得抢治,还是败下阵来。卫昭伯的伤势过重,已经是药石无灵。

    宣姜夫人一直靠自己的意志在支撑,但是她这晚所承受的伤痛,终于还是到达了极限。她抱着奄奄一息的卫昭伯,哭得声嘶力竭,悲伤的形状,几近癫狂。

    “卫昭伯……你不可以死……你不是答应过我的,你欠我的,你会用你的后半辈子来偿还!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呢,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

    屏风已经撤去。

    孩子们跪在地上,哭得更是不能自持。

    卫昭伯看着肝肠寸断的宣姜夫人,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他紧紧地抓着宣姜夫人的衣袖,眼角流出一行泪来。

    “无忧……无忧……是我有负于你……来世,再让我做你的夫婿偿还吧……”卫昭伯拼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样一句话,听的宣姜夫人溃不成形。

    “我不要来生……昭伯,昭伯,你看看我,我不要什么来生!你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我不要什么来生,我只要你今生陪我!你不要走……”

    可是,卫昭伯已经再没说话的气力了。

    他转过脸去,用力地望着地下,跪在床前的四个孩子。公明,若兮,沅君,辟疆。

    他拼命拼命地去看,可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孩子们。

    公明兄妹四人立刻跪着挪到床边。

    “父亲!”“父亲!您不要离开我们……”

    孩子们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在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凄凉。

    卫昭伯眼角的泪未尽。

    他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跟孩子们说,他太想他们此生都可以尽忠守护卫国,守护着他们脚下的这片大地,做好卫氏姬家的子孙……

    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的目光转了几转,最终停留在沅君的身上。

    沅君紧紧地抓着父亲的手,他看到父亲的眼中是那般复杂,充满了不舍和遗憾,甚至还有一丝……歉疚。

    他依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带着满腹的不舍和牵挂,卫昭伯终于,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沅君感觉到,父亲握着她的那只手蓦然松开了。

    宣姜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卫昭伯……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你快给我醒来!”

    她疯狂地摇晃着卫昭伯的身体,可是,他已经再也无法醒来了。

    孩子们哭成一团。失去亲人的撕心之痛是如此真切,以至于他们愈发地胆战心惊、哀恸非常。

    宣姜夫人哭着,忽然没了声音。她幽幽地盯着沅君,看得沅君遍体生寒。

    她的眼神那般诡异,看得就连立在一旁的云姬都心中不安。

    宣姜夫人蓦然起了身,来到室内的剑架旁,她缓缓地抽出了剑鞘里的那把铜剑。

    幽幽的剑锋闪着寒光,宣姜夫人看着那把剑的剑身,面上露出无限凄绝的一笑。

    她拿着剑,缓步走向孩子们。

    云姬惊诧非常,她紧张的上前两步,手中惊慌地向宣姜夫人比划着。

    几个少年都惊呆了,就连在场的所有宫人也都匪夷所思。

    “太夫人,您……”

    宣姜夫人并没有理会众多宫人惊异的目光,她更不理会焦急的云姬手上的动作,她只是怔怔地瞧着孩子们,一步步走了过去。

    侍女们都惊吓的不知所措,因为宣姜夫人的表情,竟似要去杀人……

    而且她眼中死死盯着的,竟一直都是沅君公子!

    宣姜夫人举起了剑——

    少年们齐齐惊愕地看着母亲,完全不解其意,也完全忘记了反应。

    云姬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她跪在了宣姜夫人身前,紧紧地抱着她,眼泛泪光神色哀求。

    说时迟那时快,门口有个声音惊急传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太夫人手中的铜剑夺下来!”

    卫惠公大踏步走了进来。

    可是屋内的宫人已经完全忘记了去反应。惠公身后的两个小内监见状匆忙上前,将宣姜夫人手中的铜剑夺了下来。

    没了铜剑,宣姜夫人忽然之间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她剧烈地喘息着,死死地盯着沅君。

    “太夫人悲伤过度,需要静养,速将她送回寝殿,让医官好生照看。叮嘱宫人,太夫人的宫内,不要留任何利器。否则的话,太夫人若有半点闪失,寡人绝不轻饶!”

    “诺!”一屋子被吓坏的宫人,急忙乱作一团,有人送宣姜夫人离开,有人去传医官,有人则去搜缴利器去了。

    一下子,屋内静寂了下来。

    惠公走到床榻前,看着昭伯的仪容,眼中含泪:

    “哥哥,你放心。我一直都知道您的心愿。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治理好卫国,教育好您的孩子们,也保护好我们的家人!”

    说毕,他便在榻前,恭敬地拜了三拜。

    随后,他又走到四兄妹跟前,一一拉他们起身:“孩子们,你们必须要坚强!即使父亲离开了,你们还有王叔——”

    “王叔……”四个孩子顿时紧紧将他抱住,叔侄五人,一起哭到哽咽无声。

    云姬立在一旁,悲痛与愁思交加在一处,泪泣沾襟。

    黎明时分。

    宫人们已将卫昭伯的遗体整理完毕,灵台已经搭起,孩子们都守在灵前。沅君靠着公明,若兮抱着辟疆,他们都太累了,神容疲惫,昏昏欲睡。

    惠公将云姬悄悄传到了明元殿。

    寂静的室内,铜灯摇曳。

    “沅君不能再留在朝歌了。待到昭伯的葬礼结束后,寡人会尽快派人护送她离开朝歌。”

    云姬原本哭得眼睛都肿了,此时听到惠公的话,简直如同一记晴天霹雳。

    惠公看着云姬,心底也泛起苦涩:

    “沅君从出生就跟在你身边。寡人如此安排,你应当比谁都了解寡人的用意。只是这次,离开了宫廷,沅君要吃些苦头了。”

    云姬拭了拭眼角的泪,用力点点头,表示她可以理解惠公的良苦用心。

    可是随即她又比划道:不知君上您要把沅君送到哪里去?

    “寡人会送她去边关,让她继承父志,和我们卫国的将士们一起守卫卫国的疆土。在那里,她会更加安全,也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也会变得更加的健壮。只是那里,条件艰苦,不如宫中锦衣玉食。你可愿意跟随沅君前往,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须知这一去,短则数月,长则一二载。”

    云姬几乎是立即就点点头。

    惠公强压伤痛。因为他也无法预料,他的母亲宣姜夫人要多久才能冲破这数十年中埋藏在心底的那道心劫。

    “好。”惠公点头。“有你贴身照顾她,寡就放心许多。”

    他叹了口气,挥袖让云姬退下,自己则闭上眼睛,扶额靠在案上。

    时光飞逝,他已不再是多年前那个流落他乡、寄人篱下、遍尝世间冷暖的公子朔了。该承担的,他从来都放不下,也不能放下。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多年前的临淄城里,当日卫昭伯也是命悬一线,母亲宣姜夫人险些要摔死襁褓中那个婴孩的场景……

    是是非非,对对错错,他已不想再去纠缠。那个孩子,早已与他,与这卫国,血脉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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