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饶是从前我太单纯,竟也没看出宁韫还有这幅无赖的面孔。

    从进了门就抱着我死也不撒手,偏要我原谅他才行。

    “宁为玉,我爹可在楼下呢……”知道他怕我爹,我就故意吓唬他。

    哪知他不上当,“岳父去柳州了,跟岳母一起。”

    “你再不撒手,我等下喊姐姐了啊?”

    “姐姐和姐夫去邬县喝书友的喜酒去了。”他语气里还有一丝了如指掌的小得意。

    “行啊你,把我家人的行踪去向调查得一清二楚,那我呢?查了没有?今天有没有出去跟别有居心的男人鬼混?”

    “阿曦。”宁韫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可怜兮兮地低下头认错,“我错了。”

    “错哪儿了?”我瞧着他脸上蹭得脏兮兮,额角又被灌木枝划了几道小血痕,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起身去找药膏。

    “从头发丝错到脚后跟。”他倒是诚恳又夸张地形容,跟在我屁股后面念叨,“错得不能再错了!”

    “不要说圈话套话,具体说。”我不满地纠正道。

    “跟阿曦黑脸是错,争执是错,不问是非黑白就冤枉别人也是错。”话到这里,他顿了顿,“让阿曦内心不安更是错。”

    他能主动提起冤枉颜亦清和公主的事,倒还真让我有些意外。

    我拽他坐下,拿着浸湿的毛巾帮他擦脸上的污尘,打开从柜子里翻出的药膏盒子,用小指轻轻挖出一些,敷在他的伤处。

    “有正门不走,后门不走,偏要翻墙是吗?”我忍不住数落他,“身手要是像我这么好也就罢了,偏偏又笨得要命,摔个狗啃泥!”

    宁韫无辜地瞪着那双桃花眼,委屈巴巴道,“从前幼时我常见你趴在墙头逗猫,我以为好翻呢……”

    “什么事情只看表面就得结论?如今你自己试试看就知道了。”

    他不顾脸上的伤痛,伸手握住我为他上药的手,愧疚难当,“阿曦,是宁哥哥肤浅至深,不该那般质问你,更不该将对颜亦清的不信任,而谴责于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又是找笙儿,又是托乐儿,还要求着铃儿为我送葡萄,半夜里费尽周折来爬墙,摔得狼狈不堪。

    此刻见他真挚道错,我便也不能再揪着他的错处不放了,心软地别过脸去,轻叹道,“知道了。”

    “我保证,下次绝不再犯。”他信誓旦旦地举起手臂就要发誓,“若是再犯,就……”

    “好了好了!”我捂住他没遮没拦的嘴,主动为他找了台阶下,“我知道是我家宁哥哥天天忙公务,心里烦闷,嫉妒人家颜亦清在翰林院清闲,又羡慕他家曦儿可以日日出门游玩,一时的意气罢了……”

    见我是真的不再生气,宁韫这才有了笑容,才敢大胆地靠在我肩头哼唧,“对啊,你们出去玩都不带我,我可不就成了深闺怨妇,满腔怨气了……”

    “为玉,我并非与他独处。”许是还怕他心有芥蒂,我终是放下原则跟他解释这一句,“我有求于黄莺花圃的黄莺莺,经他介绍认识,多数也都是我与莺莺姐在花圃里研究花草。”

    “我知道了。”他将头埋在我肩窝里,闷声道。

    “莺莺姐前几日还说,让我下次带你一起去尝她地栽的莓浆果,颜亦清也说过,抽空想与你品茗对弈……”我耐下性子跟他沟通,“我们三个从未想过瞒过你什么,你这般吃醋,到底是小人之心了……”

    宁韫被我这一番好声好气心平气和地解释,搞得十分不好意思,低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你我都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口不择言。原先那些是我的气话,也当你都是气话,为了这些伤感情,不值得。”

    他将我揽入怀中,这才真正敞开心扉地唤我,“阿曦,对不起,我再也不说那些话来伤你心了。”

    “那我也不说气话骂你了……”我笑眯眯地仰头吻他。

    “我家阿曦真好。”他动情地回吻,眉宇舒展,嘴角不自觉地漾起甜丝丝的笑意。

    “为玉,”我揽住他的后腰轻轻抚摸,给予安慰的同时,略带试探地问他,“你一向都不是急躁之人,如今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这般浮躁不安?”

    我虽不勉强他说,可终究还是希望他将心里深藏的秘密告知,而不是一个人独自承受压力,情绪崩乱。

    可无边的沉默过后,他到底还是不愿意说什么。

    “没什么,最近公事繁琐,太累了。”他勉强扯起一抹笑意,打起精神换了个话题,装作嬉皮笑脸的模样插科打诨道,“得要我家娘子的甜汤补充体力才行。”

    “怎么了?宁府的厨房是没有厨娘吗?”我撇开他凑过来的脸,没好气道。

    “厨娘做的汤哪有娘子煮的甜?”

    “我爹煮的更甜,要试试吗?”我故意逗他。

    他瞬间垮下小脸,下意识缩了缩脑袋,明知我爹不在,却还是条件反射似的四下里望了望,压低了声音道,“不敢不敢,岳父做的甜汤我哪儿有资格喝,娘子不跟岳父告状,就已经很对得起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告你的状?”

    他搂着我的腰身轻晃,毛茸茸的脑袋在我下巴上蹭来蹭去,“娘子最心疼我了,哪里舍得告我的状……”

    “我可不敢再心疼你了,再心疼下去,我们家一表人才的宁大人,就要成那街边胡搅蛮缠的小无赖了……”

    “是谢大人教我的!”宁韫着急将这口黑锅甩出去,还怕我不信,故作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真的真的!”

    我被他气笑,收起药膏盒子放回抽屉,“真什么真?你就凭着谢大人不在这儿,信口胡说吧你……”

    “是他教我的啊。”

    “那是谁教他的?”

    “他娘子。”

    “吼?!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真的!”宁韫坚持地追上来跟我八卦,“谢大人说,以前年轻时候,他与夫人还未成亲,因自己嘴欠造成了误会,谢夫人以为谢大人轻薄于她,就日日追杀谢大人,却不想后来无意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愧疚不已,半夜里爬上衙门屋顶唱山歌道歉,吓得谢大人以为是午夜惊魂找他来索命……”

    我半信半疑地调笑道,“所以你也学人家如此来道歉吗?”

    “我不像谢夫人那般武艺高强,身怀绝技,又不会唱山歌,屋顶太高也爬不上去,只好退而求其次爬墙摔个狗啃泥,惹我家阿曦心软心疼来原谅了……”他嬉皮笑脸地在我唇上轻啄一口。

    “宁为玉,你这个心机的狗男人!”我气得反咬他的薄唇一口,扯过毛巾一把盖在他头上,没好气地笑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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