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斯语根本不看他，只是看着前方撒欢跑着的叶安筱晓，话却是跟他说的：“容先生，我听小小说过，茉茉比她还大几个月呢，是吧？”

    “呃，对。”

    “茉茉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呃，是的。”

    “那容先生是怎么做到在我刚怀上小小没多久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想跟我结婚，不管我怀的是谁的孩子，你都会当个非常好的后爸。”叶斯语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那时候茉茉妈妈不是已经怀了茉茉好几个月了吗？”

    “呃……我当时跟你求婚的时候，早就跟她分手了，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容翼赔着笑解释，“你非常坚决地拒绝了我的求婚，后来我又知道我跟她有了一个孩子，所以才跟她结了婚……但现在我跟她不是又离了嘛……”

    听着他一口一个“她”，连茉茉妈妈的名字都没提，叶斯语对他半是鄙夷半是厌恶，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禁又想起安修。她也是和安修离婚之后才发现自己怀了孕，没多久就认识了这个叫容翼的男人。容翼当时疯狂地追求她，丝毫不介意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但叶斯语果断地拒绝了他。

    也幸好拒绝了他。

    容翼见她半晌没吭声，说：“对，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等你的回复。”

    “我……”

    叶斯语刚开口说第一个字，就见叶安筱晓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这种小摔，叶斯语是从来不会去扶她的，却见身旁的容翼大长腿一迈，三两步跨过去把叶安筱晓扶了起来，还蹲下去帮她拍裤子上的灰，并一通嘘寒问暖。

    他再次回到叶斯语身旁，还没站定，就听她说了一句“我不用考虑了，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我俩不合适。”

    “不是叶医生……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可以试试到底合不合适啊。”容翼继续带着笑也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不用试就知道不合适了，再试不是浪费彼此的时间吗？”

    她说罢也不再搭理他，招呼着叶安筱晓回帐篷。

    容翼也殷勤地走过去迎接叶安筱晓，又把她送进帐篷，一抬眼见叶斯语依然没有要看他的意思，更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只好收回目光，弯着腰埋着头跟帐篷里的叶安筱晓说话。

    在另一边打着太极拳的安修看来，容翼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爱妻子、爱孩子的好丈夫好爸爸形象。

    “哎哎哎，你小子看什么呢？看我看我！”张叔招呼安修，“你这怎么越来越跟不上了呢，打个拳都心不在焉？”

    “哦哦好。”安修收回目光，盯着张叔的一招一式照做，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些招式上面。

    第二天在刑侦大队走廊上迎面碰到叶斯语的时候，安修笑着跟她打招呼：“你们一家子昨天是去郊野公园玩了是吗？”

    叶斯语怔了怔，无暇琢磨他说的“一家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去郊野公园了，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也去了，跟我一个叔叔打了一会儿太极拳，好像是看见你和小小了，当时距离有点远，我想着打完太极拳再过去找你们，结果还没等我过去你们就走了。”安修道，话里半真半假。

    “哦。”叶斯语懵懵的没想好要跟他说什么，只能微笑点点头，和他擦身而过了。

    安修没有回头看她的背影，站在原地呆立片刻之后，也回了自己办公室。

    回到法医科办公室的叶斯语这才开始细品他说的“一家子”，他不会误认为，容翼是她老公，是孩子的爸爸吧？要不怎么会特意提到“一家子”呢？

    可是他既然说“还没等我过去你们就走了”，说明他看到他们没多久，他们就走了，那他肯定也能看到茉茉母女俩，一对比的话，肯定知道那三人才是一家子啊。

    而且他还说了一句“好像是看到你和小小了”，并没有说“我看到你们一家三口了”。如果自己还要去跟他专门解释一下“我昨天是带着小小跟她幼儿园同学一家三口去公园玩的”，会不会太多余太莫名其妙？

    算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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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和一个看起来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在山坡上连跑带跳地走着。

    男孩说：“我开学之前才回去呢，咱俩还能一起玩好长时间。”

    女孩似乎是走累了，一边喘气一边说：“我不行，我妈妈说下周就要回来接我走了。”

    “这么快？”男孩突然指了指前方，“哎，你看，那是个山洞吗？”

    女孩定睛看了看：“不知道诶。”

    “走，过去看看！”

    两人走近了看，这看起来确实像个山洞，虽然洞门被又高又密的杂草遮挡，但上面和侧面还是露出了一部分洞口。

    男孩拨开杂草往里探了探，回头跟女孩说：“进去看看？”

    女孩问：“里面有什么啊？会不会有怪兽？”

    男孩说：“怪兽不会有，野兽可能有。”

    女孩收住脚步：“我害怕……”

    男孩伸手拽她：“我开玩笑的，怕什么啊？”

    女孩扥在原地：“我不敢……要不，你先进去看看？”

    男孩嘁了一声：“什么胆儿？看我的！”

    他先钻过杂草丛进去了。

    女孩在门口来回踱步好几圈之后，按捺不住也去伸手拨杂草。

    拨开的一瞬间正好迎上一双眼睛。

    女孩大惊失色，啊的大叫一声跳开，定睛一看是男孩。

    女孩拍拍胸口：“你吓死我了！”

    “也吓死我了！”男孩一脸慌张，拉起女孩就跑，“快跑！”

    女孩一边被他拽着跑一边问：“怎么了？什么事儿啊？你看见什么了？”

    男孩一边狂奔一边断不成句地回答：“骨……骨头……死人……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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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穴里果然有一具死尸，身体已经完全白骨化了，但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完全腐烂，再加上没有遭遇太多动物的啃噬，因此还保留着相对完整的人形。

    这个山洞应该是太久没有人进来过了，杂草丛生，洞内大白天也是乌漆嘛黑，进入洞中的每一个人都得头顶一盏探照灯。

    许岩亮和武成林一点一点地拨开杂草，勘查现场。

    叶斯语和胡宇涛则蹲在白骨旁进行初步的检查和整理。

    刘义明和小周也忙着提取痕迹和照相。

    安修似乎是最无所事事的那个人，他一会儿跟着郑旗他们看看，一会儿到刘义明面前问点问题，此时又踱到了叶斯语身旁，蹲下身看了看离自己脚边最近的那根白骨，问她：“这是胫骨吧？”

    叶斯语嗯了一声。

    安修又说：“看这胫骨长度，死者应该个子不矮。”

    叶斯语一边观察并整理着白骨一边问：“那你猜死者有多高？”

    “这我真猜不出来，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告诉我。”

    胡宇涛此时正在从已经脱落散开的一堆骨头处脱下还未完全腐烂的裤子，说：“我估摸着，178以上？”

    安修看了看胡宇涛拎着的裤子和叶斯语手下的盆骨，说：“我只能猜出来死者是男性。”

    叶斯语哟了一声：“可以啊，怎么猜出来的？”

    “看骨盆和裤子猜的。”

    叶斯语道：“那就不算是猜的，是推测的。”

    安修又看了看白骨上身的衣服，有些疑惑地问：“死者当时只穿了秋衣秋裤？外套和外裤没穿？”

    叶斯语也道：“是啊，很奇怪，什么情况下会只穿着秋衣秋裤到山上来？”

    安修琢磨片刻，站起身来说：“我出去看看，你们仔细点儿啊，洞里要全面勘查，确定这里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骨头一块儿也不能少，所有相关物品一件也别落下，骨头下面的泥土也要带回去检验。”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

    山洞口的警戒线外面围了不少村民。

    发现尸体的男孩和女孩被各自的长辈拥在怀里，依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郑旗和村长站在一起交谈，旁边有个小刑警在全程录像。

    郑旗见安修出了洞口，叫了一声：“安队。”

    安修伸出手：“我看看笔录。”

    郑旗将手中的笔录递给安修，安修一边看一边问村长：“村里现在已经没有人住山上了是吧？”

    村长点头道：“对，山上本来也没住几户，还都出门打工了很少回来。而且之前有几年旱灾，山上取水困难，打井还不好打，慢慢的就没人住山上了。”

    安修道：“我还以为，像太城这样经济发达的大城市，就算是太城的农村也应该都很富裕的，尤其是这周边旅游业不是还挺发达的吗，我还以为大家都会靠山吃山，不会出去打工的。”

    村长道：“这周边旅游景点是不少，但都是新开发没多久的，还没有完全形成规模。最主要的是，我们村处于两个区县的交界处，有点两不管的意思，景色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到现在还没人来我们这儿开发旅游资源。那不能靠山吃山了，年轻人包括还能干活儿的中年人，就很多都出去打工了。”

    安修问：“就算没有游客，村里人自己平时也不上山吗？看这洞口杂草都这么高了。”

    村长道：“没事儿谁上山啊，何况这个洞位置还这么偏僻。这次要不是这两个娃娃放假了被家长送回来玩玩，这具……骨头架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呢。”

    安修又问：“村里或者附近村里，近几年有没有失踪人口？”

    “没有没有，我们这地儿也没多大，临近的村子都多多少少有些亲戚关系。谁家要是有人无缘无故失踪了，十里八村早就会传遍了。”村长摇头道，“真没听说。”