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姜江终于做完了分析报告，再次从电脑屏幕中抬起头来，颇觉恍如隔世。

    网咖里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不远处三个男生的电脑屏幕里齐刷刷地播放着最近大火的悬疑剧。

    这剧姜江也有所耳闻，说是根据国内首屈一指的悬疑小说家生厌的《背后灵》改编而成，因为跟原著贴合度高，演员演技在线，因此很有些要成为国民热剧的意味。

    一个简单的事实可以说明这剧的火爆程度：堂尧每晚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依然会坚强地打开电视把背后灵更新的两集看完。

    不过，吸引姜江的不是背后灵，而是三个男生手里的泡面。

    专心工作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活儿干完了，肚子也饿了。

    姜江打开外卖软件打算整点吃的，结果开屏后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店铺竟然就是自己的饺子店。

    这就离谱了。

    她开始好奇堂尧到底整出了什么新方式，竟然有余量去做外卖。

    不过眼下，姜江还是决定先吃吃外卖，按自己的心意点了份简餐，她便坐下等饭来。

    前台后边的汤家翰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姜江没有费力去搜寻他的踪影，她原地打开视频网站开始看最近的MMA赛事的视频。

    MMA就是综合格斗，是一种规则极为开放的竞技格斗运动。这种比赛允许选手使用拳击、巴西柔术、泰拳、摔跤、跆拳道、空手道、柔术、散打等多种技术，被誉为搏击运动中的十项全能。

    值得一提的是，提出“以无法为有发，以无限为有限”的李小龙曾被誉为MMA之父。

    而世界范围内最顶级，规模最庞大的MMA赛事就是UFC，也叫终极格斗冠军赛。姜江最近的业余消遣就是这个。

    在堂尧看背后灵看得心情紧绷的时候，姜江看格斗赛的心情也同样紧绷。

    今天她追踪的是一位女选手的冠军保卫战，自上次获得冠军后，本次她将要迎战的是实力同样强劲的老对手。

    第一回合五分钟，开始时两人打法都比较谨慎，出拳出腿都带着试探的意思。

    双方的目光都同样盯着对方，脑海中已不下十次地推测对方的打斗路径，姜江看得呼吸都差点暂停。

    拳头随时会出击，但出击之前最是煎熬。

    终于，在对手一个高扫之下，女选手抓住时机，趁对方下盘防御不足，立刻抬腿低扫，将对方绊倒在地，开始实施地面进攻。

    对手是巴西人，这说明她的地面进攻实力不弱，但一步占上风，便步步占上风，第一回合顺风局，两人在剩下的四分钟内全部在地面进行缠斗，而女选手完全是压着对方在打。

    这一回合看得姜江心情舒畅。

    她正要继续往下看时，手机响了，她的外卖到了。姜江起身准备去门口拿外面，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不知在他身后站了多久的汤家翰。

    汤家翰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转头，窥屏还没当场抓到，他有些尴尬。

    姜江初一惊讶，然后便神色自然地问道：“你也看UFC？”

    汤家翰点头。

    姜江难得遇到一个同道中人，她顺势问他：“要一起吗？”

    现在轮到汤家翰惊讶了，想了想，他点头加入，这场比赛他没看过，既然已经看了第一回合，那么看第二回合也是自然而然。

    姜江拿了外卖回来，汤家翰已经很自觉地拖着椅子坐在了旁边。

    两人一个吃饭，一个看比赛，没有多余的对话，也不讨论，不说话就不存在尴尬，于是倒也相安无事地将整场比赛看了个完整。

    一直到姜江走出网咖，汤家翰看着她的背影，这才想起来那熟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

    而姜江回到饺子馆时，惊讶地发现店里竟然还有顾客。

    看着那坐得满满当当的人，姜江很自觉地上楼换了衣服下来帮忙。堂尧看到她出现，眼睛都亮了，只是忙着煮饺子，也没机会跟姜江说话。

    结果这一忙，就忙到了11点。

    累到手指头都不想动弹的两人瘫在楼上沙发上装死尸。

    姜江盯着天花板，感觉灵魂都出窍了。然后堂尧疲惫但不失兴奋的声音又将她拽回地面。

    “你知道今天赚了多少吗？”

    姜江有气无力道：“不知。”

    堂尧从沙发上扬起脑袋，像一只被叫到名字的狗狗，他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9万2！”

    姜江垂死病中惊坐起，她声音都变了：“你说多少？！”

    “9万2！”堂尧一脸笑意地再次重复。

    “毛利润？”

    “纯利润！”

    “啊啊啊！”姜江开心地跳了起来，她一把将堂尧拉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太厉害啦！！”

    姜江沉浸在一天暴富的喜悦中，没注意到堂尧悄悄烧红了耳朵。

    高兴完，姜江十分大方道：“给你发奖金呀！”

    “不、不用。”堂尧这次连脸都红了，他摆摆手，试图拒绝。

    姜江喜事上头才不听他拒绝呢，她比出5根手指，霸气侧漏：“5万！”

    堂尧原地把推辞的话咽了回去。

    这一天夜晚，两人都带着笑容进入了梦乡。

    美好的心情维持到了第二天，姜江到公司时，那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美滋滋甚至将陈煦的臭脸都冲淡了几分。

    等姜江把报告交给顾总后，陈煦顶着两个因为姜江而长出的黑眼圈，问她：“有这么高兴？”

    姜江怜悯地看了一眼对方的黑眼圈，把手中刚接的咖啡递给他：“你昨晚不会是因为工资的事一夜没睡吧？”

    陈煦死鸭子嘴硬，一口否决：“想得美。”

    真男人怎么能向死对头示弱。

    姜江体贴地没有拆台。

    算了，她一个日入10万的富婆不跟他一般见识。

    上午十点，看完报告的顾总召集了项目组和几个相关高层开会。

    会议室里，顾乘风开局就先确定了路线：“原有的旧方案作废，现在大方向上，以建设高端新中式社区作为城东项目的主要目标。”

    消息突然，台下都有些哗然，只有姜江得意地朝陈煦眨了眨眼睛。

    说实话，这个调整方向，昨天开完会以后陈煦就料到了。虽然他跟姜江的相识时间只有短短几天，但已经足够摸清她的行事风格。

    从她本人的策划和报告上看，姜江的逻辑思维非常缜密，见识虽偶有局限，但也在水准线以上。加上她消息灵通地吓人，因此顾总被说服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一句话总结就是，陈煦对姜江眨眼的挑衅接受良好。

    只是尴尬的是，在这个项目上，姜江目前的优势已经压了他一头，接下来，他如果再输，那升职的事儿就跟他说再见了。陈煦心头堆积的压力让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但当他视线落在手里蓝色文件夹上后，心思又落定了。

    这是他昨晚熬夜写的策划大纲，接下来的对决能不能占上风就全看这个策划了。

    散会以后，项目组成员都没走，对他们这种要干活的打工人来说，领导走了，就该他们拉磨了。

    “顾总给了我们一周的时间完成策划案，时间比较紧急，各位有什么想法就畅所欲言。”陈煦说着场面话，表面上是对全组说，实际上心思全在姜江那边。

    按她喜欢强势进攻的一贯作风，这会儿就该她发言了——

    “我有一个提议。”姜江果然开了口。

    “在座的各位也知道，我跟陈助理的想法总是很难达成共识，为了提高效率也给项目提供更多的可能性，我提议我们分成两组，各自独立策划，完成后再共同筛选——”

    “不知道陈助理是否有异议？”

    陈煦嘴角微勾，难得露出一个不那么官方的笑容，巧了不是，他也正有此意。

    像这种策划案，陈煦和姜江作为领头人，都需要有一个大概的思路和风格，然后才能将任务拆分给成员，让他们各自细化和补充。

    这种高强度脑力策划，很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进行。

    而总裁办里囊括了顾总的生活助理、司机、文秘、翻译等等需要走来走去工作的人。姜江被打搅地写写停停，不得已，她终于决定换个地方工作。

    思来想去，这一层的会议室是最好的选择。

    路过茶水间时，姜江听见里面有一男一女在说话，本来她不在意，直到听到了她自己的名字：

    “那个新来的姜江，眼睛简直长在了头顶上。也不知道一个高中肄业的学历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男声先是附和两句，然后语调便下流起来：“人家才20岁，年轻就是资本啊，谁知道她每天躺在谁的怀里呢？有贵人相助，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嘛。”

    女人咯咯地笑了两声，娇柔地嗔怪道：“你嘴巴好毒啊！”

    随后他们话题一转，竟然扯到了陈煦身上：

    “陈助理真倒霉，好心递了简历，最后却给自己弄了个竞争对手进来，啧啧。”

    “是啊，那个姜江还不知感恩，天天跟陈助理对着干，多招人烦啊。”

    “你又知道人家陈煦烦了？非亲非故的，费那么大劲儿把人弄进来，说不好这出针锋相对的戏码都是演给我们看的呢！”

    “刘助理刚走，他就把姜江弄进来，搞不好姜江就是他小情人儿呢！怕被说闲话才演给咱看的呗。”

    接下来里面的对话越来越擦边，两人把姜江和陈煦在被窝里的姿势都快臆测出来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姜江对他们说的姿势兴趣浓厚。一开始的气愤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就听着他们这么编排？”陈煦的声音冷不丁在姜江后脑勺响起。

    姜江吓了一跳，她猛回头，但第一反应却是捂住陈煦的嘴巴。

    陈煦：“？？？”

    姜江凑近他，悄声说：“别闹，那边正说到最精彩的部分呢。”

    陈煦被姜江身上的香味扑了一鼻子，他也没贸然挣扎，可听着里面诸如“停车场热吻二十分钟”、“衣衫半褪”、“周末直不起腰”等等虎狼之词，却悄悄地红了脸。

    等到里面开始臆测他一晚上能玩几次的时候，陈煦一把拉开姜江快把他捂窒息的手，三两步跨进茶水间，言辞犀利地狠狠训斥了他们一番。

    等陈煦和那两个蔫头耷脑的路人甲乙从里面出来后，姜江看都没看他们，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陈煦的……档上。

    “一夜几次啊你到底？”姜江兴味盎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