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白骨案(13)

    经过叶斯语的检查,郝学继身上的确没有刀伤的痕迹。

    安修问他:“所以我们能相信你真的没有杀你儿子吗?”

    郝学继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没杀就是没杀。但我也对不起他,我把他扔在那儿,听天由命,其实也就是不动手地杀了他了。我也不知道我这算什么罪,你们把我交给检察院和法院,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安修看了看他,也没跟他说话,只是拍了拍叶斯语,一起出了审讯室。

    叶斯语道:“我觉得郝学继肯定还有帮凶。”

    “你觉得的理由是什么呢?”安修问。

    “按郝学继说的他是被郝瑾瑜的水果刀划伤了大腿,但当时那种天气,连郝瑾瑜都穿上了秋裤,说明那一年的国庆节假期已经很冷了,那正常情况下郝学继肯定也是穿了秋裤的。”叶斯语说,“既然血迹能够浸透他的秋裤和外裤,沾到郝瑾瑜的衣服和裤子上,说明哪怕是划伤也是很深很大的口子,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的,哪怕是很浅的痕迹。但郝学继身上真的没有。”

    安修点头:“对,我也是觉得郝学继应该有帮凶,但要排除掉郝启明,那就只有陈桂兰和郝林最有嫌疑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省城把他俩带回来,这会儿我再去一趟山上。”

    “嗯,那我先下班了?”叶斯语看看时间,说。

    “行。”安修问她,“你家保姆大姐的手术还顺利吧?”

    “挺顺利的,目前恢复得也挺好的。”叶斯语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那天听见你跟小胡说的啊。”安修道。

    “果篮鲜花保健品什么的是你送的吧?”叶斯语也没给他回答的时间,“谢谢啊,以后不用这么破费的。”

    安修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茬,略微怔了怔,说:“你快回去忙你的吧,我先上山去。”

    他带了许岩亮和刘义明进山,在山洞里确实没有什么新发现,又沿着山洞去了半山腰那个旱厕。

    途中看到了好几个告示牌,“严禁吸烟”、“严禁烟火”、“请勿乱扔垃圾”等,安修突然在那个“严禁烟火”的告示牌前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刘哥,亮儿,你们过来看!”

    刘义明和许岩亮凑过去,在那个告示牌上看见了一个带血的掌印,因为告示牌底色是深色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时间有些长了,又是在户外风吹日晒雨淋,哎不对,这告示牌上面竟然还做了个顶,跟打了伞一样,太阳晒不着,雨淋不着。”安修问刘义明,“那这DNA样本,准确性还能有多高?”

    刘义明说:“应该没什么问题,试试看吧。”

    第二天,陈桂兰和郝林被带回太城。

    叶斯语仔仔细细地给他俩做了身体的检查,郝林大腿上果然有刀伤印,确实是划伤,伤愈后也有一道浅而长的印子。

    而从带血掌印中提取DNA进行比对的过程稍微有些耗时耗力,等结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好饭不怕晚,血迹中提取的DNA也和郝林比对上了!

    “你总不能说所有的这些都是巧合吧?”安修把所有的证据都摆在郝学继面前。

    郝学继颓然地叹了一口气。

    安修又问:“你肯定不是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临时起意要杀了郝瑾瑜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杀心的?又是怎么想着要让郝林这样一个傻子帮你一起杀人的?”

    郝学继说:“在那次之前,我回过老家一次,那次也是吃饭的时候跟他发生了一点口角,他当时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但是后来吃完饭我去洗碗的时候,他突然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我身后,我还跟他说‘你这么自觉来帮我洗碗吗?’结果他手里有一把水果刀就抵在我脖子上,还轻轻地上下刮了两下,说‘我有点想试试这把刀扎破你脖子是什么感觉,如果扎破颈动脉的话,血是不是会喷溅得满墙都是?你是不是分分钟就玩完?’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体会到了汗毛直立的感觉。”

    “郝瑾瑜曾经拿着刀追他爷爷,据说还曾经想下毒毒死爷爷奶奶,你说的这件事情,是在那之前还是之后?”安修问。

    “在那之后。”

    “郝瑾瑜想杀你父母,你没什么反应?他想杀你,你就对他动了杀心?”安修道,“你不是说要弄个证明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吗?”

    “我怕这样会更进一步激发他性格里那些缺陷,到时候万一精神病院都控制不住他的时候我们就更危险了。”郝学继说,“所以我还是觉得,狠下心把他杀了才会真的安全。”

    “你是怎么想到利用郝林的呢?”安修问。

    郝学继说:“他是个傻子,从小过的就是苦日子,虽然村里人也会时不时给他一口饭吃,但也只能随便给点,让他饿不死就行。我不一样,我每次回去是真的会给他带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好穿的,会真的关心他,我爸我妈平时对他的关照也比其他人更多一些,所以他还是明白谁对他更好,就这么多年来,什么都听我的,虽然很多事情他都理解不了,但他真的就是我说东他绝不往西。就像杀人这事儿,他就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会按我说的照做。”

    “那当天晚上的经过到底是怎样的?”安修问。

    “我提前找了郝林,提前把他带上山了,让他藏在山洞里的一个固定的位置,告诉他,不许乱动,不许走开,等不到我不许出山洞,等到我了也不要吭声,就藏着,然后等我在黑暗中悄悄把镰刀塞给他之后,我一拍巴掌,他就从黑暗中跳出来砍瑾瑜弟弟,砍死他……”

    安修发出疑问:“你都知道他是傻子,他可能根本领会不了你的意思,但凡有一个步骤发生偏差就完蛋了啊。”

    “就算发生偏差了,就算他听不懂,不照我的做,但是我相信当我和我儿子干起来的时候,郝林是一定会帮我的,那我的胜算就要大很多。”郝学继说,“而且我老早以前就跟他说过,只要听我的话,我就会带他去省城过好日子。”

    “你叫上郝林帮你杀人,是你害怕自己被儿子反杀,还是就为了找那个傻子为你顶罪的?”安修问。

    郝学继想了想说:“两者都有吧,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怕我真的对儿子下不了手。”

    “所以就借别人的手是吧?”安修轻笑一声,片刻之后才又问:“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跟你的计划有偏差,是吧?”

    “对,郝林跳出来想砍他的时候,他早有准备,反身就把镰刀打到地上了,而且速度很快地抽出了自己手里的水果刀,我听到郝林一声惨叫,一听就是受伤了,我就冲上去夺我儿子手里的刀。“郝学继说,“他一个人力气再大也抵不过我和郝林两个人,我就把刀夺下来扔一边了。然后我就看着他俩在我面前肉搏,郝林力气没有我儿子大,被我儿子摁倒在地还被他掐住了脖子,我一看,我再不上去的话郝林就要被掐死了,我就再次冲上去了。”

    郝学继说到这儿顿住了。

    “继续说啊,我让你停了吗?”安修催促道。

    “后面的不用说你们也知道了啊,我都加入了,那肯定是我和郝林一起把我儿子按倒在地了啊,我儿子一开始还拼死反抗,后来我一看郝林一个人一时半会儿掐不死他,我就上手了。”郝学继越说声音越小,“在我上手掐住他脖子的一瞬间,他就完全躺倒在地放弃反抗了。虽然当时很黑,我其实看不到他任何表情和眼神,但我就是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绝望……我就闭上眼睛不敢看他,手上的劲儿却越来越大……后来他就不动了……”

    安修不解:“那你们三个,是谁从那个坎儿上摔下来了?”

    “没有谁。”郝学继道,“我们都没人上那个坡。”

    “那是谁在山洞里呕吐了?”

    “我。”郝学继说,“我怕我下不了手,当天晚上我是喝了很多酒给自己壮胆才上山的。后来儿子死了之后,我看着他的尸体突然又很难受,是身体和心里都很难受的那种,就吐了……”

    安修把郝瑾瑜写的那些纸条推到郝学继面前:“这些都是你儿子写的,你先看看吧,看完了我再给他爷爷奶奶看看。”

    片刻之后,他从郝学继手中接过那些纸条,留下他自己在审讯室里无声地痛哭,自己拿着纸条出了门。

    门外走廊上,陈桂兰正情绪激动地跟叶斯语说着什么,见安修出来,她冲上去就想对他一阵推搡,被他闪开了。

    “你们不就是要抓个杀人犯吗?我和我家老头子都愿意啊,你们抓我们,放过我儿子好不好?”陈桂兰老泪纵横,“我们两个抵我儿子一个还不行吗?”

    安修和叶斯语面面相觑。

    直至一起走出刑侦大队的楼,两人都是默默无言。

    在叶斯语走向自己的自行车的时候,安修这才回过神来:“今天很晚了,你一个人骑车回去不安全吧,我开车送你一趟?”

    “不用了,这才十点多,也不算很晚啊。”

    “十点多还不晚?有些路段已经没什么人了,自己一个人骑车还是不太安全。”安修想了想说,“专门让你老公过来接一趟也太麻烦,我这不是顺路就可以送你回去了吗?”

    “真不用了,我以前经常这个点儿下班,也是自己一个人骑车回去啊,没事的。”叶斯语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打开了自行车锁。

    安修那句“你老公不在家吗”在嘴边滚了几圈还是没问出口,眼睁睁看着叶斯语骑上车走了,他才回到自己车上,发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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